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季,夜空苍蓝,大片的雪花堆簇在地面之上,细碎地反射着银月的光辉,就连窗棂都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层。
程辙刚才废城区回来,面上却不见一丝疲惫,坐在红棕沙发上,颇有兴致地摆弄着手上的不知名药剂。
脚下是柔软的蓝色羊毛地毯,周围空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墙边灼烤的烛光给这里镀上了一层暖黄色调,看起来温馨古朴。
这不是他自己家,而是先跟着去了先生的别墅,眼睁睁看着塞西尔打开书架上的一本无名黑书。
紧接着的,便是耀眼的白光,等程辙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这个地下室了。
说是地下室可能不太完全,这里最引人注目的是精致庞大的实验设备,长桌上摆放着数不尽的魔药素材,就连温暖壁炉上方挂着的时钟摆饰,都蕴含着强大的能量气息。
这里就是一个浓缩的方舟!甚至比方舟更加豪华!
“先生,刚才是什么招数,教我。”
塞西尔刚从柜子深处取出一幅古朴的羊皮纸卷,正想回答之际,却看见程辙高举水晶蒸馏杯至眼前,漫不经心地翘着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的,少年就如同一只小猫一般骄纵,但区别是,这只奶猫只会蹭自己的裤脚。
“锚点。这间房子也只能这点用了。”塞西尔将一块紫色结晶放进了程辙手中的药剂中,那荧蓝色的液体瞬间沸腾。
“现在。”
“现在,我们要找到偷了我们东西的凶手。”
程辙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先生的话,朝男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手中的液体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一眼望去,其中亮蓝色的光点在其中闪烁,漂亮得如同一泓星河。
那液体倒出去的同时化成了朦胧的烟雾,倾洒在羊皮纸上面。
烟雾里的星芒流淌,构成了一幅完整的z国地图。
而地图上面,一个硕大的时钟悬浮其上,内里的分钟兀自旋转着,最终正正好好地停在了南济市的位置。
那个小偷,就藏在南济市,他们的眼皮底下。
“先生,我们现在去围剿了他?”
“不,太晚了,你得睡觉。”
程辙还没缓过兴头,就被男人打包横抱了起来,推开门回到了卧室,半途还因为挣扎被捂了嘴。
总之,程辙现在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而塞西尔披上了一层黑风衣,站在床边,穿堂的寒风把那件衣服吹得鼓胀。
程辙想了想,感觉像是什么暗夜杀手之类的。
“先生,你要去做什么。”程辙侧过身,脸颊枕着手臂。
“a国那边的画展还有些事情,我过去帮忙处理一下。”
“我不信。”少年语气轻佻,他爬起身,肆意地用手指夹住男人的下巴:“你才不在乎那些人类世界的东西呢。”
毫无征兆,程辙又向后仰去,倒在枕边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
“我又不在乎,我求之不得呢。”
先生自己去才最好,省得自己辛苦动手。
外面的薄雪顺着窗户渗进来,程辙卷着被子滚到另一边关上窗户,回过头先生早已经不见了。
嗤…麻烦。
少年手脚轻快,迅速翻身进了书房,从临墙的书架中摸索出刚才的那本书。
刚才没发现,现在只觉得这本书好奇怪。书封面上用荆红色的字体写着“珀塞尔大事记。”而内里却一片空白。
在书籍中间,夹着一张暗金色的书签。
签内从上到下,依次绘着五枚奇怪艰涩的图案。
当程辙指尖覆上那里面的纹路时,苍白色的耀眼光芒自第一个图腾飞跃而出,整个房间处在这种夺目的光芒中,如同身处白昼。
“呼……”
少年喘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周围已是先前古朴大气的魔药室了。
只不过,墙边多了和外界一模一样的书架,而不同的是,这个书架空荡荡的。
…
“老师,我之前遇见的那个男孩……。”
“那不重要,无非是这个国家培养的新人。”
南济市的山谷陡峭连绵,又没做什么旅游开发,冬日里几乎无人光顾。
问话的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的面颊上挂着那张暗金色的面具,身后黑斗篷的兜帽浅浅盖在肩膀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后面。
那人看起来年纪比他大多了,整张脸似乎都曾被烈火灼伤,那枚面具根本遮不住,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远看更是扭曲的不像样子。
“我们没有时间做别的了。”被称作老师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废弃下来的树杈画完了最后一笔。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巨型的法阵赫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年轻人看着,突然升起一阵胆寒,他后退半步,不由自主地干呕着。
“老师……”
年轻人忍不住跌坐下去,整个眼眶因为剧烈的不适充斥着泪水。
“我终于要成功了!”
