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你很聪慧。不错,我确实是鬼医。不过——”他顿了顿,转了话锋,“你也不必说好话讨好我。我不会医治那小子的。”
林佩涵抿了抿唇,嘴角现出两个小梨涡来:“我并不是求您医治我夫君的,我是想拜您为师。”
语毕,林佩涵还指了指桌上的盛宴,笑着对兰芝道:“这便是我的拜师宴,可有诚意?”
兰芝愣了愣,哼道:“你倒是想得美!”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他语带笑意,并无责备之意。
林佩涵见状,心中也大松了一口气,当下便得寸进尺,跪在兰芝面前磕了头。
兰芝并不阻拦,算是收了林佩涵这个徒弟。
林佩涵再次坐会椅子上时,心情已然放松了不少,她对着兰芝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师父那日说要收我为徒,也是因为自己有所顾忌,无法出手医治陆厌,于是便想指点我,好借我的手报恩。”
兰芝轻瞥了一眼林佩涵。
林佩涵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师父,你就同我说说这其中的缘由呗!怎么说,我也算是拜入师门了。”
“你还真会顺杆爬!”兰芝又刺了一句,最终还是抵不过林佩涵好奇的眼神,道明了事情原委,“我的师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后来却被一名武将拐跑了,而这名武将还是我师父从战场上救下的。他从此立下誓言,再不医治武将。当时他正在气头上,顺便还扯上了自己的徒弟一起发誓。”
林佩涵不太理解:“那武将可是对小师叔不好吗?”
兰芝先纠正了林佩涵的称呼:“我拜入师门晚,你该叫她一声小师伯,”然后再回答了林佩涵的疑问,“那武将对于小师姐还算不错,外人都说是呵护备至。只是在我师父的眼里,那武将终究是勋贵人家,比不得山野自由,更何况若是将小师姐嫁入这样的人家,我们能帮上忙的实在是不多。”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对那武将好些,小师伯既然已经决意要嫁人,那么师公一味地给人家下脸子,不是让小师伯难做吗?”林佩涵属实不太明白柏神医的脑回路。
“唉,”兰芝长叹了一口气,“师父极为爱重妻子,让女儿随师娘姓。后来师娘死后,师父便性情大变,多有偏激,将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听闻小师伯不随父姓,林佩涵又联想起来今日永安侯府门前发生的一切,脑中灵光一现:“小师伯可是永安侯府的侯夫人?”
兰芝惊讶于林佩涵的敏锐,答道:“你倒是一点就通!永安侯府的侯夫人正是我的小师姐。”
难怪兰芝会去永安侯府,师父唯一的女儿重病,他自然得来瞧瞧。
“师公医术超群,小师伯的医术定然也不会差,怎的还需要四处求医问药?”
兰芝摇头道:“小师姐对于医术并不感兴趣,师父的医术她只学到了个皮毛。因为师门中还有我与师兄,师父便也不怎么强求小师姐一定要学会他的医术。”提及“师兄”二字时,兰芝的神色明显有些黯淡,声音也渐弱了。
不过他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话题:“永安侯府辗转了好几个月才联系上我。可如今我来了,却是被个冒牌货顶包了!”
“师父莫急,师伯一见到那冒牌货,定然能一眼就发现不对的!”林佩涵劝慰。
“我观今日守门的小厮情状,恐怕师姐现如今已经昏迷不醒。”兰芝捏了捏眉心,很是忧虑。
“那永安侯也见过师父吧?”
“嗯,”兰芝点头,“如今便只能寄希望于他了,他应当还未见到那冒牌货。”
“那冒牌货究竟是如何混进去的?”林佩涵有些好奇。
“我那时被人追杀——”兰芝此刻还惦记着那日的说辞,顿了顿,换了种说法,“遭遇匪患,将身上的一些书信和信物不慎遗落了,估计被人捡到了,出去招摇撞骗了。”
林佩涵点头,心中并不怎么担忧,谎言终究是谎言,反正这人迟早会被戳穿的。
兰芝却有些坐不住:“对了,你夫君不也是武将吗?可否与永安侯那边传个信。”
“师父放心,事关小师伯性命,我一会儿就回去和他说这事。虽然陆厌与永安侯府并无往来,但传个信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林佩涵立马宽慰兰芝。
兰芝这才放心了些。
林佩涵又似想到什么般,偏头问兰芝:“不过,我听闻圣医与师父也是师出同门,小师伯病得如此之重,圣医就在京城,为何不来看看?”
