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周围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气息,土地干涸,树木凋零,就连阳光也是昏沉的。
唯独一种奇异的玫瑰花能在这里长存,一种特殊材质的帷幕笼罩在上方,隔绝阳光。
程辙亦步亦趋跟在侍女身后,指尖无意间擦过一片花瓣。
坚硬、血红,稍微一碰就让人浑身打颤。
王宫内部,高昂的音乐持续奏响着,穹顶七彩的帷幕被早早布下,随着风飘动。
同样身着黑服的侍从们分排站在两侧,而那位传说中的陛下则高居王座之上,神情倨傲地盯着手中剑的倒影。
大门这时被推开,少年淡然,脚步稳重,一步一步地踏向最前方。
白金色的服饰完美修饰他的体态,内里的打底衬衫连紧过膝短裤,显出修长白皙的腿型,头顶各种金色的配饰不会压住他的容貌,反而让他的气质更加出挑。
程辙本来的那种朦胧美,此刻被极具攻击性地展示出来!
众人寂静,随后低下腰。
臣服。
少年走到殿前,直视那位君王。
那张脸与自己极其相似,不过程辙的眉眼偏向柔和,哪怕使了多少坏,都只会让感觉这只是小孩的恶作剧。
而这位陛下,眉眼高挑,神情冷傲,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砰—砰——
他的心脏在跳。
剧烈的跳。
这也是这个幻境的一部分?
“不错。”那人唇齿轻吐,没有夹杂一丝感情地说道:“三日后的冕礼,你就这么穿。”
……
现实世界,夜晚八点。
在那颗茧的运作下,整个大厦完全浮空,被包裹在一种诡异的黑暗中,如同给一个剧场盖上了一层最华丽的幕布。
然而下一瞬间,幕布上面泛起漂亮的玻璃般的光泽。
空间破碎——。
方子海顺着窗户翻滚而下,剧烈地咳嗦几声,打破封锁对他来说消耗巨大,而南济市的战斗则愈发艰难,倘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陷入持续战。
而茧中则清晰投映出程辙的身影,红色的雾丝缠绕住少年的脖颈和四肢,时不时有银光渡过,流过少年紧闭的双眸,汇入头顶。
方子海眉头微蹙,可手掌只要一碰到茧的最外层,茧就会震荡出激烈气流将其弹回去。
恐怕两全其美的方法不行,那,强攻呢?
指尖划过这处,空间裂缝层层迸开,将整个茧包裹进破碎的空间立体。
正等方子海想动手的时候,一道雾气凝聚为白色绳索,死死缠住了他的手。
绳索末端,是一个诡异的男人。
“这可是为他量身准备的杀阵,就算打破也没用。”
男人似乎失去了神智。
那空洞胸膛里,心的位置被一朵绽放的黑玫瑰才取代。玫瑰的藤茎攀岩上骨骼,牢牢困紧,以至于这具快要成为白骨的躯体能够活动。
不需要多说,方子海就知道他是幕后的真凶。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方子海眼神微眯,徒手抓住缠绕着的雾索,随后,在空间的重压下雾索甚至没撑过几秒,直接裂成碎片。
熟悉的人都知道,比起幼稚的审问和套话,方子海更喜欢强攻。
茧的空间也一下子四分五裂,程辙的躯体直接掉落下来,朝无边的黑暗中坠落下去。
还没等方子海去救,男人抬手亮出了炽烈的强光,整个顶层的地面应声而塌。
……
这里没有任何动物,夜晚连蝉鸣也没有。
程辙躺在床上,身上那件睡衣细腻柔软,一眼望去都能看见诱人的锁骨。
这是似乎是他的卧室,而窗外一眼望不尽底的高塔,是兄长关他禁闭的地方。
程辙手上攥着一张纸,上面绘着笔画歪歪曲曲的,在其中一个地方打了叉。之前去往冕礼的时候,他记下了王宫的路线和荆之冠的方位。
荆之冠……
程辙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在冕礼前拿不到荆之冠,恐怕将永远留在这一片幻境里。
嘶,其实也不可以,这床挺舒服的,留这肯定享福。
程辙抱紧枕头怼住腮,看着上面沉思,这房间的天花板很有特色,印满星空,还有各种的人物,就像是某种童话故事,刚才还有银光闪过。
等等…?光…
程辙猛地侧身一躲,一把巨大的斧子砍在了他旁边!
怪物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
该死!他就知道这里面不可能安全!
程辙顺势一滚,迅速从床上下来拉开距离。
他试着呼唤体内的能力,可一次反应都没有。这具身体好似囚笼,严密地阻隔了任何能量的流通。
时间紧急,状似维京武士的怪物重新抄起斧子,再次朝程辙砍来。
…!!!
