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堂就这么开了起来,不过因为是新医馆,里面又只有林佩涵一个年轻姑娘坐镇,大多数人都不怎么信任,附近的居民即便真生了病,宁愿多走几步,也不愿来平安堂看病。
不过林佩涵暂时也没什么心力在意这些,她依旧在京城的各个医馆窜来窜去的,现在的目的除了为陆厌治伤之外却又多了一层,若是遇上合适的医师,她想延请到平安堂来。闲时便带着林夏兰学些医术,看些医书。
其实陆厌自己包括太子那边也已经派人去寻访名医,只是林佩涵总放心不下,凡事喜欢亲力亲为。陆厌劝过几次,见林佩涵反倒以此为乐,便也由着她去了。
不过林佩涵这般忙碌,倒也误打误撞的在一家医馆中,得知了一则令她有些振奋的消息。
这日林佩涵照旧从行人口中问到了一个有些口碑的老医师。
虽然问了半天,那老医师还是摇了头,甚至连去将军府看一看都不愿意。
林佩涵有些丧气,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是那老医师见林佩涵脸上的神情太过可怜,心有不忍,趁着医馆没什么病患的时候,和林佩涵多聊了两句。
“姑娘别灰心,听闻再过几日鬼医要来京城了,到时姑娘夫君的伤定能治好。”
林佩涵眼睛亮了亮,但也没全然相信:“这是从何说起的?”
“反正现在外面都在传,听说这消息是永安侯府都亲口证实过的。”
“永安侯府和这鬼医有何关联?”尚书府和永安侯府关系不错,两家多有往来,原身也曾见过几次永安侯府的侯夫人,永安侯府的世子魏澈也是端方君子。只是她却不曾搜寻到侯府与鬼医的关联。
“姑娘是刚从外地来的吧!这永安侯府的侯夫人病了有小半年了,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四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鬼医!”那老医师叹道。
侯夫人病了?林佩涵记得原身还在京城的时候,侯夫人的身子是很康健的,还有不少爱嚼舌根的在背后说她“出身乡野,到底没那么娇贵”云云。
林佩涵晃了晃头,将心神都拉回来,继续问那老医师:“那鬼医何时能到京城?”
“这个倒不太清楚,不过永安侯府这几日一直在采买物资,据说是为了迎接鬼医而做准备,我估计他快到京城了。”老医师捋了捋胡须,回想道。
自那日回去后,林佩涵心绪轻松了不少,连陆厌都诧异林佩涵的变化,林佩涵便将那日听闻之事都告诉了他,并且央陆厌多派人盯着些永安侯府。因着张旭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陆厌便派了另一个侍卫陈启来做这事。
就连她自己每日都会去永安侯府门口晃上一晃。林佩涵从将军府去平安堂的路并不途径永安侯府,因此她每日都会多绕一圈路。虽然意义不大,但她只求个心安。
就这般过了几天,林佩涵得到了陆厌手下陈启传来的信,说是永安侯府似乎来了贵客。因为林佩涵的医馆距离永安侯府更近,因此陈启先来告知了林佩涵。
于是林佩涵连午膳也没用就匆匆赶去了永安侯府。
只是等她赶到的时候,陈启说之前看到了一辆华贵马车,现应已进了永安侯府。永安侯府如今大门紧闭,想来今日府中上下都为着侯夫人的病而忙着,故而闭门不见客。
林佩涵峨眉微蹙,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问道:“你可见到了马车内的人?”
陈启摇了摇头,道:“未曾,我们不敢走得太近。只远远地看见马车里的人撩开车帘,向看门的小厮递了些什么,估计是信物书信之类的,那小厮便放行了。”
林佩涵微微颔首。如今永安侯府的侯夫人还病着,她也不好贸然上门借人,再过几日,等侯夫人的病有了起色,她再和陆厌商议着上门拜访,届时着“鬼医”的医术也算是有了证明。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她总觉得这鬼医透着些古怪之处。
林佩涵又对着永安侯府的门楣望了会儿,刚打算放下车帘,让陈启驾车回去,便见着了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男子走到了永安侯府的门前,那人虽然形容落魄,脊背却挺得很直,有些凌乱的发丛中束着一根熟悉的白玉簪。
林佩涵眯了眯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男子扣了扣门环,过了半晌,出来个小厮。
那小厮见来人穿得如此寒酸,看人先扁了三分,语气不善:“什么事?”
