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娜惊讶地抱着他,小声地,“又吃饭?”
阿司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乌娜乖乖地闭紧嘴巴,从他身上滑下,站在一旁。
没等阿尔巴找桌子坐下,阿司掏出原解枪,对着他的脑门,“你告诉我,象国发生了什么事。”
乌黑的枪口冰冷地贴在太阳穴上。
阿尔巴虽然不知道顶着脑袋的那东西是什么,但听出了寒入骨髓的威胁口气,喉咙开始干涩地冒烟。
“象国,象国……”他结结巴巴,突然高举双手合十,正要拜,脑门的枪口用力地压了压,阿司冷冷地说,“别拜了,你的真神在这里没信号。”
恐惧,从洞口钻入了头骨上最薄的皮肤里,吐着信子,搅动着脑髓。
阿尔巴的身躯垮成一团,瘫到地上,颠三倒四地,把象国发生的古怪事告诉了他。
十几分钟后,阿司下了指令,释放出药剂,放倒了阿尔巴,顺道取走了基因样本。
【报告研究所,al4891获得一例样本】
撤掉屏障后,阿司有些恍惚,失了神似地往着来的路走去,乌娜乖巧地跟在后面,一声不吭,蹦蹦跳跳地走着。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猛然又惊醒,迅速一回头,乌娜抿着嘴笑,拍了拍肚子,“乌娜不难受了。”
阿司舒展开眉,“我们回飞船吧。”把她抱了起来,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渐渐落在身后的龙城,冷色荧光灯勾勒出每栋建筑的轮廓,遇龙河中倒映出一模一样的景象,宛如镜像的多重世界。
回到飞船上,阿司让乌娜回舱房,自己进入驾驶舱,脱下仪器,重新听了一遍阿尔巴的录音,和他记忆中一字不差。
这件事,发生在四个月前,没有任何预兆地发生了。
先是一批接着一批人突然生病,从腿开始瘙痒无比,根本走不了路,奇痒慢慢爬至全身。
患者们忍不住挠破了全身,结了痂的血肉又一再被撕裂,身上开始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痛苦不堪。
所有的药物都无效,连皇家医师们都束手无策,不少病人在煎熬中死去。
对死亡的恐惧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不知道这怪病哪天就轮到自己的头上,他们想逃离那个地方,但是象国的当朝皇帝,黑觉护王不允许,下令封锁了城门。
然后,水边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告诉他们要相信真神,把身体泡在河水中就能痊愈。
有些虔诚的信徒照做了,奇迹出现了,他们果然渐渐康复。
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同样的病症,蔓延的比河水流动还快。大家只好用同样的法子,没有服药,也都逐渐痊愈。
不过病好了之后,这些人的性情大变,男人变得更有暴力倾向,女人热情奔放。
就好像火焰的力量充满了全身。
一时间,祈求真神庇护的祷告声充满了整个象国的天空,大家觉得那位神秘人就是真神幻化出的智者,前仆后继地献上祭礼,最后把她送入了皇宫。
智者说出了几句话,黑觉护王就浑身颤抖,将权杖交了出来。没有举行任何的仪式,皇位上换了人。
新皇让信徒们把真神的恩典传入各国,像阿尔巴这样的皇族才会来到象国。
听完之后,阿司陷入沉思,试验场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在象国的两百多个实验员没有一人报告给研究所,然后他们全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联络。
绞尽脑汁,想不出原因。
录音里还有一段对话,
“她?”阿司当时就留意到阿尔巴的用词,是指女性。
阿尔巴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朝向南边,口中诵念着祷文。
“万物皆有神,真神无处不在,您将女神送到伽耶河畔,让她指引我们……”
阿司才意识到,象国的新皇帝,红月护王,是一位女性。
p19移动过来,“阿司,灰星那边暂时无法派来机器人部队,让所有的实验员返回基地。”
“什么?”
