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阴暗潮湿,一走进去,就有一股呛鼻的霉味。其中一间,关着一对夫妇,他们一坐一躺,不吵也不闹。

    锁链被打开,夫妇同时抬头看过来,手足无措,神色紧张。

    “两位,得罪了。”上官檀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们在狱中受苦了,请出来吧。”

    那对夫妇并不知上官檀是何人,不过看到官差对他礼仪端正,猜到了是哪位官大人,于是他们不敢反抗,官大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等出了牢房,重见了天日,那丈夫才鼓足勇气,问道:“大人,敢问我们是犯了何罪?为何要将我们关起来?”

    上官檀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叫赵达,你夫人叫汪慧英?”

    赵达道:“正是。”

    上官檀看向汪慧英,汪慧英似乎很怕他,哆嗦着说:“我……是汪慧英。”

    上官檀道:“你们不必紧张,我是来问几日前,你们救下的两个姑娘的事。”

    “大人,该说的,我们已经说了啊。”赵达举手发誓,“我保证,我们先前所说,半字不假,没有一句虚言。”

    “不用急着向我保证。”上官檀领着他们,离开顺天府,他也不说去哪儿,一边不急不慢走着,一边说道,“我正好有一点空闲时间,可以让你们慢慢想。”

    那对夫妇对视一眼,猜不透官大人的心思,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这么沉默着,最后跟着上官檀到了一间茶馆。

    上官檀让小二上了一壶茶香四溢的花茶,他自己不喝,让那对夫妇喝了一杯后,才慢悠悠问道:“两位,若是想起来了,就说吧。”

    赵达小心说道:“大人,我们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我们不过救了两位姑娘,为何会被关进大牢,莫非,那两位姑娘,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上官檀不答,只道:“你们就将那日是如何救下她们,中途经历了什么,你们且一一道来,其他不必多问。”

    赵达道:“可我们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大人,我们说的是事实,绝对没说谎……”

    上官檀指了指汪慧英:“汪慧英,你来讲。”

    汪慧英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叫起,浑身抖了抖,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我们也是出于好心,那两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一身狼狈,着实可怜,救下她们后,我们还杀了一只鸡款待,又将唯一的床让给了她们。她们似乎有什么急事,第二天……让我们为她们雇了一辆马车,就急匆匆走了。”

    “往北走,回了京城?”上官檀问道。

    “是,我亲眼所见。”赵达接了话。

    上官檀又道:“你们是否收了她们的银子?”

    “……”赵达看了汪慧英一眼,吞吞吐吐道,“是……收了,那两位姑娘说是为了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硬是塞给了我们。”

    “银子呢?”

    “在……在家中,我们常年居住山中,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她们给的,都还没用。”

    “当时你们见到她们时,她们都受了伤?”

    “是。”

    “详细说说。”

    “小一点的那位姑娘,伤不重,还能走路。大一点的那位姑娘,就严重了,昏迷不醒,哦,对了,她腿受了伤,甚至不能下床走路。第二日坐马车,还是我背她上去的。”

    上官檀面色凛然道:“她受了腿伤?”

    赵达道:“是,伤得还不轻。”

    上官檀垂下眼,嘀咕道:“既然受了腿伤,那她回了京城,会去哪儿?”

    梨见园,中院。

    木棉擦干净了脸上的妆,正欲起身换衣裳,此时,玉兰从门外飞快跑过来,喊道:“木棉姐姐,你快些走,那位石公子又来找你了。”

    木棉一脸不耐道:“真是烦人,不让他来找我,还非要纠缠,玉兰,你让护院拦住他,不要让他进中院。”

    玉兰跑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道:“拦不住,石公子仗着自己一身蛮力,把护院都踹开了,木棉姐姐,你……”

    玉兰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木棉,我知道你在,你为何要躲着我?”

    “来不及了。”玉兰懊恼地走开了,她也不喜那位石公子,甚至都不愿看见他。

    木棉大步走到门口,叉着腰,抬着下巴对外面道:“石天骄,你烦不烦,我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搭理你。”

    石天骄个子不高,体型肥胖,宽大的外袍盖不住他滚圆的肚子,像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他脸犹如冬瓜,上窄下宽,眼睛不大,嘴倒是挺大,用木棉的话来讲,长得有碍雅观。可石天骄的声音却与他外貌极其不符,听起来像是个英俊的男子。

    石天骄道:“我人已经来了,你若是不搭理我,我就跟你们班主告你状。”

    “一个大男人,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只会告状。”木棉冷哼道,“你去告诉冯班主,别人怕他唠叨,我可不怕。”

    石天骄气得抖了抖下巴,不得已,从袖口中掏出一串珍珠,在木棉眼前晃了晃,道:“这串珍珠乃我从西域商人手中购入,价值百两,你不想看看?”

