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姿势狼狈,身上的衣服已被花瓣层层割开,里面白皙的皮肤似乎能掐出水来,纤细的脚踝被花藤缠绕,那双眼睛更是含着泪水。
一种战损的,破碎的美感。
名为莱亚的王者轻笑一声,冰冷的剑锋缓缓挪开人的脖颈,剑尖擦过少年的肩膀,挑过胸前的那几片布料,划到了腰间。
“哥…?”
程辙知道他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哪怕即使将全部力量发散出去也无事于补,莱亚的实力对他,是质的碾压。
但他尤善面对这种高出自己太多的强者,所以才利用这副可怜模样,装乖。
看见剑离开自己脖颈,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莱亚和先生一个口味。
“嘘,别动。”
突然,剑尖方向一转,在少年的惊呼中,刺破了睡裤口袋。
那颗在石门门口出现的糖果落在了剑面上。
莱亚突然神情一变,将剑收回,把身上的大衣披在了程辙身上。
“逗你玩的,下次不准乱跑了。”
脚踝上的花藤不知何时退下了,莱亚俯身,将少年整个拦腰抱起,向外走去。
程辙抓住莱亚衣襟,眼神不断向外瞟去。
雾气,武士,甚至那个地下室一律消失不见。
这时的走廊安静唯美,雨停了,依稀还能看见士兵在王宫外围巡逻。
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淡化愈合,不久便又变回了白皙稚嫩的模样。
莱亚把他抱回卧室,放到床上。
“困了就睡吧,我会加强你房间的巡卫。”莱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做噩梦就摇铃铛,我会第一时间到。”
程辙眨眨眼,没说话,只是把被子往上一提。
什么迹象也没有留下,要不是程辙一晚上惊心动魄,他甚至会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梦。
莱亚慢慢退了出去,程辙歪头,金色的铃铛下,糖果被安然放在了书桌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着。
“送给你。”
……
一夜无梦。
程辙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刚破晓,他消无声息地起身,穿戴好衣服出门,猫着腰缓慢前进。
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没有容错概率,必须抓紧白天的机会找到武装自己,破局的方法。
尤其是越在这里停留越久,越能发现这里外面的幻境明显不一样,这里的人物有自己的思想,身上背负着特定的故事。
导致他并不确定,今天晚上守卫和武士会不会出现,更不敢确定那个莱特会不会来。
就连自己……
程辙捂住心口,每次想到这,心脏都跳动地剧烈,而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叫嚣着,让自己留在这里。
他摇摇头,扫清思绪。
体内的能力并不稳定,他需要更加稳妥的方法。
比如……
程辙一扫过道里的士兵雕塑,墙壁上挂着的双剑摆饰,突然挂起一抹笑。
…
王宫的风萧瑟凄凉,花藤秋千被孤零零地推起,落叶扫成一排,在大理石地板上旋转飞舞。
这里的风格就像他的主人、甚至整个王国一样,死寂、消沉。
莱亚手持佩剑,剑势凌厉从容,挥、刺、转,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到了极致。
倘若有懂剑的人在这,恐怕会生起一阵胆寒。这剑招招蕴含杀意,每一次都毫不留手,要是换寻常对手,对手恐怕在三招之内便会丧命。
而那位近侍芬格塔尔,却总能轻松接下这股攻势的任何一招,剑刃相撞,四溢的剑气将周围的树木割得残破不堪。
“陛下,小殿下他…”
莱亚蹙眉,一个平刺彻底贯穿了芬格塔尔的胸膛,随后收鞘,冷冷看着后面众人。
他脚下,芬格塔尔的鲜血伴随着痛苦的低哼一同渗入地面。
“小殿下在王宫拆东西…那些”
“任他去拆,珀塞尔还养不起他!?”
为首的人还想在说点什么,可一把利剑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说一句话,明天的城墙上就有你的尸体。”
他颤抖着,脑中一片空白,对死亡的恐惧攥住了心脏。
看着对面莱亚平静如水的面容,他只能想起两个字。
暴君。
“我去看着小殿下吧。”
芬格塔尔在身后缓慢起身,刚才致命的贯穿伤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短短一瞬间便能痊愈。
莱亚看着他,点了点头。
……
嘶拉———。
程辙悄无声息地扯走亭子里用来装饰的彩色帷幕,随便团了几下,藏在了身后。
这玩意坚韧度可以,可以做个阻挡机关试试看。
正等第二条帷幕要被无情摧残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后方走了过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
程辙轻笑一声,轻蔑地瞟过芬格塔尔一眼,眼底浮现出和莱亚相同的那份傲慢。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无声的气场扩散,芬格塔尔看着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后撤两步。
“殿…殿下,我想您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交易。”
“记得,当然记得。”少年白皙的指尖摩挲过彩色的布料,显出几分漫不经心:“但要我继续遵守的话,那就来帮我。”
芬格塔尔死死握住了拳头,皮肉被指甲刺破,鲜血嘀嗒嘀嗒的流了下来,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接替程辙的位置。
少年脚步轻快,擦过肩膀时故意贴近了他的耳朵,像是恶作剧一般地说着。
“我敢保证,这事败露之后死的只有你。”
言毕,程辙站在台下,看着上面的男人兢兢业业给自己干活,顿时开心极了。
笑死,他根本不知道原主交易了什么,但不妨碍他招个工具人。
……
“五、四……”
程辙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眼前的小钟表慢慢接近午夜零点。
“一!”
