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一切此都变得老旧无比,木板被青苔攀附,散发着那种难闻的潮湿味。
水渍从天花板中渗透进来,滴落在下方的桌台上,形成一种尖锐的噪音。
而华美的吊灯则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微弱的火烛油台。
程辙随便拿起一樽当作照明,沿着墙壁不断摸索,门边上,一把匕首深刺在墙面上,定着几张薄纸。
那些纸不太像往常的材料,遇水不化,甚至被刀扎在上面,也只是留一个小坑。
纸上用红墨水,淡淡地绘着一副航海路线图。
程辙截下来一看,倒是能明白画叉的是目的地,可是又不懂海,照样不知道去哪。
外面的暴雨没有停歇,甚至愈演愈烈。整个天空漆黑一片,乌云成漩涡状连起,巨大的风浪将原本的美景吹得支离破碎。
程辙撑着栏杆,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这艘船的远后方,无数块土地在海洋上空悬浮着,中央坐落的,是一座巨大的,辉煌的城市。
此刻正在如同灯塔一般,源源不断地朝四周散发着光芒。
暴风雨伤不到它的半分,一道半圆形的屏障完全罩住了它,不知来源的光线汇聚于下,输送着最精纯的能量。
那是珀赛尔,悬于命运光丝上的国度。
那这艘船要开往哪。
现在又是在哪条时间线…
程辙将思绪压下,身形一转,灵巧地在甲板上面游走,朝船长室进发。
同时程辙的面容开始产生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位相貌普通的黑发少年。
船长室里没人,一片静悄悄的。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航海日志的习惯。整个地方只有光秃秃的操纵杆,和几瓶烈性的伏特加。
少年坐在船长椅上,垂着头,红雾不断从身下蔓延过去,布满了这艘船。而程辙则把视觉共享给他们,不断搜寻着人类的身影。
果不其然,他在二楼,看见了一个有趣的人影。
程辙心念一动,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二楼,芬格塔尔不断在这所房间里翻找着,床边柜里,甚至还窗台上那几朵七色堇也不放过。
整个房间被翻的乱成一团。
一无所获。
“该死!到底在哪…”
正当他决定换个地方的时候,身上突然泛起了一股冷意,不知何时诞生的红雾堆到了脚边,让他浑身发颤。
“……”
“好久不见啊!”
数根人偶丝繁密交织,两个巨大的人偶拔地而起,同时在程辙的身前身后挥拳攻去。
可少年丝毫不惧,如果说荆之冠的力量开启了程辙的魔力之源,那么破碎之瞳就让程辙成几何倍增长!
程辙轻捷地朝上空仰跃,随后两个人偶的拳头便兀自碰撞到了一起,齐齐震退半步。
程辙正是抓紧了这个机会,晶亮的镜片在指缝间汇聚,如同飞镖一般发射过去。
斑斓之像,破碎镜影!
镜片穿透了繁重人偶的胸膛,割裂了芬格塔尔手中的人偶丝线。
雾气凝成的怪兽自身后形成,一前一后咬死了人的手臂。
随后,珀赛尔大事记再次出现在了程辙掌心,内里的书页疯狂扇动,将芬格塔尔和程辙一并吸了进去。
同样是漆黑的走廊,程辙稳稳落地,抬手将芬格塔尔击飞出去。
红雾的锁链锢住了他的腰间,将其狠狠拖到了走廊的最里面,撞在最大牢房内部的墙壁上。
更多锁链出现,缠绕上脖颈和四肢,兀自收紧愈合,尖锐的一端无意识地刮破血肉,给人带来无尽的疼痛。
咔嚓——
狱门关闭,上锁。
“等,等等!!不要!”
“这可是真正该属于你的地方,好好享受吧!”
程辙轻轻一笑,双眸刹那间变成了破碎的水晶,那绝美的光泽映射下来。
芬格塔尔的行动不自觉停了下来,那双正常的眸子不断有裂缝产出,如同镜子一般,迸出了些碎片。
砰砰——
心脏狂跳。
一个眼眸状的法阵从地面出现,不断向上延伸。芬格塔尔直感觉一阵无力感袭来,彻底地跌了进去,在法阵那幽兰的光晕中闭上了眼睛。
死寂……彻底的空无。
他仿佛看见了刚加入王宫时,胸前被赐予奖章一刻。
那是万人眼中无上的荣耀,那是自己曾经梦寐已久的梦想。
或许,自己也曾发誓,将誓死捍卫那份荣誉。
他站在老师面前,骄傲地抬起胸膛。
可正因为如此,自己不能如此死去啊!
