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凡所思连忙否认三连,生怕温瑞又继续开他和顾怀城的玩笑,毕竟他还是要面子的,“我只是,和阿城他稍微升华了一下感情。”
“那祝你们幸福咯。”温瑞点到即止,见凡所思真的害臊,也就不再继续调笑他了。
两个人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叨了些有的没的,临上课时才道别回了各自教室。事后凡所思非常懊恼,他明明是去找顾怀城的,怎么就和温瑞那家伙唠了半天呢。
他悄悄在桌洞里打开手机微信,想给他家亲爱的顾怀城发点消息,却猝不及防地瞧见凡父给他发来的一条消息。
——乖儿子,老爸已经定好一周后的航班了,过两天就来给你办理转学手续,好好和要好的同学告个别吧。
凡所思关上手机,心情跌落谷底。
他好不容易真正成为了顾怀城的人,却在沉溺于幸福没多久时便迎来了最大的难题:分别。
好半晌,他才又打开手机,给他老爸回复道:我知道了老爸,还有……晚上我可以再在同学家住一晚吗?
凡父很快给他回复道:是和你非常要好的那位顾同学吧?当然可以,好好地和人家道个别。
后来凡所思这一整天都愁眉苦脸的,直到躺在对象床上时才摆出些笑容来。
顾怀城当然早就注意到了,但他没有主动提起,而是一直在等凡所思自己说出来。但没想到的是这小家伙直到要熄灯前都没什么表露的。
顾怀城只得关了卧室灯,侧身将男朋友拥进怀中,试探性开口问他:“今天怎么又闷闷不乐的?”
凡所思长叹一声,许久以后才将脑袋倚在顾怀城身上,有些低落:“阿城,上次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等我回来,你说你会等,这个回答现在还作数吗?”
“作数的。”顾怀城淡淡应道,却在黑暗中蹙起眉头,稍作不安地等待凡所思的后话。
后来,他果真听见凡所思对自己说:“阿城,我可能要离开海口镇一段时间,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你等我好不好?”
“好,我等你。”顾怀城几乎不带犹豫,但凡所思还是从他语气中察觉到了几分失落,便更紧地环抱住他,耐心解释道:“上回跟你说的,我爸他公司破产欠债了,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偿还,只能暂时到国外躲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见你好不好?阿城你知道的,我也很想留在你身边,但我有难处,而且他们毕竟是我的爸爸妈妈。”
别的不说,单是父亲和母亲,就足够不能让他抛下的。毕竟他们是原来的凡所思最亲近的人,而自己这个取代了他的外来人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代替他抛下血亲。
更何况,如果自己不跟着走,那母亲一定会思念成疾,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扛不住了。
凡所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好他的阿城对自己有足够的爱,他相信这个海边城镇温养出来的谦和少年,一定会信守承诺等他回来。
顾怀城在黑暗中隐忍着某些情绪,他伸长手臂更紧地将宝贝男朋友嵌入怀中,带着克制的吻轻轻落在凡所思耳垂边。
他低声对凡所思道:“我即便非常不想让你走,但也不能拦着,因为他们毕竟是你父母。但是念念,答应我一定要早点回来,好不好?”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早点回到这个风景秀丽的镇子上,然后再陪你一块去礁石边看山海碑,去沙滩上等日出,到海边捡贝壳,好不好?”凡所思用手顺着顾怀城的背,就像在安抚一只体型极大的狗狗。
顾怀城向来隐忍,这回也一样。
即使很想求凡所思留下来,也想过把他藏起来哪儿都不要去。但顾怀城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的念念会难过的。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成长,早点拥有可以保护凡所思的能力,把他庇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他会好好活着,努力赚钱,让凡所思以后也能过上不亚于之前在凡家当小少爷的生活。
即便好好地道别过了,但当凡所思带着一切忽然消失在顾怀城的世界中时,他还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孤独无助感笼罩了。
他的小太阳,照亮了他从前十多年灰暗人生的小太阳,原来也会忽然消失不见。
凡所思走之前交待过,出于保险起见,在他离开的第一周会销声匿迹,不会和国内的任何人有往来。顾怀城确实因思念不止给他打过电话,但得到的结果是此号码已经注销称为空号。微信的消息他也每天在发,但都石沉大海。
顾怀城很想他的小朋友,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他的消息,便天天跑到山海碑边上呆站着。
他想起之前带凡所思来这里时,他们说起过这块石碑的由来。望着石碑上书写工整的几个字,顾怀城忽然苦笑一声。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后来有一天这句话会应验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温瑞知道凡所思突然离开的实情,那家伙还交待了自己要好好照顾顾怀城,顺便看着点别让他接近秦萧靥。