话音刚落,程辙一侧身,斧子顺着刚才的动作砍向书桌。
“真是不幸,又看到你了。”
程辙叹气,随后逃跑,关门,一气呵成。
午夜降临,油灯灼烧的声音混合少年的脚步声,显得尤为诡异。
这次程辙主动来到地下室门前,他把参差不齐的锁链捋顺,从兜里抄出一把钳子。
怪物的脚步声还很远,他今天绝对要进到这里,直觉告诉他,里面的东西能解决他的一切。
咔嚓———
锁链应声断裂。
然后程辙一个地面打滚,躲开了武士的斧子。
没赶上?不可能!
这还不到一分钟,之前它还在八百里之外!
程辙后撤几步,背抵上墙壁上摆着的雕塑。
这绝对是剧情杀!!
几秒内的功夫,武士便又冲过来,手上的斧子寒光闪闪,然而下一刻就跪趴在了地上。
程辙左脚一踩,缠在武士脚上的碎花帷幕迅速收紧,拽着武士飞速朝后面砸过去。
一下子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墙壁被砸出了一个浅坑,武士艰难地向前伸出了手,不动了。
感谢这种布如此结实,要是在现实中,这得被用来玩蹦极。
不出所料,地下室又消失了。
可恶,总有一天再次刷到这扇门!
程辙朝空地比了个中指,迅速转身来到储物室里面。
“去,小丝,该你的回合了。”
白光雀跃,并不在意小丝这个鬼称呼,一伸一取,故技重施。
黑暗降临,花藤伺机而动。
少年安然,仔细把玩着手上的王冠,完整的王冠比自己那个更讨人喜欢。
“……”
一片寂静,花藤不动了。
坚硬的花朵从中心开始打倦,萎缩,金色的火星附着在花藤之上,扩散成壮观的火舌,点燃灯火,将花藤燃烧殆尽。
程辙送了一口气,万幸这时候能力奏效,要不然仅凭那种自制的白磷,恐怕逼退不了众多的藤蔓。
仅剩最后一个危机。
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时钟不偏不倚走向凌晨三点,脚步声消失了。
奏效了!
程辙抄起王冠,朝屋外奔去!
…。
莱亚独身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
床前,被做了记好的铃铛一道房梁一部分的红木卡着,中间几缕扯下来的布连着另一块木板,最底部被那颗糖黏着,靠近墙角的手提油灯。
简单的定时装置,稍有一步意外就会满盘皆输。
程辙在赌,而且还赌赢了。
莱亚一剑劈碎了那几块红木,他还以为这次弟弟会很乖,看样子果然,珀塞尔的血脉根本没有安分守己这个基因。
他发出一声冷笑,一挥手,粘稠的黑暗包裹住他,然后失去了踪影。
……
程辙对着镜子,第一次正式的戴上了那顶王冠。
…!!!
强烈的情感刹那间将他吞没。
悲伤、爱慕、绝望……
不知何人的情感填充着程辙的脑海。
而王冠与他契合无比。
庞大的生命力又填进了他的躯壳里,补足了之前所有的消耗。不,甚至更加强大。
澎湃的雾气被吸进王冠里,地面产生了龟裂,外面变为灰蒙蒙的一片。
……
南济市。
雾气构成的巨兽一掌将斐恩拍飞出去。
光刃承受不住这份力量,从中间断成两节,更别提它的主人正埋在了废墟里,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他遭了什么怨能够赶上这种事!
不知道那里的承重柱死死压住了他的后背,更别提胸前被抓伤的伤口正泛着红白相间的雾气。
面前的巨兽凶恶地咆哮着,仿佛要给这个弱小的人类最后一击。
斐恩牢牢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身体被撕成碎片。然而过了一会,那种致命的疼痛仍然没有出现。
他睁开眼睛,只见巨兽解构为浓浓的雾气,随后风一吹,消散了。
不光如此,整个南济市的雾气,都在那股清风中淡去了。
北启市,笼罩整个城市的大型幻境轰然破碎,被雾气侵蚀的人们吃疼地醒了过来。
此时凌晨五点,黎明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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