如此卑微、渺小的死亡。
他理应得到一场盛大的死亡典礼。
面前的老师突然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嘲讽地说着:“这就是全部吗,看来你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
不应该是这样的。
芬格塔尔露出一个绝望的表情。
一把长剑贯穿了自己的心口,不断削去了自己的血肉。
那是自己的佩剑。
“啊啊啊啊啊啊啊!”
……
些许鲜血溅到了少年脸蛋上,程辙厌恶地一擦,把纸巾丢在地上。
程辙紧蹙着眉头,上前,把金色指针从人身上搜刮出来,含进掌心。
这个人不应该占据自己这么的时间,毕竟自己的红雾遍布整艘游轮,自然也看见了自己同伴的身影。
四楼的面积大,被打通成一个完整的大厅。程辙一眼就能看见方子海,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笔不断写着一些内容。
真可怕,怎么这种情况还在工作。
“方队,我有点事。”
“不需要。”方子海目光冷冷:“我在处理日常汇报的公务,你是谁?”
程辙细微地扇动睫毛,方子海身上穿着一身纯白的制服,正经严肃规整,倒是很符合人的个性。
“冒昧一下,你认识程辙吗。”
“你觉得呢。”方子海奇怪地看了人一眼。
“……”程辙沉默了,一摇头:“不是。”
“方队!我给你带了新的威士忌酒!”
斐恩提着两盒酒进门,同样的白色制服,大抵是因为气场不符的原因,程辙看他这样,哪哪都不舒服。
不过…
“算了你也一样!”程辙单手拽住斐恩手腕,把人拖出场地。
斐恩猝不及防,被逮了个正着,只能高声大喊:“干嘛!你谁!救我呜呜呜呜方队!”
背后的方子海揉了揉眉心,见声音完全消失,才如释重负:“终于安静了。”
……
“来!我是谁!”
“你是绑我的坏人呜呜呜!”
“……”
他错怪了斐恩了,这货在那里都是弱智档。
程辙深叹了一口气,身形再次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现在呢。”
“呜呜呜你是王子殿下,我现在就举报你离家出走。”
说罢,斐恩就要去拿旁边的通讯设备,被程辙一手拦住。
“你都不知道我是离家出走!就不帮个忙吗!!”
“我怎么帮忙啊。”斐恩怯生生地问道。
“不对,这不是重点啊!”程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用力摇了摇斐恩肩膀。
“你们原本和我都是朋友,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你们遗忘了记忆,印象也出了问题。”
“听明白了吗。”
然后程辙看见了斐恩满脸茫然的小表情。
他应该多讲一遍的,打扰了。
“我明白了!”斐恩突然用力点点头。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么这是一个大型的景象魔咒,只要找到最原始的物件,就能打破这一切啦。”
程辙:……
程辙:你竟然真的懂,我小瞧你了。
对此,斐恩干笑两声,抿了抿唇:“你知道这个原初物件吗,要不然只能杀了施咒者了。”
“或许?”
程辙低下头,反复思考从开始到现在经历的一切。
芬格塔尔应该就是施咒者,他是为了找寻某样东西,那时被翻乱的房间就是证据。
可是还没等找到,就被程辙关在书中。
芬格塔尔不死,那么自己只能去那件卧室看看。
“你和我一起走吗?”程辙朝斐恩伸出了手。
斐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不了,我还有事去做。”
话音刚落,程辙便看到对面人行色匆匆,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你确定放他自己,他看起来不太好。”
“你认得他吗,用得着你管?”
程辙一回头,果然看见幼年版的自己站在后面,环抱着手臂。
男孩察觉到视线,凑近一步,在程辙的衣领处仔细闻了闻:“你刚刚处理了未来的叛徒,嘻嘻!”
“你怎么还能来到这。”
“我离家出走啊!”
“……”
“过去和现在重叠,所以我才能来啊,倘若你恢复了全部的记忆,也就不会需要过去啦,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离别。”
“是嘛。”程辙嘲讽一笑:“那我可得抓紧。”
“谁管你,要不是我们两个孩子照顾不了自己,用得着你。”男孩不屑地撇撇嘴,往后挪动一步,露出后面那个同样年纪的小孩。
“他一直躲在储藏室里,要不是我去找吃的,不得饿死在哪?”
“……你好,我叫方子安…”
他笨拙地自我介绍着,仿佛在心口打了千遍草稿。
“这名字不错,听起来像某个队长一样。”
“不是,方子海是我哥哥。”
程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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