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今天同往常一样想在课间的时候去找顾怀城，和他聊天逗他开心。但这回他才刚从座位上站起来，便瞧见顾怀城一扫这些天的阴霾，正抿唇透着笑意。
温瑞只一眼就猜到是凡所思那家伙联系上他了。
那家伙可真会挑时候。
看来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位老铁帮忙照看阿城的情绪了。温瑞重新坐回位置上，长长松了口气。
一旁的陆榐见状，有些讨打地用手肘捅了捅温瑞小臂：“余情未了？”
“写你的作业。”温瑞头也不回，翻开自己的复习资料。
“我见你这些天一直跑去找顾大学霸，怎么，不是因为想撩他？”陆榐习惯了被温瑞冷脸对待，这会儿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更讨打地笑着：“他确实帅，在这个圈子里肯定也大受欢迎，就是不知道他直不直。”
“你管这么多呢。”温瑞总算转过头给陆榐狠狠刮过去一个眼神，皱眉道：“阿城是有对象的，我劝你别觊觎。”
“我可没有看上他。”陆榐听到同桌误会自己对顾怀城有意思，忙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连摆手否认：“我跟他一看就撞号了，我可不乐意为爱做0，况且嘛，我喜欢的类型是那种看起来冷淡实际上闷骚乖巧甜美的，脸嘛，当然是漂亮一点比较好，就比如……”
陆榐忽然瞧见温瑞顶着一张他理想中的脸，却凶残地盯着自己，不由吓得轻咳两声，“我可没说是你啊，你对我太凶了。”
“谢天谢地你不喜欢我。”温瑞嘴角一抽，满脸黑线地转回身子。
温瑞猜得没错，顾怀城自凡所思离开以后，周身总是笼罩着一股阴霾，而今天，这股阴霾总算在他收到小太阳凡所思凌晨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后，消散无踪了。
凡所思只给顾怀城发了六个字，却打消了他这么多天的焦虑。
——阿城，生日快乐。
今天正是顾怀城十九岁生日，是他在遇到凡所思之后迎来的第一个生日。
顾怀城没想到凡所思能记得，并且分隔两地还能掐着时间第一个给他送来祝福。
早晨看到消息时，顾怀城就差点儿激动得以为自己眼花了，在确认真的是凡所思给自己发消息之后，他才颤着手给他打了大段文字。
像什么——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吃得好睡得舒服吗？再比如——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习惯，要不要给你寄点儿平常喜欢吃的东西？
顾怀城满心欢喜地编辑了很长一段话，但最终没有发出去，觉得这些问话很多余，反倒挨个删除了。
千言万语都不够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最终他给凡所思回复的消息中只剩了简短的四个字：
——我想你了。
平常就不怎么爱讲话的人，就连表达爱意的时候也都有些笨拙。但他相信凡所思一定能看懂。
顾怀城回消息的时候是早晨五六点，估计那会儿的凡所思还在熟睡，没有马上回复。直至刚才——温瑞转身看见顾怀城一副透着笑意的表情，那会儿正是凡所思给他回消息的时候。
顾怀城都能想象得出来，这会儿手机屏幕前的凡所思该是一副嘟着嘴儿要撒娇的模样，言语之中还带着些娇嗔地对自己道：“我也想阿城啦，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吃好喝好睡好呀？”
顾怀城将手机藏在桌洞里，悄悄地给凡所思回消息。
——有的，我很好，我在等你回来。
凡所思那边似是走神了一会儿，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以后才回复。
——我一定很快就回来，不让你久等。
顾怀城揣着手机，反复观看凡所思那条消息。就好像他看得多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会更快地回到身边。
他打字回复道：念念，可以跟你打电话吗？
顾怀城以为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小朋友一定会满心欢喜地答应他，他甚至做好逃课和他打电话的准备了。但凡所思给他发来的回复却只有苍白的“不可以”三个字。
顾怀城心情如同坐了趟过山车，起起伏伏。
凡所思很快又继续解释道：我一听到阿城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地想你，一想你，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乱了。
怕顾怀城伤心，凡所思又好多条消息陆续而至。
——阿城，我做梦都在想你。
——可是我现在不能心乱，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还要照顾妈妈。
——我不能听见你的声音，一听见阿城的声音，我就会觉得自己有靠山，只想依附你活着，一个人在这里会坚持不住。
最后是一条四秒的语音消息，顾怀城瞥见这条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先一步站起来往教室外面走了。
