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沓—沓——”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断在这幽深隧道中回响着。
程辙缓慢沿着这条走廊踱步,蹙着眉头,冷睿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那本珀塞尔大事记一直亮着光,里面的魔药室倒是没变化,只是在旋转阶梯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红木门。
这扇门不是第一次见面,上次它出现,程辙便看到了母亲生前的幻象,甚至还因此经历了一番记忆漫游。
本以为这是完美回忆的副作用,现在看来不仅如此。
而这次,门内的,便只是黑暗的长廊。
长廊两侧,森严的铁栅栏矗立着,将这片空间划分为一个个狭小的区域。
里面遍布着破烂的衣衫,稻草,以及满地的血迹。
锁链已经严重磨损,一拽就能挣脱开。
腐烂的蝇文蛆虫不断往自己面上撞,都被红雾形成的屏障吞噬殆尽。
短短几分钟,空气中便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无论如何,这座监狱已经被彻底废弃了。
少年每经过一个牢房,牢房内部的油灯便燃烧起来,亮出鲜红的光芒。
而这座监狱的尽头,最后一个牢房,除了那些老旧的金属铁栏杆之外,还被数个符文封印起来。
程辙仔细一嗅,还有那股光明魔法的味道,令人作呕。
但其中还存留着一些其他的力量,程辙单膝跪了下去,手指还能触碰到魔法被冲破时造成的碎片。
透明的,很是扎手。
那些碎片程辙很熟悉,是破碎之瞳组构成的封印,会让其一直停留在幻境中无法挣脱。
可惜,程辙的记忆并不完全,到现在也只是想起四分之一而已。
这其中到底封印了谁,根本无所得知。
“程辙——你好了没有!我饿死了!!”
程辙堪堪从思绪中回神,手中浮现出那本书,书页快速翻动,叫人整个沉进里面。
再睁眼时,少年一个起身,换上刚熨烫好的白衬衫,抻了抻腰,满不在乎地摁下了门铃,拉开厚重的窗帘。
那张票很有诚意,选的是豪华的总统套,窗帘后面就是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向阳,二十四时都有美景。
程辙打开窗户,海风带着苦味呜咽,浅浅扑在少年的面颊上,将白衬衫吹得股涨。一切都如此恰到好处。
斐恩约的顶层的西餐厅,场场爆满预约,就连餐品都提前预订好了。
柠檬汁顺滑开胃,八分熟的牛排香嫩多汁,就连最后的甜品也丝毫不腻。
程辙想了想,他不应该质疑斐恩身为外国人,吃西餐品味的。
“对了,你知道这艘船要去哪吗。”斐恩咽下最后一口冰淇淋球。
“回去?我听说这次游轮的航线是环游世界。”
话音一落,对面人瞬间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顺势把刀叉一放,没好气地小声:“放屁!”
“咱们穿过克里海峡,直接就进入洛里斯海域了,要知道那个泊塞尔古国,就沉在那里。”
“我们就是去追查,围剿的。”
“……!”
程辙瞳孔一缩,匆匆拿起旁边放着的外套,一边站起来一边披上衣服:“那个,我先走了。”
他现在觉醒了部分记忆,自己可是珀赛尔旧日的王储,关键刚才还被认定成了带头的救世主。
这两个东西恐怕不能放在这起吧!
这要怎么弄!当面放水吗,方子海会杀了自己的!!
幸好,先生的船舱经过了一系列暗箱操作,刚好开在了程辙旁边。
“先生,你知道我听见什么了吗!”程辙一把推开房门,朝屋内的人说道。
“围剿珀赛尔?”塞西尔淡淡地答道。
“诶?”
程辙发出一声长长的疑问,日光下,男人穿着灰色条纹衬衫,高定黑色西装系上一颗扣子,露出喉结,手臂上还能显出肌肉和血管。
怎么说,整个人显出一种诱人的叔系。
“他们全上都未必能通过禁制,相比这个。
“今日晚上,有一场盛大的舞会,我的小王子可想参加?”
程辙生涩地滚动着喉结,点了点头,勉强应了下去,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直到他一通电话唤来斐恩,然后斐恩看到他正在梳妆镜面前化妆。
少年那张脸蛋是天赐的,无需施加过多的妆彩,那肌肤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现下单纯打了阴影之后,突出了一种强烈的氛围美感。
“你认真的?”