但就算凡所思不交代,温瑞也会好好照顾这位竹马。他眼见着顾怀城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心中担忧极了。
别看顾怀城平常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但当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或一样东西时,就会非常珍惜,恨不能整天捧在手心里。但他又总是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上对凡所思的离开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悲喜,但其实他心中早已难过得不行。
温瑞心疼极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更何况顾怀城还是他春心萌动时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阿城,你不要太难过了。”温瑞在顾怀城身旁并肩而站,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面前是那块承载着他人悲剧的石碑。温瑞上前去轻拍了拍石碑,又转身对顾怀城笑道:“这句话不完整啊,我记得网上还流传着它的下半句:‘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你们两个是真心相爱,总会跨过山海之后永远在一块的。”
顾怀城木然的脸上这才终于有了些动容。他愣愣地看向温瑞,像是祈求一般问他:“阿瑞你的意思是,念念他很快就能回来?”
“当然了,我向你保证。”温瑞拍着胸脯保证道:“先不说凡所思他只是暂时出国躲一阵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肯定也急着想要联系你呢,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回来了。那个家伙啊,他没有你不行的。”
顾怀城这才无奈又轻声地笑出来:“阿瑞说反了,应该是我没有他不行。”
“啧。”温瑞朝这个从小和自己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竹马扔了俩白眼:“肉麻吧你就!”
凡母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宝贝儿子坐在窗台边盯着外面的景致发愣了。她拾起一旁的小毯子,轻轻盖在凡所思肩上。
凡所思回过神,动作有些迟缓地转过身,一边下意识道:“阿城,我不冷……妈,是您呀。”
“怎么,看到是妈妈很失望呀?”凡母轻笑道,伸手揉乱了儿子的头发。
“哪能呀,妈你睡醒了?要不要我去煮点粥给你吃?”凡所思搀着凡母坐到沙发上,将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在她腿上,“想不想吃海鲜鱼片粥……那个玉米粥?”
他差点儿忘了,他妈对海鲜过敏。
“妈不饿。”凡母拉着凡所思在自己身旁落座,侧过身与他对望:“小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妈妈听一下吗?”
凡所思怔了怔,然后轻轻摇头,朝她笑着:“我没有呀。”
“你是我儿子,我能看不出来你有心事吗。”凡母面上仍旧带着春风一般和煦的笑意,将儿子凌乱的额前碎发理了理:“告诉妈妈吧,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
被戳中心事,凡所思这下子笑不出来了。
许久以后,他才收起所有伪装,将一切脆弱暴露在这个温柔的女人面前。凡所思落寞道:“妈,我确实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我想他了。”
凡母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她将手搭在儿子日渐宽大的肩上,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等到风头过去,小思就回去找他好不好?不要难过,你们是被神明祝福着的。”
“妈,谢谢你。”凡所思心中情绪涌动,第一次在除了顾怀城以外的人面前有种想哭的冲动。
“以后有机会,带我去见见他吧。”凡母又柔声开口,带着清浅笑意,“妈想看看这个让我儿子牵肠挂肚的人。”
凡所思有些动容,他忽然很想告诉凡母真相,关于他深爱的少年。但他又害怕母亲接受不了,只得踌躇不已。
他迟疑了会儿,有些犹豫:“妈……您真的想看看我喜欢的人吗?”
那位被唤作母亲的女人温柔点头。
凡所思咽了咽口水,观察着母亲脸上的表情,一边道:“可是我怕您生气。”
凡母试探到此,其实也多半猜出那个人是谁了。她也不想让儿子为难,便露和善的微笑,小心翼翼问儿子:“那个人……是不是小思你常提起的那位顾怀城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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