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辙第三次翻墙逃学,失败。
少年单肩挎包,双手艰难地扣在了铁丝网上,
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再差一点就会掉下去。
早知道就多上几节体育课了,程辙叹了口气,咬着牙使劲一拉铁丝网的边缘,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向前挪动一格。
“嘿,伙伴!”
程辙突然被这一声喊,双手险些脱力,好在双腿勾住了一角,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程辙转头一看,底下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大概在20岁左右,五官深邃,典型的欧洲帅哥面孔。
他想了想,摆出了一个最凶狠的表情,准备震慑住这个不懂时机的大人。
然而这个成年人丝毫没有年纪大的自觉,反而摸了摸头,“挂在上面好玩吗?”
程辙茫然的环顾四周,眨了眨眼睛:我在逃课。
青年更疑惑了:为什么要逃课啊。
程辙一指外面:学校死人了,肯定要停课。
程辙:我未雨绸缪,先走。
少年一脸无所畏惧,哪怕同学都被那光扫得变傻了,但尸体还摆在那,肯定还会有人来处理。
到时候,就是放假的好机会。
青年:……
趁着这会,程辙终于把自己从铁丝网的上方给拽了回来,扶着膝盖落地,刻意地大吸了两口气把脸颊染红。
“欧洲人?我们学校不需要外教吧。”
青年没回答,一脸兴致勃勃地反问:“我叫斐恩,跟我走,我有办法。”
程辙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嫌弃,就斐恩的体格,感觉比他还没用,不可能爬过铁丝网。
“走啊!”斐恩丝毫没有犹豫,还没等程辙应答,连扒带拽地带着他一路小跑。
于是两人站在大门前大眼瞪小眼。
程辙狠狠擦了擦刚才被拽住的手腕,直到那片皮肤上揉出红印才罢休,他不喜欢那种激烈的肢体碰触,尤其斐恩还拽疼了他。
于是少年一扯唇角,恶劣的嘲讽着:“第一次逃课,请问走正门是合理流程吗。”
斐恩:……
“一般不是,情况特殊。”斐恩干笑几声,把头往门卫室的窗户边一凑,扑咚一声,门卫便倒在桌子上打着微鼾。“好了!”
随后进门,搜身,按键,门开,一气呵成。
程辙:啧。
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了,这人不会把自己拐进大山里吧。
“你不带行李?”踏出校门的第一步,斐恩不紧不慢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带行李?”
“说的也对!毕竟还会回来。”
回来…?回哪。
程辙刚察觉出不对,正要往回撤,一辆黑色商务车驶来,直接把斐恩和程辙一把拽了进去。
上空,标准的女腔流利地播出:“现在是下午四点整。”
半小时后,程辙默默打开手机,开始拨市精神病院的号。
面前是一道由装修华美的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并排挂着一些机械图纸,一座六边方桌占据了中央主要位置,木制楼梯连接楼上,这里没有窗户,全凭顶上几座led灯。
倘若程辙不是穿过一道会发光的入口,再从那个金色传送门口出来,或者会以为这是什么家族休息室。
“我认为你早就知道你的特殊能力,所以才给你发了信。”斐恩拍了拍程辙的肩膀:“你在发朋友圈吗。”
“不,我在自首。”程辙嗓音依然软软的,“我已经出现了幻觉和幻听,我可能已经患上了影响妄想,但发现得早,我应该还能活,我还有大好的前程。”
“哦对了。”程辙停下动作,“你们这个组织叫什么,我需要查看我的妄想程度能不能自圆其说。”
斐恩:……
他不应该揽这个活,今天一下午遭受的无语比一星期都多。
斐恩默了,哑着声嗓:“方舟,那个…你没有信号吧”
程辙看了看,果真没有,信号塔打着小小的黑叉。
“因神赐之灾洪水,神明名诺亚造出一所可以容纳所有地面生物的方舟,此乃神迹,名诺亚方舟。”
“这里名叫,方舟。”
门口处,身着西装的的男子熟练地做到了主位上,他一个响指,程辙正在手机便兀自停止了工作,关机了。
“程辙,18岁,父母在9岁时因为一场意外去世,在孤儿院长大,今年十一月,也就是前两天,吓坏了一名墓地看守,我们废了好大劲才解决。”
男人点着文件夹:“我叫方子海,刚才查了查,你整个人生平淡无奇,但是如果仔细追根溯源,就会发现你整个人…”
“能让我先走吗。”程辙语气有了冷意,他打断话语,接近强硬地说道:“我没有救世情怀。”
“你的能力是将自身生命力嫁接转移,并且你的生命力恢复速度极快,我们给的评估是,持续开发足以达到复活效果。”
程辙歪头,双手托着自己面颊:“继续。”
“我们是正规国家组织特驻南济。”方子海语气平稳,“有基本的生命安全保障和津贴,有正常的编制和待遇,以你的能力,需要严加保护,你可以放心…”
“好,我会考虑,所以,我要回去了。”少年的手指轻点着椅子,他坐在桌子上单腿翘起,看起来轻松而又惬意。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