一提及圣医,兰芝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复杂,对于有关圣医的事情讳莫如深,不论林佩涵如何旁敲侧击地问,兰芝似乎都不愿意吐露半个字,林佩涵便只好作罢。
“师父如今可有去处?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就住在将军府,而且我如今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师父白日也可去坐会儿,只等着永安侯府那边来人便是。”
兰芝瞄了一眼林佩涵,似乎又想说“你想得美”,不过好在他最后也没拒绝。
知味楼作为全京城最大的酒楼,自然坐落于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林佩涵出酒楼的时候,宁春杏恰好和庶妹宁静姝一同在这条街上的金银铺挑选首饰。
这次出来是为着宁春杏的定亲宴挑选首饰,本就没有宁静姝的份。宁静姝在宁夫人的吩咐下陪着宁春杏出来,也有些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结果,就被她看见了从对面知味楼中走出来的林佩涵,宁静姝赶忙用手肘轻捅了捅一旁的宁春杏。
宁春杏正摸着一支纯金的珠钗爱不释手,被宁静姝一打断,便有些不满地叱道:“做什么!”
“是佩涵姐姐!”宁静姝赶紧解释,指着外面道,“姐姐你瞧!”
宁春杏听了心里不大舒服,一边抻长了脖子往外看去,一边嘴上还刺道:“她算你哪门子姐姐!从前也不见你们姐妹情深,如今人家认祖归宗了,回了乡下,你倒上赶着去认人家做姐姐了!”
当着首饰铺老板的面,宁静姝被宁春杏数落得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反驳些什么。
宁静姝从前是有些嫉妒林佩涵的,她身为嫡女,处处都比压自己一头,两人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厚。可后来宁春杏来了,她才知晓林佩涵有多好相处。这个宁春杏明明粗鲁刻薄,却不知为何入了宫中太后的眼,后来还被吹捧成了率真直接。宁静姝连同下面的几个庶出的弟妹,简直苦不堪言。
“林佩涵怎么来京城了?”宁春杏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姐姐,你看她身旁的那个男子,穿得如此破旧不堪,是不是你曾提起过的,林佩涵嫁的那个‘乡野村夫’?”宁静姝只能捡一些宁春杏爱听的话来卖乖。
宁春杏摇了摇头,也有些困惑,片刻后又释然了,笑得有些恶毒:“说不准是和哪个奸夫私奔了!”
宁静姝心中翻了个白眼,放眼整个京城,哪家好人家的女儿会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来?可她面上只能赔笑。
“今日这事你也瞧见了,可要回去好好与人说道说道,让那些关心林佩涵的人也好了解一些。”宁春杏颇为得意。
宁静姝心中厌烦不已,却只能装作顺从地应是。
宁春杏最烦林佩涵的一点,便是在京城时结识了不少的好友,导致后来她回来想融入京城贵女圈时多有不易。这回她自认为抓到了把柄,可不得大肆渲染一番。
其实宁春杏不知道的是,她融入不了贵女的圈子全然是自己的品性原因,与林佩涵并无干系。她初来乍到,一无所长又爱在背后嚼人舌根,自是不被那些斯斯文文的名门闺秀所喜爱。
不过好在宁春杏好歹在底层也算摸爬滚打了十八年,至少从林家人那里学到了一样很不错的生存本领,就是很会看人眼色。宁春杏自认为普通的贵女与自己家世相当,因此并没有费力讨好。但后来一次宴会上,宁春杏偶然结识了太后最为喜爱的玉盈郡主,便一直迎合郡主的喜好。也正是因着玉盈郡主的原因,宁春杏还顺势攀上了太后的大腿,甚至连与秦王的亲事都少不了太后的推波助澜。宁春杏也因此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站稳了脚跟。
林佩涵将兰芝带回了将军府中,与陆厌说明了情况后,陆厌没有多问些什么,就直接修书一封送去了永安侯府。
林佩涵有些惊讶:“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判断?若是真的是我搞错了,不会影响你在朝中的关系吗?”
陆厌只是抬头,一双黑眸万分专注地望着林佩涵:“我自然信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姑娘了。”
明明林佩涵刚刚也被兰芝夸赞过类似的话,但换了陆厌,她总觉得招架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脸上漫起了一丝红。
陆厌见状也没再逗她,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你真要拜这个人为师?”陆厌拧着眉,似乎有些纠结,“如果是为了我,你不必委屈自己做一些不乐意的事情。”
“你这叫什么话?能拜鬼医为师,是这世上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缘。你别多想了,我才不会为你委屈我自己。”林佩涵扬着下巴,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陆厌,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些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意。
陆厌失笑,心中的歉意被冲散了不少:“如此,那我便等你学成来救我了。”
“等着便是。”林佩涵拍着胸脯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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