待他走到无人的角落，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开播放键，熟悉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如一阵春风，轻轻掠过顾怀城心尖：“好阿城，哥哥。”
明明都是很正常的称呼，却总能让凡所思叫得这样魂牵梦绕。
顾怀城克制着自己想给他打电话的心思，忍了许久才用文字回复。
顾大学霸就这样一整天捧着手机看，就连上课时都能秒回他家小宝贝的消息。被凡所思训了好几顿之后，他才在上课时间将注意力放到课堂上。
凡所思问顾怀城今天打算怎么过生日，其实完全没有计划的顾怀城为了让他放心，便回复说温瑞会陪他一起过。
手机对面的人显然一副什么都猜到的表情，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配合地回复他知道了。
到晚上顾怀城收摊回到家，却意外瞧见厨房灯火通明，四方桌上布着菜，菜碟正中放了一个插上蜡烛的蛋糕，旁边坐着一脸疲惫的温瑞。
“阿城，你回来啦？”温瑞打着哈欠，将顾怀城拽到桌旁坐下，并掏出手机对着他和蛋糕就是一通拍，“你配合一下，我得交个作业。”
顾怀城其实并不难猜到，他甚至非常配合地让温瑞拍，一边问道：“是不是念……是不是所思让你来给我过生日的。”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温瑞心满意足地给凡所思发照片，一边不满地嚷嚷：“怎么你们谈个异国恋最累的反倒是我。”
“辛苦你了。”顾怀城将蛋糕中水果最多的一块切给这位同自己一块长大的竹马，低声对他道：“等所思回来，我们一起给你也找个对象。”
“好啊。”温瑞接过蛋糕，拿叉子扎了一块递进嘴里，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嗯……我想找个帅的，最好比你帅，省得凡所思整天在我耳边嚷嚷你有多帅。”
“行。”顾怀城满面笑意地回答他。
帅的那还不好找么，就比如阿瑞现在的同桌陆榐，和阿瑞站在一块就挺登对的。
况且陆榐这个人，平常也比较维护阿瑞。虽然他们总是斗嘴，但能看得出来那个人对阿瑞并无恶意。
至少顾怀城看到的陆榐是这样的。
吃过夜宵，顾怀城将温瑞送回家，之后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洗漱睡觉了。
自然，睡觉前他还是给凡所思发了晚安，尽管那头的人并没有回复。
这对异国恋的小情侣，每天都保持着热络的联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就好像这样距离就不再遥远了。
时光也在指缝间悄悄溜走，转眼过去一月有余，靠海这座小县城的人们也即将迎来他们人生当中一个平平无奇的春节。
或许对过去十多年的顾怀城来说，这一年的春节与往常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无非是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和奶奶两个人一块吃，吃完饭阿瑞会约他出去看烟花。
但这一年，顾怀城遇到了凡所思。
他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的念头，想要和除了奶奶以外的某个人一块度过这一年与下一秒的交接之夜，但那个人却不在自己身边。
顾怀城提着除夕年夜饭要用到的食材，独自一人踱步在菜场与家的那条幽静小路上，直到后来手机铃声突兀地在这条小巷子里响起。
顾怀城最近除了生海鲜的生意，还趁着过年做了些干货海鲜的活计，下意识以为是想找他买年货干海鲜的客户，就顺手接起电话。
接通电话后，顾怀城礼貌地先应了一声，但那头却久久没有答话。
他以为是对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便又礼貌地问了声好，静待下文。可那头仍是没有一点动静。
顾怀城以为是打错电话了，想着干脆挂了算了。手指即将点到挂断键的那一瞬，有个荒唐的想法忽然窜出脑海，他有些不可置信，将手机听筒重新贴在耳边。
“是……念念吗？”顾怀城声音发颤地问着。
那头一阵熟悉的吸鼻子声传来，接着是顾怀城念想了许久的少年清朗的嗓音。
“是……是我。阿城，我好想你。”凡所思的声音头昏听筒传到耳边，萦绕着顾怀城，让他有一种爱人就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我也想你。”顾怀城将食材轻轻搁置在地上，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握上手机，“念念，乖念念，我想见你。”
“知道啦，我……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凡所思又哭又笑，抽着鼻子，对面前那个因为听了自己的话而有些怔愣的背影轻声笑道：“好阿城，你转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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