“哦,我是被这位带着逃学来的,所以我比较着急。”程辙毫不留情地指着斐恩控诉。
斐恩突然被提到,嘴角一抽,他总感觉程辙这副模样,很像是被父母带去不认识亲戚串门的熊孩子,满眼写着好无聊和不开心。
“那就送你回去。”方子海面色如常,把文件收起来转身而去,“以及斐恩,跟我来一趟。”
“等一下。”
两人齐齐转头,只见少年安然地坐在桌子上,面上挂着狡黠的笑意。
“我猜,你们会提供给我防身的工具对吧。”
……
方舟里没有窗户,等到程辙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下去了。
少年把校服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随手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放风。
这座房子地处位置偏,但胜在清净,从孤儿院出来后他无处可去,父母留下的那点钱早就消磨殆尽了,也没有店面敢收童工。
一直疼爱程辙的院长正好要搬家,便把旧房子的钥匙给了过去,房子不大,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外面的夜色茫然,阑珊的灯火只能照到这里的一小角,少年隐藏在黑暗中,转着自己的左手,表情晦涩不明。
左手上是一顶王冠,是他在茶几上发现的,白金质地,银白色的外壳上嵌满碎钻,内部模模糊糊刻有图案,只可惜看不太清。
厨房,餐桌上的黑雾终于凝聚成型,“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礼服,双手裹着黑皮手套,锐利俊美的眉眼一转:“戴上试试?”
“先生送我的礼物怎么能拒绝呢。”少年眼神冰冷,嘴上笑着顺从,极其敷衍地把王冠从头上一拍,一步一步地向“男人”走去。
啪嗒啪嗒——
程辙脚步一顿,错开一步,从冰箱里倒上一杯极烈的白兰地。
“未成年不能喝酒,我喝橙汁。”他笑笑,举起杯子。
紧接着,修长挺直的双腿一跨,程辙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跨坐在男人腿上,金色的王冠压着少年黑色的发丝往下垂落。那双眼睛眼角泛红,他的声线极软,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慵懒,像是一只小巧的玩具,很容易勾起人的施虐欲。
“这杯酒,敬先生——”
男人眼含笑意地盯着少年纤细的脖颈,接过酒,缓慢地将酒液倒掉。
酒液留在地板上,蒸发成一缕缕的青烟,显出地板上被烧灼的大片痕迹。
“第三百三十四次,失败。”男人宠溺地揉了揉少年凌乱的发丝,握住少年暗藏枪支的小手:“第一百五十次你用枪,你十四岁那年,忘了?”
“……”程辙一仰头,连开了好几枪,无声之间,火花四溅,子弹燃着紫火穿过男人的身体,没入墙壁,熄灭了。
“不错,但对付不了我。”
“看来他们真想控制我,哦不保护我,借我不少好东西。”少年干脆利落地把东西一丢,如同宣誓一般的伸出三根指头。
“第三百三十五次失败,我想说句失败感言。”
程辙轻轻抬指擦红了唇间,凑近男人的耳间,如同往常无数个日夜一般,甜蜜软糯:“先生为什么不能干脆去死,留我一个呢。”
谁也不知道,10岁父母去世那年,他趁着半夜从寝室里溜出来,在孤儿院空旷的操场上,发现了自己的第二个影子。
月光猩红,仿佛给第二个分裂的影子渡上了一层鲜血。
他没声张,因为那个影子拔地而起,变成一个男人,表情温柔,然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是幻觉,更不是任何通俗意义上的精神疾病。男人是真实的,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那种窒息感太过强烈,死亡刹那间将他淹没。
那次,他从绿茵草地上醒来,满身泥土,脖颈上还留着骇人的紫痕。
于是程辙开口,用天真热情的笑容,漂亮精致的外壳,轻轻诵读:“先生。”
然后处心积虑地把先生杀死,一步一步尝试各种武器,哪怕这些武器最后都只会伤及自己的性命。
先生的实力已经超乎了最初的预料,连方舟的事物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胆子真大,正大光明的向他们索要,就不怕我知道?”
对方面色不变,但程辙能感受住,圈住自己的腰间的手一下子加重,力道之大仿佛能把纤细的腰直接勒断。
“你不在。”程辙视他无物,继续说着:“你我不是寄生关系,你没办法一直跟在我身边。”
“要不然,我根本不会进入那片迷雾中。”
男人没回答,只是打了个响指,怀中的少年瞬间跌落下去,倒在怀里不省人事。
那顶白金王冠掉落在地上,弥漫的雾瞬间沉在了地面上。
啧,真是碍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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