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涵气呼呼地径直走在了前头,陆厌跟在她身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陆厌将房门合拢,林佩涵立时便要发作:“你,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厌耐心解释道:“我觉得柏先生身上有许多可疑之处。他对我们多有隐瞒,我们总该有所保留,至少也不能和盘托出。”
“这些我也看出来了,但只要他能治好你的伤,旁的又有什么要紧的?”林佩涵只关心结果。
陆厌愣了愣,心中微暖,但随后又想到了那人开的条件,闷声问:“那你当真要去给他做学徒吗?”
林佩涵摇了摇头道:“我还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又偏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瞧着倒是个有真本领的,兴许跟着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只是他还被人追杀着,我有些不敢……”
陆厌抿了抿唇,面沉如水。
“不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林佩涵反应过来,又问,“你为何拒绝得那么干脆?就算我不不去给他做徒弟,那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的嘛。”
“他好像并不愿意医治我。自从他看到我腿上的伤口后,表情就变了。我猜他对我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也是因着这层身份,才不愿意救治。”陆厌将自己的推测原原本本地告诉林佩涵。
林佩涵回想了一番当时的情形,柏先生表现出来的好像确实如陆厌所言,似乎是有着某种顾虑。
“那该怎么办?”她不禁有些泄气,好不容易碰上了个厉害的医者,难道就这样放走他吗?
“既然他不愿意,我们总不能强迫他。太过勉强,反倒不好。”陆厌劝道。
林佩涵有些踌躇:“要不再等几天,我再去磨磨,说不定就能说动他了呢。”
陆厌捏了捏眉心,显然有些苦恼:“恐怕不行,今早京城那边又来信了,催我快点动身。”
“这么急?”林佩涵有些讶异。
“无法,我有如今全仗着太子殿下赏识提拔,总得快些回去替殿下做事。”陆厌提起太子的时候语带感激。
林佩涵点点头表示理解,但对于柏先生却依旧不死心:“那我们不如就带着柏先生一起上路吧,路上我再好好劝他。”
陆厌有些好笑:“你怎知他也是要去京城的?”
“待会儿让张旭问问,说不定能和我们顺路一段时间呢?”林佩涵说着便要起身去找张旭。
“我看他防备心极重,恐怕不愿吐露自己的去处。”陆厌叹道。
陆厌看人的眼光极准,张旭问了半天都撬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林佩涵便直接向他建议一路同行,他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林佩涵,却在第二日清晨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得到消息后,林佩涵和陆厌第一时间赶到了张旭的屋子里。
张旭也有些奇怪:“我昨夜好像睡得特别沉,喝了杯茶后便早早地睡了。夜里什么声响都没听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便发觉这人不见了身影。”
听了这话,林佩涵和陆厌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到了放着唯一茶壶的桌案旁。林佩涵拿起那茶壶,发觉茶壶盖子上还残余了一些白色粉末。
林佩涵手指轻捻了捻,又凑到鼻端轻嗅了嗅,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的,眼皮都有些撑不开了。
幸而陆厌就在林佩涵的身边,立马伸手扶住了她,关切道:“小心!”
林佩涵轻扶着额头,缓了一会儿总算醒过了神,叹服道:“好厉害的迷药!”
“他身上哪里来的迷药?”张旭不解,正是因为那日看柏先生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摇铃,他才会没半点防备,着了道。
陆厌回想了一番那人的装束,道:“怕是他头上的玉簪。”也只有那簪子,因着太过普通,他们没仔细察看过。
“是了。”林佩涵点了点头,道,“那玉簪中间应当是空心的,藏了迷药。”
林佩涵的神情有些懊恼,这人居然跑了。
张旭也有些后悔,毕竟这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他迟疑道:“要不我去把他追回来?”
陆厌却摇头道:“不必了。收拾一下,我们该赶路了。”
一路上,林佩涵都有些怏怏不乐的,靠在马车壁上,不怎么说话。
“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愿意留下给我医治,我们就算强迫他,他也不会尽心的,反倒不好。”陆厌这般劝了许多次。
每次林佩涵都只是沉默地点头,心中却依旧像是压了块石头,她怎么也放不下。
如此这般又行了五六日的路。
这日,陆厌掀开车帘瞧了瞧车外的景色,转头对林佩涵道:“涵儿,我们傍晚便能到京城了。京城里有很多厉害的大夫的,你别担心了,我总会好起来的。”
歇了好几日,林佩涵中愁绪总算散了些,闻言笑道:“谁担心你了?”
