赵蕊姬没想到在扬州能遇见苏清辞,虽说苏州与扬州相距不远,但如今苏清辞已快到参加科举之际,他曾立志不靠家族蒙阴科考入仕,自然没有时间游山玩水。所以今日这般巧遇,着实令赵蕊姬震惊。
简单向玉环介绍完苏清辞的身份,赵蕊姬看向苏清辞,“清辞这回来扬州会停留多久?”
正好祖母托她带了几瓶丸药,赵蕊姬本想着求刘玉环派熟路之人去苏州送与苏清辞,今日既然遇见了,那便省得费心。只是出门前,赵蕊姬没想到会遇上他,故而并未将药带在身上。
“三日,我来扬州城为外祖母办些事,后日事毕就离去。”苏清辞原本冷淡的脸柔和下来,盯着赵蕊姬回道。
一旁的墨烟闻言抬头,快速看了眼公子,遂而低头。先前在街上公子还说扬州城无趣,明日一早就离开,如今见了赵大小姐,立即改口多停留一天,公子的心思还当真是昭然若揭,只是公子自个儿不自知。
听得他说后日离开,赵蕊姬便歇了打发丫鬟回去取药的心思,她正好可趁明日送药,再给苏清辞把脉,如此也能同祖母交代。眼下刘玉环在场,她给苏清辞把脉毕竟不妥,且有些话也不好问。
两人又寒暄片刻,引得刘玉环满眼八卦神色,不停打量苏清辞。苏清辞似是早就见惯此等目光,泰然自若地邀赵她俩一道在这雅间用膳。
嘱店小二将对面雅间的饭食挪至此间,赵蕊姬让苏清辞不必再点菜,这满桌的菜肴,即便叫上红袖、墨烟和春杏一道用膳,只怕都有剩。
只是自古主子和仆人就不得同桌用膳,故而三个仆从立在各自的主子后头,为他们布菜,待主子用膳完毕后才能上桌用吃。
苏清辞不喜言谈,加之有刘玉环在旁,故而话极少。刘玉环虽好奇这位苏公子同阿蕊的关系,但自小教养拉住了她的急迫,故而雅间内都是赵蕊姬在抛话题。为不是偏颇,赵蕊姬来回在两人身上找话题,好在刘玉环是个健谈之人,遇上苏清辞的话头也能聊上几句,气氛不至于冷场。
待到三人用的差不多之际,日头已渐渐西移。告别苏清辞,赵蕊姬同刘玉环商量回府歇响。刘玉环此刻也觉着累了,俩人一道乘马车回府。路上,刘玉环把不住好奇之心,目光灼灼地看着赵蕊姬问道,“阿蕊,那苏公子与你是何干系呀?我记得河西没有苏姓之人,但你俩瞧着挺熟络的。”
赵蕊姬丝毫不奇怪刘玉环会如此问,她与苏清辞同住一府近三年,又因头疾而多有来往,渐渐生出一股默契,她起个开头,苏清辞便能猜到下一句,反之亦然,方才饭桌上遍多次出现此情形,刘玉环定然是察觉到了,故而有此一问。
“他的外祖母是淮阳郡主,曾与我祖母是旧识。他因幼时一些事染上头疾,恰逢当年我祖母的医术治愈过淮阳郡主,故而来我家寻祖母施以援手。前些年他来河西,在我家住了近三年才养好头疾。你也知晓,我自八岁起就随祖母学医,他的头疾治愈,我也曾有幸出力,故而才会与他熟络。”
“如此说来,阿蕊就是苏公子的救命恩人咯!”刘玉环想起话本上英雄救美的故事,兴奋连连。虽说阿蕊与苏公子的事迹是反了性别,但内容还是一样的不是。
赵蕊姬摇手,“算不上,苏公子这头疾虽难治,但不至于致命。”倒是另一人,那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说来,自己也许久没有阿雍的讯息了,也不知他归家后过得如何,是否还记得自己曾救他一命。
刘玉环在一旁惋惜,她还以为能听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没想到却是这般的平淡事。
“不过,这位苏公子看着是个人中龙凤,学识谈吐皆是不俗。阿蕊如今也到了要相看的年纪,赵伯父就没提过考虑这位苏公子?”忽地想到一茬,刘玉环闪烁着八卦目光,亮闪闪地盯住赵蕊姬。
赵蕊姬扶额,这刘玉环平日里看得到底是何话本,怎总将事往这上头引,难不成是因为近期要订亲,八卦之心渐起?看着满面笑容的刘玉环,赵蕊姬越发觉着她春意荡漾,浑身散发着幸福平和的气息。
“玉环表姐,这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介女子怎好同父亲打探。倒是表姐,这些日子气色红润,看来是寻到了如意郎君,阿蕊甚是好奇,这位未来表姐夫,该是何等人物,竟能得咱们玉环表姐青睐。”赵蕊姬不想过多谈论苏清辞,便故意将话题引到刘玉环身上。
听得阿蕊提及未婚夫,刘玉环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语气极不自然,“他是父亲故交家的公子,是极温和的一人,过几日阿蕊便能看到他了。”
赵蕊姬张大了嘴,惊讶看刘玉环,男女三岁不同席,即便自己作为玉环表姐的女伴,只怕也是不能在她的订亲宴上见到对方吧,玉环表姐这是慌不择言么。
见阿蕊这般神色,刘玉环回想自己方才的话,这才晃过神来,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届时我带阿蕊自屏风后瞧一眼。”
“玉环表姐就不怕,我一眼瞧上那余家公子,同表姐抢人?毕竟咱们朝订亲又退亲的不在少数。”赵蕊姬瞧着玉环满脸娇羞模样,忽起了调侃心思。
“阿蕊自然不会,他也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他在信中说过非~~~”刘玉环急言道,忽察觉自己又险些失言,忙住了口,将剩下的话咽回喉间。
