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余时,高耸的大楼挡住了这间公寓仅有的采光,非但没有所谓的阴凉,反而有几分闷燥的黏腻感,让人怎么挪动都不舒服。
江南西在客厅来回踱步,一脸气愤,手舞足蹈地向旁人解释着。
“是,我哥出事一天后我就知道他有男朋友了!”
“我又不是歧视他!凭什么不把嫂子给我看啊!”
程辙抱膝坐在沙发上,喝着江南西新买的柠檬茶,时不时给人鼓个掌。塞西尔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划着手机屏幕。
“所以,你知道你哥男朋友是谁?”
这人绕的程辙心烦,少年直接不留情地将他摁在了沙发沿上。
江南西一脸吃痛地后移躲开,面露不解:“洛纨啊!听说是个礼品店的店长,你说他是什么店长也不能动我哥啊!”
突然,他头一侧看见塞西尔那张斑斓不惊的脸,立马变了个态度,殷勤地点点头。
“家长您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能受得住程辙这么一魔王吗。”
“……”
于是江南西还没等到出家门,就获得了来自魔王的殴打。
“洛纨,自从我哥出事后的第一天,他就消失了,我雇了好几个私家侦探,都没有踪影。”
说到这,江南西咬牙切齿:“什么渣男!”
程辙揉了揉泛红的手腕,眼神一瞟,望向先生,可男人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先生?”
“你们可以先去。”
得到回应的少年冷哼一声,单手拽住江南西的领带,胡乱地给人套上自己的书包:“好嘛,咱们两个走!”
江南西被拽的一个踉跄,满脸茫然:“去,去哪。”
“礼品店!带路啊。”
两人的身影一拽一拖,直到消失到楼梯尽头后,塞西尔才动了起来,先是那双眼睛,刹那间转变成了全黑,随后整个身躯,都融进了彻底的黑暗里。
洛纨所处的礼品店位于商业街中央,一般都是准点开在上放学的时间点,和过道的专业文具店抢生意。
不过小孩子忘性大,自从老板好几个月都没有出现后,也没多少人记住了。
江南西竟然还私配了一把卷帘门的钥匙,连程辙撬锁的机会都不给。
门口专门挂着的铃铛这时微微摇晃,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阳光终于轻撒进来,给礼品店的展柜渡上了一层金辉。
“知道有洛纨这个人后我就来过,可惜什么都没有。”
“或许有一些我喜欢的小玩意。”
少年的脚步停在其中一个柜台,修长的手指叩着下面的透明玻璃,从喉间滚动愉悦的开口。
“比如这个。”
那是一块精巧的怀表,上面粹着大大小小的蓝宝石碎钻,在摆满琳琅的精致物件中也不想承让。
这段时间来,他尤其喜爱时间类具象化的事物,无论是怀表还是时钟工艺品。
就在程辙想拿下来的同时,门口的铃铛又响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赫然出现在两人的眼界里。
一瞬间,少年掌心聚拢起了硕大的火球,直接朝人砸了过去。
轰———
芬格塔尔持剑相抵,可繁密的火焰无孔不入,灼烧着他本就干涸的肌肤。
“还有胆子来?”
程辙厉声说着,生命之丝化为一把通体血红的利剑,对准了芬格塔尔的脖颈。
突然,一股诡异的力量从侧面袭来,将程辙整个人掀飞出去。
程辙连忙在空中调准了身形,屈膝,稳稳落在了礼品店的最里面。
而芬格塔尔竟然展开无数条丝线,冒着被火焰吞噬的风险强行离开,趁着程辙落地的时间上了二楼。
前方,一位通体纯白的少年人矗立在了程辙不远处,他那机械般的目光上下来回,扫视着这片空间唯二的两个有机生命体。
“你又是哪位。”程辙咬紧了下唇,精准盯着对方的身影。
这个问题仿佛触发了纯白少年的某个语音按键,他双手向下敞开,身体兀自漂浮起来。
少年、青年、老年三个人影轮流在他身上变幻。
“吾即是秩序,吾即是光明,吾三位一体,吾是黑暗的清缴者。”
程辙冷漠地站起身,血红色长剑一划:“江南西,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又有病人跑出来了。”
突然被cue的江南西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江南西经历了上次酒店事件,又被方舟的人轮流教导了一番,这会已经非常快速地躲在展台后面。
可上次他是无关人员,这次是他嫂子的店诶…
那个奇奇怪怪的人上去,不会坏事吧。
江南西咬了咬牙,顺着程辙对峙的地点,猫腰踏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二楼没有摆放物品,看样子更像是店长临时的休息室,中间的沙发可以拆卸成床,架子上还放着热可可粉和咖啡机。
“劝你最好别插手,小心性命不报。”
芬格塔尔半蹲在沙发前面,沿着缝隙捏出了一枚不规则的小颗粒。
那枚细小的结晶体上面散发着朦胧的星光,看上去唯美漂亮。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靠山的缘故,芬格塔尔格外惬意,将结晶体收入囊中后,还能笑意满满地看着江南西。
“这和我哥有关系?”