陆厌见林佩涵总算展露了笑颜,嘴角微微扬起,道:“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逛逛。”
“我怎么也在京城过了十八年,难道你还能比我更熟悉?”林佩涵笑道。原身在京城虽然是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却也要时常跟着宁夫人到处赴宴,结识别家的小姐一同逛街。
“我倒忘了这一点。”陆厌见林佩涵丝毫不排斥谈及过往,心下又放松了一些。
“你之前来过京城?”林佩涵觉得陆厌的话有些奇怪。
“我出门在外十年,也不是年年都在打仗的。第八年的时候边患基本解决了,我便跟着殿下回京,论功行赏的时候,我被封了征北将军,还赐了一座大宅子。只是才过了半年,西边又有些不安稳,我便又被圣上派去了西边打仗。结果仗打得快差不多的时候,我不慎中了毒箭。”
“不对啊,那你受伤后怎么被送回了老家?”林佩涵对这点有些奇怪。
陆厌赞叹于林佩涵的敏锐,道:“一来西境到京城的路上会途径我家乡,二来西境的主帅并非太子。”
“可是秦王?”不知为何,林佩涵脑海中最先闪过的就是原书男主。
陆厌有些惊讶地瞥了林佩涵一眼:“不是秦王,是蜀王之子领的兵。蜀王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当年自请来最清苦的蜀地,圣上对他也很信任。”
林佩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怎么记得在原小说的番外中中,这蜀王在秦王上位后,被扒出来通敌叛国了呢?
“其实这件事情,也有我的责任,我从未和人提及过我家中境况,又时常对着我娘留给我的一块玉佩发愣,就连军中与我交好的兄弟都以为我是思念家乡。军医又说这伤只需静养便可。”陆厌顿了顿,最后只道,“至于其余的就涉及到朝堂之事了。”
朝中的官员也分好多派系,蜀王这一派站的不是太子,那么身为太子党的陆厌自然是能弃就弃了。
还好陆厌命大,遇上了林佩涵。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谈了一路,马车缓缓驶入了京城。
林佩涵心跳得有些快,兴奋地掀开了车帘往外探头。
灰白色的城墙巍峨矗立,线条横平竖直,一砖一瓦都是规规整整的。而且道路也平坦宽阔了不少,不似一路走来的泥路,车马经过时还会带起飞扬的黄土。
城门口有不少行人,或是身着华服的富家公子,或是挑着货担的平民伙夫,还有穿着朴素裙衫挎着个小篮子的姑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林佩涵前世也见过不少古建筑,但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震撼。
置身其中到底是不同的。
陆厌扯了扯林佩涵的袖子,将人拽回车中,笑着调侃道:“怎的如此兴奋?你不是说在京城生活了十八年吗?仔细撞到头。”
林佩涵不好意思地缩回了车里,嘟囔着辩驳道:“许久没回来了呀。”
林佩涵的兴奋很快便消散了,因为她发觉从城门再到陆厌的大宅子还要经过好长的一段路途。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陆厌的府邸。
林佩涵此时早已有些昏昏欲睡了,一手支着下颌,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
陆厌忍不住轻戳了戳林佩涵晶莹如玉的粉颊。
林佩涵闹醒了,轻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到了?”
“嗯。”难得见林佩涵如此娇憨的模样,陆厌有些挪不开眼,目光定定的。
林佩涵动作有些迟缓地爬出了马车,率先跳下了马车。
面前的宅子很气派,大门宽可容五六人并肩,飞檐翘角的。林佩涵一抬眼便瞧见了写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的匾额。
门边站了个老伯,见到有马车停在了门前,便满脸笑意,热情地迎了上来,林佩涵眼尖地发现那老伯的左腿有些跛。
老伯走到近处,对着先下车的林佩涵弯了弯腰,道:“属下见过将军夫人。”
林佩涵微愣了愣,然后便颔首应下了。
那老伯许是看出林佩涵的疑惑,便笑着解答道:“将军早已来过信,说是这次要携着将军夫人一同回来。”
不知怎的,听了这番话,林佩涵脸上微热。
很快,林夏兰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挨到林佩涵的身侧,陆厌也在张旭的帮扶下从马车中出来,那老伯对着陆厌再次行礼。
陆厌对林佩涵介绍道:“这是府里的管事康伯。康伯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办事很是牢靠。我不在的日子里,府中上下都是他来打理的,他将府中料理得很好。”
康伯推说不敢当,然后便引着一行人迈进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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