“给我提个建议,我有点心神不宁。”
程辙紧张地咬了咬下唇,转椅面向人,难得露出了点真正孩子的模样。
“我啥都不知道,但你总不可能穿dk去。”
少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穿着实在太孩子气了,就连领带都带着校徽和条纹。
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啊!
程辙气馁地低下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往自己身上一扫。
红雾袭过,所到之处瞬间变成了漂亮的白银色礼服。
这是自己在珀赛尔幻境时,参加莱亚冕礼的那套衣服,可惜没穿过多久,这次干脆让它发光发热。
随着金色的花冠被别在了头顶,斐恩艰难地扭过头,移开视线:“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之前我也不知道……”
程辙描上了镜中自己那张艳丽的唇瓣。
……
舞会盛大,正中央的灯光直射而下。
程辙走在最前面,听着周边人惊叹的赞扬,脚尖碾平红布台面上的褶皱。
“我爱这种感觉。”他小声地跟攥住自己双手的男人说。
紧接着,耳侧传来温热痒意:“我也是。”
外界有一场暴风雨,船身一阵颠簸,程辙后仰的动作被男人揽住腰间。
优雅清扬的音乐播出,蓝色多瑙河如同流动一般,在众人耳边流淌着。
无数人旋转。跳舞,华丽的裙摆纷纷扬起,仿佛一张百褶花海,在微风下吹拂,闪耀。
“多美。”
舞会看不见的角落里,杯盏相碰,高纯的酒精化为一张张罪恶的通关牒,不断刺激着人们尖叫,疯狂。
调酒师手法娴熟地将香水柠檬厚切,将白桃乌龙茶和特调蔗糖作配,成漂亮的摆盘端在了人面前。
“现下不饮酒的人不多了。”调酒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这不重要。”男人拿着金色汤匙在饮品中搅动着,将奶盖化成一个小旋涡。
“那个男孩,很美不是吗。”
“……”调酒师反复将男人打量了几下,不满地蹙起眉头:“我劝客人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那位小少爷可不是好惹的。”
“是吗。”男人浅笑一声,随后转身,投进到了茫茫的人海中。
“陆宵,有什么问题吗。”
方子海坐在了吧椅上,朝着调酒师,也就是陆宵问道。
“那个男的,盯好他。”
陆宵冷冷地擦着杯口。
……
乐曲高扬,起舞的人们交换了身姿,跳动着步伐。就连程辙也暂时与塞西尔错开一步,正当他想回去的时候,自己的手腕却凭空被人拽住。
程辙一个没留神,被他拽进了别人的节奏里。
“程辙。”
少年狠狠一瞟,尖锐的指甲一扎,直接将那人的手刺出鲜血来。
同时因为吃痛,对面人终于露出了那张熟悉的人。
程辙瞬间勾起了玩味的笑容,死死回攥着人的手腕,持续刺激着那块伤口。
“洛纨。”
“你认识我,什么时候?”
少年神情倨傲,一哂:“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因为疼痛,洛纨的表情有些许的裂痕,但这并不影响他提问:“一位预言家告诉我,你可以让人复活。”
程辙面色一变,伸手抵在洛纨的胸前,将人推出去些许:“哪个预言家,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自己能力的事情除了方舟内部成员和先生,根本没人知道,莫非里面有卧底?
“不重要,我找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程辙这次撒开了手腕,脚步轻快地挪步:“事实上,这是一个谣言。”
“站住,你别想离开!”
洛纨压低着声嗓,径直朝少年追去,可脑中突然一片昏沉,不知何时多起来的人群又阻挡了视线。
他仓促的来到沙发前,一把倒了下去。
“出什么问题了吗。”塞西尔轻轻板住少年人的肩膀。
程辙一笑:“没问题,我能解决。”
“真的吗。”
乐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首优美的华尔兹,如同在一张老旧唱片中传递出来,嘶哑,清透。
灯光变得昏黄暗淡,阴影之中,有怪物挣脱而出,狰狞地扑了过去。
叮——
少年步伐飞舞,从那白丝手套中挣出一把血红利刃,顺着优雅的华尔兹音乐,进击。
圆形的剑光好似一场华美的圆舞曲。
不出半晌,怪物们便都被一剑穿心。
“现在如何。”
少年脚尖仍然轻点,双手仍然握着塞西尔,继续之前的舞姿。
灯光再次亮起,周围的人群此刻都消失不见,音乐声消失,被一种隐秘的低语声取代。
“看起来有一场额外的检验。”
“来看看你能不能破局吧。”
话音一落,男人主动圈住了少年的脖颈,在人的喉结上留下一吻,随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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