程辙往后一撤,劲风险险擦过他的腰间。
跑!!!!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响起,程辙推翻墙边的梳妆桌,夺门而出,沿着走廊飞速奔跑。
武士的速度很慢,但每一步引起的声响巨大,给程辙以强烈的压迫感。
本应巡逻的守卫此刻消失不见,只有墙壁上的油灯亮着,拉长少年纤细的影子。
去拿王冠!只要自己再过一条走廊,转角便是储存王冠的地方!
走廊四通八达,无数张相似的门被程辙甩下。
啪嗒—啪嗒。
无边的黑夜里,磅礴的大雨突兀现身,顺着上层的天窗飘落,给这一场面渡上了一层荒凉的底色。
他在离目的地只剩下一个拐角处,停下了。
与其他地方典雅的红木不同,这里面的那道门用石板铺成,位置比其他低了几个层次,用短阶梯连着。
看起来过分眼熟。
仿佛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少年的躯体,程辙不可控地向下踏出一步,狠狠咽了咽唾沫。
门上的灰尘自动散尽,露出一个圆形图案,图案外部又刻上了六芒星,周围遍布密密麻麻的小锁链。
然而图案的中央绘着的东西很是眼熟。
那是一座方舟,乍破天光、救世的方舟。
方舟与这里有什么关系?
程辙额头隐隐作痛,空气中的再次浮现出了熟悉的香味,恐怕来不及思考了。
砰-----
石门内突然一声巨响,然后底部露出了一小条缝隙,一枚圆形的东西滚动出来。
程辙捡起来去看,才发现那是一颗糖果。
等一下!!!
程辙猛地一仰身,再次躲过斧子的一击。
从那种状态中清醒,程辙不由自主后跌在地面上,而武士毫不手软,举起斧子再次砍了下去。
距离过近,哪怕少年反应灵媒,肩膀也仍是被斧子擦出了血痕。
紧接着,程辙立马站起,朝王冠处跑去,斧子在他身后紧逼,给后背多填了两道骇人的砍伤。
在武士瞄准少年脖颈的一瞬间,程辙进入到了白天踩点的密室,合上,锁门。
“呼———”
程辙抵着门瘫坐在地上,后背的两道伤疤血淋淋地疼,前额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身上的衣服也在逃亡中的凌乱。
谢天谢地!他好久没那么狼狈了!
门外的脚步声在程辙进入到这个房间后便消失了,内外安静无比,只有那顶王冠散发着漂亮的光芒。
以前并没有注意,现在看来,与先生送的荆之冠相比,这顶更加漂亮。
白金色的本体上增加了暗金的撞色质地,顶纹上更是刻着漂亮的图案。
真是的,哪有送礼物让人家自己出生入死把礼物补全的啊!
不过…为什么空荡荡的呢。
按理说,王冠这等重要的东西不是应该重兵把守,机关无数吗。
怎么会这么容易进来,连把锁都没有?
程辙谨慎地在门边徘徊,没有冒进。
然而手腕上的光丝突然亮出强光,程辙被光照得一晃神,光丝就脱离了控制,径直冲了过去缠上王冠的一角。
然后一卷,一送,王冠稳稳地落在了程辙手心。
程辙:……
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灯火骤熄,一种怪异地“嘎吱”声在墙壁上游走。
程辙深深被激起了一阵寒颤,迅速转身握下门把手。
门把手丝毫未动,一支藤蔓缠绕住他的整个手臂,同时绽出白天里那种黑色的玫瑰。
哪种玫瑰长这上面!
程辙咬牙切齿,从黑暗处来的藤蔓缠绕住他的脚踝,大腿,然后把他整个人都捆住束在半空中!
王冠掉落在了黑暗中,失去了踪影。
而玫瑰花则绽放地热烈,坚硬的花瓣将他的肌肤割出了一道道血痕。
怎么办?怎么办……
程辙牙尖狠狠咬破了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物种不可能没有弱点,倘若王宫饲养这种强攻击性的植物,一定有克制它的办法。
自己漏掉了什么…
程辙闭上眼睛,将来自这里的所有记忆缓慢播放。
对了!他们怕光!!!
玫瑰花田用特殊的帷幕隔绝阳光,这里的玫瑰在完全坠入黑暗之时才开始行动!
那么自己只需要…创造一些火焰。
悬在半空的手掌张了张,莹绿色的光芒转瞬即逝,还是没办法施展出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玫瑰花瓣愈发逼近喉咙。
这具身体明明有能量!!
程辙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这一刻,体内的能量环流艰难地完成了对接,点点莹绿色的光芒汇聚成丝,四散而去,探进墙壁的每一盏油灯。
一瞬间,生命之丝将余烬重新点燃!
一簇簇火焰接连亮起,光亮逼退了玫瑰,程辙一下子摔在地上,而只有少部分藤蔓还缠绕在小腿处。
这时,一把剑在他脖颈间停了下来。
程辙呼吸一骤,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君王目光冷冷,冰冷的剑锋正巧沾在花瓣的割伤处。
沉默良久,那位兄长才傲慢地开口:“还没等冕礼,就来取王冠了?”
“你是想篡位吗,我亲爱的胞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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