芬格塔尔没答,继续自己的话题说:“这是寻迹者的伴生之物,他果然已经觉醒了。”
“看你的表情,你不会真的认为程辙能打得过那位吧?”
江南西沉默着,无声宣扬着自己的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芬格塔尔疯狂地大笑起来:“这就是普通人的自信吗。”
“真绝望啊,你一无所知。”
楼下,纯白少年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一顿,手心的白光延伸,变成了一把光亮的□□。
“权能更定—清缴者,执行开始。”
程辙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下秒宛若一道流光般冲了上去,右手成爪状攥住了清缴者手中的枪柄,左手裹挟着红雾,狠狠地对上了敌人的掌心。
随着一声脆响,两人不约而同后仰过去。
程辙不由自主地一直向后滑撤,抵在了白墙上。
而清缴者则丝毫不让,光晕炽热,手中的□□径直地向程辙逼近。
瞬间,□□刺进了程辙的胸膛,而程辙的身体则化为了一堆红雾。
清缴者面无表情地扫过,□□一划,构成了一枚正好包裹住自身的白圈。
无数个程辙从左右的镜像中分裂出来,利剑一悬,数把剑柄交织攻去,让人分不清虚实。
清缴者向上一跃,稳稳地停在了空气中,双手交叉,几缕白线瞬间构成了一枚白色立方体。
立方体成型,瞬间朝外扩张出去,所到之处,无论是利剑还是程辙的幻影,都在刹那间被碾碎,化为虚无。
而立方体的领域还在扩大,直到把整个空间变成白茫茫一片。
“最后的罪人,审判开始。”
纯白立方之中,几抹白色幻化成链条,死死缠绕住了程辙的手腕和双腿。
而于白色相接之处的肌肤开始泛红,炽热的灼烧感自那些地方开始扩散,片刻间便蔓延到了程辙全身。
“呃!”程辙痛苦地垂下头,半跪下去。
清缴者单手一拉,虚无的白色汇成了弓,高挥的□□为箭,携带着万千光明之力,朝程辙射了过去。
“呵呵呵呵呵”
在□□击中他的前一秒,少年清脆地笑了起来。
清缴者身形一顿,在他精密计算的眼中,程辙不需半秒便会彻底化为灰烬,痛苦的死去。
依那些人的皮性,恐怕不会痛苦流涕,只听狠狠地盯着自己,发出那些不可能出现的杂音。
然而,他却听见了少年人诡异且疯狂的笑声。
他不解,他疑惑。
突然,清缴者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崩出了一丝裂缝。
只见那白色的束缚链中的那一节变成了黑色,然而整个锁链开始分崩离析。
黑色还在继续,扩散。还没等清缴者出手,便染黑了一半的区域,将整个白色立方,变成了富有设计感的黑白拼接。
白色□□停在少年距离少年一厘米的地方,随后枪身变得漆黑。
程辙揉了揉手腕,站了起来。
两道巨大的魔法阵出现,王冠和眼眸的图案重叠在一起。
那把被染黑的□□一下子穿透了这两个,覆上了红雾和水晶般的镜影,对着上空的清缴者攻了过去。
清缴者的眼中又出现了愤怒的情绪,背部展开了巨大的六对纯白羽翼,羽翼闭合,漂亮的羽毛随即垂落,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黑色□□钉在了羽翼外围,不住地旋转着,最终消失。
然而就当程辙慎重思考下一步如何的时候,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刹那间飞跃而上。
那人硬生生撕裂了白色羽翼,抵着清缴者的心口狠狠朝上空砸去。
“不愧是黑暗,果然卑鄙。”
清缴者面无表情,双手攥着塞西尔,哪怕塞西尔的黑暗之力已经要破开了他的胸膛。
两人破开了立方,刺开了一层的屋顶,在二楼江南西愕然地目光中,继续朝上飞过去。
“彼此彼此。”塞西尔眼带笑意。
下一秒,一道罕见的空间裂缝撕裂开来,将两位的身影吞噬殆尽。
芬格塔尔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慌乱地顺着洞一跳,而江南西则不能自控地也跌进了那块裂缝之中。
“先生!”
程辙瞳孔一缩,本能性的向上跃了过去,赶在了空间裂缝最后一瞬间。
紧接着的,便是一阵颠倒。
等到程辙和江南西回过神来,两人又身处在了礼品店外面的街道里。
“发生了什么。”江南西茫然的看向四周。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卖声此起彼伏,给刚经历一场大战的两人带来了不少人间烟火气。
本来倒闭的店铺现在正热闹,身后的礼品店里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不少学生缓缓走过,嘴里还念叨着昨天晚上的玫瑰事件。
“这是,过去。”
前面不远,大厦上实时播报的字体,清晰的告诉他们,这是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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