那男子依旧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道:“兰芝求见侯夫人。”兰芝便是鬼医的名讳。
此话一出,马车里的林佩涵眼睛一亮。
那小厮先是愣了愣,随即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嗤笑道:“哪里来的流浪汉,竟也敢冒充鬼医?去去去!”话音落下,便要挥手赶人。
那男子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也有些恼了:“谁冒充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那小厮眼神轻蔑:“就你这样的?还敢自称鬼医!真正的鬼医早已迎入府中了。你怕不是穷疯了,想来我们永安侯府招摇撞骗吧?”
那男子显而易见地愣住了,有些傻眼地问道:“侯夫人呢?她如何说?”
“夫人金尊玉贵,岂是你这乞丐能过问的!”那小厮不耐烦极了,从怀中摸出两枚铜板,丢在那人面前,侮辱性意味十足,“去去去,拿了这钱,就不要在我门前撒野了。”
“你,你!”男子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那小厮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小厮也不再理会,用力把大门合上了。
林佩涵见那男子气得要命,却依旧站在门口不肯离去,立马下马车靠近,远远地热情招呼道:“柏先生。”
原来此人正是几天前一声不吭就消失的柏先生。
柏先生,或者说是兰芝,听到林佩涵的声音后略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面上有些不自然。前几日自己不告而别,这回又是这副落魄模样又被人瞧见,换作谁都会有些尴尬。
“没成想却在此处能遇上柏先生。“林佩涵却似心中毫无芥蒂,还能笑着寒暄,“若是柏先生不介意,我请柏先生一同用午膳可好?”
兰芝踌躇了一会儿,终是点头答应了。
林佩涵便带着兰芝上了马车,并吩咐陈启赶车去全京城最好的酒楼。
陈启虽然还没想通林佩涵为何对着这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青睐有加,但他牢牢地记着陆厌的吩咐——“一切以夫人为先”,因此当下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只是谨遵着林佩涵的指令。
林佩涵上马车的时候,有一白衣男子在永安侯府门口勒停了骏马。
因着林佩涵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即便听到声响也没回一下头,只自顾自地钻进了马车里。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对着林佩涵渐渐驶远的马车怔怔出神,他方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时,永安侯府的大门开了,依旧是那个小厮,点头哈腰地走上前来:“世子。”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正是永安侯府的世子魏澈。
魏澈抓过那小厮的肩膀,有些激动地问道:“永安侯府方才可有什么人来过?”
那小厮心中有些发虚,试探道:“今日中午鬼医到了,这世子也是知晓的,后来……”魏澈从外面赶回来也是因着鬼医这事。
“后来谁来了?”魏澈紧盯着那小厮,期盼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后来又来了一个上门冒充的,小的便将他打发走了。”那小厮虽然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却也怕耽误主人家的事情,不敢有什么隐瞒。
“就这两人?”魏澈大失所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那小厮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道:“小的一直守在门口,并未见到其他什么人。世子爷是见到谁了吗?”
魏澈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沉默地走进了永安侯府。
魏澈心中暗忖:从前宁魏两家来往得多,若真是她,这看门的小厮定能认出来的。她已经离京多月了,自己又因母亲的病抽不开身去寻她,许是日思夜想得有些魔怔了吧。
京城中最大的酒楼——知味楼内。
林佩涵定了个包间,又点了不少招牌菜,打定主意要好好招待一番兰芝。
吃人的嘴短,伺候他好吃好喝的,林佩涵就不相信兰芝还能硬起心肠来拒绝。
兰芝见着林佩涵笑眯眯地给他倒酒,总觉得她笑得不怀好意。
“听说这可是知味楼里的招牌菜呢!柏先生可要多吃些!”林佩涵将几个硬菜都挪到兰芝的面前。
兰芝动筷刚夹了一块肉,便放下了,他实在受不了林佩涵的注视,破罐破摔道:“你方才都听见了吧?我在永安侯府门前与那小厮的争执。”
林佩涵颔首,大方承认,连称呼都改了:“是啊,兰先生。”
这下倒是兰芝有些好奇了:“那小厮话说得那么绝,你……相信我?”
林佩涵笑着拍马屁:“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而我慧眼识珠。”
兰芝被酒呛到了,侧过头去咳嗽了好几声,道:“好好说话!你为何如此相信我?”
林佩涵解释道:“我之前其实就有所怀疑。您的医术太过高超,而后我又听闻鬼医的师父便是姓柏,再有,便是听闻今日进了永安侯府的马车外观华贵,这不符合鬼身为游医的一贯作风。不过,如此种种,直到见到您,我才能将这些串起来,并且敢笃定您,就是鬼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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