“非什么?非你不娶么?这位余家公子,倒是个痴情种。”赵蕊姬接话道,不过一瞬,又忆起上世的自己,遂变了脸色正色看着刘玉环沉言道,“表姐,阿蕊知你眼下正在幸福劲头上,本不应该说此煞风景的话,但阿蕊依旧不得不多嘴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男子的话,不可全信,还是于细节处多查看他如何行事,心胸狭隘之人装不久大气豁达,心机深沉之人也装不出纯真良善。女子一生,前半生系在父族,后半生绑在夫族,若一时走眼,此生便会万劫不复,多多观察些总不是坏事。”
刘玉环点头,阿蕊这番话是为自己好,她如何不知。不过阿初与她幼时相识,十岁前都是一道长大,分别后也常有书信往来,母亲也曾多次带她去余家小住,她自信阿初不是那般不堪之人。深情可装一时,却无法骗过眼光毒辣的父亲与母亲,既然连父亲与母亲都极赞同这门婚事,想来是很满意阿初的品性。
“阿蕊,你放心吧!阿初是我与父亲、母亲都认可的人,定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凉薄之人,过两日你见过就知真假了。”刘玉环抱住赵蕊姬的手臂,这还是自她传出定亲后,第一回有人劝她多留意男方人品的。旁人不是羡慕她寻得好姻缘而生嫉坏言的,就是表面恭维实则暗地里撒播谣言,全是虚情假意。
赵蕊姬点头,她虽有心提醒好姐妹,但既然这婚事是刘家人皆认可的,自己也不好多言。此时,马车正好抵达刘府,两人下了车回院。
次日,刘玉环来寻赵蕊姬,却扑了个空,听得院里丫鬟提及阿蕊天才探出个头就离府时,她猜测,阿蕊定是去客栈寻那苏公子了。刘玉环本欲追至客栈等候阿蕊办完事再一道出城游玩,抬眼看着乌黑阴沉的天,她歇了心思。
风雨欲来,似有倾盆之势,赵蕊姬赶在雨滴下来前进了客栈。
墨烟正巧出门给公子打水,瞧见赵蕊姬进门,放了铜盆迎赵蕊姬进屋。
“公子,赵小姐来了。”
里头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赵蕊姬在外间八仙桌坐下,眼睛却往隔帘后的里间觑。
一盏茶的功夫后,苏清辞掀帘出来,在赵蕊姬对面坐下。
示意红袖将药瓶奉上,赵蕊姬开口,“清辞,这是祖母前些日子配制的药丸,对你调养身子甚是有效。头疾虽愈,但后期巩固也很重要,且不可轻视。另,祖母嘱我若有机会可给清辞把上一脉,若有不适也可道来,届时我再禀明祖母调整药方。”
依言伸出手腕,苏清辞看着眼前长高了不少的少女,眉眼间的艳色越发动人。人倒是沉稳了不少,只是俏脸依旧巴掌大的清瘦,面色红润不少,发丝也渐渐黑润了,看来这两年的食补颇有成效。忆起自己派人送去的药材,苏清辞暗暗在心中几下,盘算着回苏州后再派人送些去赵府。
伸出手指搭上苏清辞手腕,赵蕊姬细声询问苏清辞这些日子的身体变化,听得他说一切都好时,又摸到他脉象平稳,才舒展眉眼收回手,嘱他如常将养即可。
这两年,赵蕊姬在医理上进展神速,连祖母都夸赞她有毅力,如今独自行医完全不在话下。方才她说把脉是祖母嘱咐,实则是赵蕊姬想要借机验证一番自己的医术。
没有刘玉环在侧,苏清辞的话多了起来,细细问了赵蕊姬这两年所经之事,复又问到她何时回河西。
赵蕊姬来扬州本就是为刘玉环订亲宴,听得苏清辞问归期,便将大致日期告知了他。
“这扬州距苏州极近,阿蕊既来了扬州,不若不急着返程,去趟苏州游玩一番,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先前外祖母得知我的病情得了阿蕊的悉心照顾,还道有机会要邀阿蕊去府上小住几日,如今既然遇上了,那便是老天爷作美,阿蕊意下如何?”苏清辞忽然开口相邀道。
去苏州?赵蕊姬倒是从未想过,虽说两城近,但赵蕊姬实在不愿折腾,且阿雍给的晕车药,已吃得差不多了,若拐去苏州小住,只怕回河西的路上,自己就只能在昏天黑地中度过了。
赵蕊姬摇头,寻了个借口拒绝道,“宗哥儿这些日子常坐不住,府中人都拿他没办法,他也就听得我一回说。此行出来太久,只怕再耽搁些日子,宗哥儿的学识又得耽误许多。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去府上拜访郡主,感谢郡主当年对祖母的照拂。还请清辞代我向郡主问一声好。”
“宗哥儿是男孩,三四岁的年纪最是坐不住之际,阿蕊也不必过于忧心,待过两年收心就好了,时时压着易起反抗之心。扬州过去苏州不过两日的船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总好过于阿蕊从河西来苏州路途遥远。且阿蕊不是最喜苏州的糕点么?糕点定是新鲜出炉才是最佳口味,若阿蕊去了,可尝到不下百种的糕点,种种口味上乘。”苏清辞尤不死心,拿赵蕊姬最喜欢的糕点诱惑她。
听得有上百种口味的糕点可尝,赵蕊姬不禁咽口水,眸子里的坚定开始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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