可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只是一味沿着法阵游走,苍绿色的火焰自他脚下而起,照亮了他那张被严重烧伤的脸。
“爱而不得者的理智。”蔷薇色的粉末洒落地面。
“被谎言扭曲的泪水。”透明的液体滴落,火焰瞬间暴涨。
“最后。”黑衣人的袍子中现出一把黑色的匕首,一种诡异的深红血液从他手腕处流下。
“背叛者的自私之血。”
血液流向火焰的一瞬间,地面震颤,阵中延伸出无数光束拉向火焰,狂风在此呼啸徘徊,天空上浮现出鲜血色的漩涡。
年轻人低呼一声,代表理智的那根弦迅速拉紧,崩裂。
与此同时,远隔数百公里的程辙身躯一顿,随后剧烈地颤抖起来!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少年一下子跪倒在地,紫光从他的指尖跃出,刻向小臂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纹理。
山谷处,年轻人瑟缩地躲在岩石后面,猛烈的狂风将树群吹得支离破碎,呼啸声如同人类悲惨的哀嚎。
他们不远处,暗紫色的雾气中,塞西尔优雅地迈出步子,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身后,浓郁的黑暗沉淀进他的影子扩张。
年轻人这才惊觉,他们所处的地面漆黑一片,黑暗成型束缚住了两人的双腿,并且不断把他向下拉去,现在,他的小腿处已经沉进黑暗里,失去了知觉。
他仓惶地转过头,想求助自己的老师,可黑暗同样裹挟住了黑衣人的双腿,甚至更深。
没有任何言语,塞西尔闪现到黑衣人身旁,一掌过去,黑衣人整个身体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分裂成数个血腥的裂块,可那些裂块只持续了一瞬间,便聚合在一起,完好如初。
“塞西尔。”黑衣人诡异地望着塞西尔的脸,猖狂地大笑着:“你来了又如何?你能阻止这一切?”
塞西尔默不作声,又将人切成了好几块。
杀死,复生,就这么持续了十多次。
“折磨我没用,我几乎在之前的每一天都在遭受折磨。”
黑衣人气喘吁吁,哪怕是不死之体,如此程度也折损了他大半部分的能量,可偏偏黑暗绊住了他的脚步,只能任人宰割。
“我赢了,你根本就无法改变…”
黑衣人的话音未落,空气中的气流突然一滞,鲜红色的漩涡骤然收缩。
光丝不堪重负,纷纷断裂开来,而火焰失去了能量来源,开始颤抖熄灭。又一阵风沙袭过,将地上的法阵吹散。
“怎…怎么可能!他还活着!?”黑衣人难以置信地尖叫着,脚下的黑暗已经上涨至了腰身,导致现在他只能颤抖着仰望对方。
“呵,结束了。你真的觉得我杀不了你?”
塞西尔满不在乎地一开口,森然的杀意瞬间席卷了全场。
旁边的年轻人脚下的引力突然增大,甚至连最后一丝呼声也没有发出,便一头栽进了黑暗中,地面上的阴影鼓动着,随后吐出一堆白骨。
而这堆白骨,再也没有任何复生的迹象。
“本来想多留你一命,现在呢。”塞西尔单手一举,阴影翻滚而出,缠上了黑衣人的脖颈。
对面人肉眼可见地呼吸一停,惊恐地喊着。
“等一下!”
“我不能这么死你放过我!”
聒噪塞西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要这个叛徒体验自己的躯体被活生生撕裂,复原不能。
阴影察觉到了这个想法,扯过他的四肢,朝各个方向拉了过去。
“我还有用我还有用!”
“我知道其他几件在哪!”
…阴影的动作一瞬间放缓了。
“还有…如果他还活着,你就没有资格审判我…”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
塞西尔踱步到黑衣人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在哪?”
在法阵消失的同时,紫色的刻纹随即退下,程辙扒着桌子边角,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恍惚之间,似乎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小辙小辙。”
少年从声源处望去,只见楼梯上方的平台上,一个女人优雅地站着,白色的纱裙能勾出她曼妙的曲线,姣好的容颜被昏黄灯光照着,显出几分特别的动人。
程辙一挑眉眼,探究地朝楼上的身影望过去,有什么法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毕竟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少年拽住扶手,兴致冲冲地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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