飞船机器的屏幕上显示附近有近百架飞行器起飞,但并不是全部。
冰冷的金色眼珠凝视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飞行器,小小的灰点,聚成一团,像蜂群一样。
阿司顿了顿,嘴唇扯出一抹极浅的微笑,“我留下。”
飞船上的成员和舰长一起静默了几天,最后阿司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在龙国继续执行任务,同时想办法联络上还留在端城内的十余个实验员。
这次的情况已经触发了安全警报,但不是强制性命令。
从名单上看,留下来的都是研究所内资深的员工,看上去是因为任务比较重要,但也可以认为是另有隐情。
阿司推测,如果真的有实验员违反了研究所的守则,很大概率就在这群人中间。
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些在象国不见踪影的实验员们。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阿司打算去探一下究竟。因为他想不出这个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复制多个克隆体的目的是什么。
所有的人员档案他都检查过,不知西莫有意还是无心,研究所没有雇佣过和之前的机器人研究所有关的员工。
红夫人的余威伴随着那个年代的灰星人的老去而轰然落幕,没有人会再记得旧时的风云。
基因就算被复制再生,还是不同的人,记忆是不一样的。人会追随希望而活着,而希望总在未来,从来不会留在过去。
留在过去的,都毁灭了。
离开飞船之前,乌娜还在舱房里睡觉,阿司思考过,这次还是不带上她了。
许久没有一个人上路,阿司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样貌,很快调整状态,面孔渐渐冷峻,必须尽快找出灰星的叛徒,给导师一个交代。
龙城还和昨日一样熙熙攘攘,这个帝国保留了古老的传统,也进化到了电子技术,路人的脸上洋溢着富足的生活带来的满足感。
喂饱的小白鼠们而已,阿司无所谓地抿紧嘴。
视像仪里出现的每一个原人,都会显示基因编码,代表着他们的身份。但是大部分都不是研究所损坏的样本。
阿司穿梭在基因编码的人型森林中,但心思不在原人身上,他只在意视像仪里零星亮起的灰星人信号。
这其中似乎有人藏着妄想颠覆一切的野心。他有种隐隐的不安,这种事根本不应该会出现。
阿司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估计大部分目标都在那里,样本和实验员。
蓦地,耳中嘶嘶响起提醒,他猛一转身,刚好和对方的视线交汇,“啊,你好。“阿司主动伸出手。
对面那个实验员显然很吃惊,灰星人在执行任务时很少和同伴相认,皱了皱眉,没有握手,冷淡地说了一声,“你好。“
仪器上显示这是研究所目前最年长的实验员,2293,已经二百一十八岁,目前的任务完成了十五个,之前有超过二十年都待在这个试验场上,对这里的环境了若指掌。
“我只找到了一个。”阿司摊开手,他相信对方的数据库也显示了自己的任务进度。
那人漠然地耸了耸肩,“没关系,我找了皇子身边的三重亲属,皇宫外苑那一片你可以不用再去找了。”
阿司微笑着点头,忽然问,“对了,我好像看见了象国人,你见到了吗?“
对于这个试验场十分熟悉的资深实验员很吃惊,“这个时候是他们的丰收祭,象国会祭拜他们的神灵,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七月,伽耶河畔大大小小几百个河坛,每日的傍晚举行仪式,祭司们在悦耳的铃声和教徒天籁的诵经歌声中往河水里抛洒圣水和花瓣。
“听说象国那边出了事,对了,你知道吗?”
对面摇了摇头,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试验场,”阿司抛出了钩子,“我是在路上听遇见的象国人说,那边好像发生了意外,但研究所的信息库没有更新。”
不断重复一个信息,会进入无意识的大脑深层思考区域。
对方犹豫了一下,“我曾经在那个试验场待过五年,但也是十年前了,那时没听说过什么异常,怎么,有什么类型的特殊事件发生?”
阿司沉思片刻,压低了嗓门,“听说,这几个月里那个试验场上的实验品数量锐减,可能和某种疾病有关。”
“呵!在那种地方,什么都会发生。”那人将双臂交叉于胸前,眼睛瞪直了。
这是一个防御型的姿势,看样子唤醒了他对于象国某段不愉快的经历。
阿司默默地跟在他身边,露出诚服的表情,不断提出几个问题。
那人告诉阿司,四个试验场中象国的人口数最多,对于神灵的崇拜之风也最重,“没有开化的低等生物。”撇了撇嘴。
这就是研究所里几乎所有实验员的态度,也很正常。阿司垂下眼眸,地上有一个极小的黑影急速变大。
空气倏然有异常的流动速度。
头上传出一声惊呼,阿司以超出常人的速度闪避开,没料到2293比他反应还快,一把用力推开他,巨大的冲击逼得他退出几步才停下。
一个水晶花瓶摔到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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