    “光看有什么用,你又不送我。”

    “怎么不送,这珍珠我能拿出来,肯定就不会收回去。”

    木棉眯着眼睛看他:“你又想提条件?”

    石天骄吹鼻子瞪眼:“木棉,我这珍珠不能平白无故送人,你当然得让我高兴了,我才能送给你。”

    木棉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房内。

    “一只鸡十文钱。”

    任新萍摸了摸口袋,迟疑道:“我记得前两月,一只鸡才七八文,这么快就涨价了?”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两月前。我说,你到底要不要买,你都挑挑拣拣半天了,要是不买,就赶紧走开,耽误我做生意。”

    “我……”任新萍捏紧了袋子,又犹豫了会儿,才狠狠点了点头,“我买,我要不肥不瘦的这只。”

    任新萍答应了仙子,每日送饭,若是她自己吃饭,咸菜就着米饭,就是一顿,但她不能亏待了仙子。

    她从仙子那里收的两锭银子,她没打算用,琢磨着先把自己存的那七八百文钱用完,实在不够了,再想别的办法。

    这两锭银子,她还是打算还给仙子。

    任新萍又买了一些菜,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渐渐大了,该准备午饭了。沿路回去时,她一没注意,被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人,撞倒在地。

    她手中的鸡趁此机会,挣脱开了脚上的绳索,扑腾起来。

    任新萍顾不上看那人的模样,飞跑去捉鸡,折腾了一炷香,才将鸡重新绑住,还因此弄翻了几个菜摊子。

    任新萍在摊主的叫骂声中,讪笑陪着不是。

    一老太婆倒是不恼,扇着蒲扇说道:“刚才撞你那个男子,以后你见着他,躲远一点。”

    “啊?”任新萍给她收拾弄乱的菜,不明所以,“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就对了,此人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经……”老太婆絮絮叨叨说起来,“他啊,就住我隔壁,家里没钱,还爱装富有。不劳作,天天喝酒,喝醉了就到处乱跑,拉着人吹牛。这些天,他老说杀了人,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杀……杀人?”任新萍缩了缩脖子。

    “可不是,不过此人一向爱撒谎,这种话,不用听。”老太婆摇摇头,“要是他真杀了人,官府怎么不来抓他?”

    “是,有官府在……”任新萍松了口气,又仰头望了望太阳,时辰不早了,她要赶快回去了。

    吴梅青在新院子里逛了三圈了,看见乔落栗推门进来,飞奔过去,哭丧着脸道:“阿姐,我想出去,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太无聊了。”

    乔落栗摸着她的头,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受此委屈。”

    然而吴梅青听她这么说,一下挤出笑来:“我不觉得委屈,我也想像阿姐一样,能自由出门。阿姐,我是否也能蒙面出去?”

    “不行,若你也蒙面,就太招摇过市了。”乔落栗道,“而且那对夫妇在上官檀手上,上官檀也知道我们回了京城,大概会派人四处寻人,你家估计有人守着,看管最严,你出门,唯恐被发现。梅青,你忍个一两日,我找机会探探上官檀的口风。”

    吴梅青沮丧道:“罢了,阿姐,我不能给你添乱,我还是老实呆在这宅子里吧。”

    乔落栗从袖口中摸出一堆小玩意,说道:“是阿姐对不住你,这些东西你先拿着玩,打发时间。回头我再让任姐姐给你带几样话本。”

    “我也不能跟那位任姐姐说话吗?”

    “……”乔落栗思索了片刻,说道,“任姐姐是好人,我也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我的身份只有你和娄姨知晓,多一个人知道,会多一分担忧。而且这两日,只要我一出现,就有人跟踪我,昨夜为了摆脱跟踪之人,费了不少力气,所以我才半夜回家。今日我有意躲着走,才没人跟踪。”

    吴梅青站直了腰,惊恐道:“阿姐,有人跟踪你?”

    “跟踪者不止一人,可能不仅仅有上官檀的人,还有其他人。”乔落栗道,“我要查案子,不得不出门,若是摆脱不掉跟踪之人,我大概不能回来住,所以今日起,你自己要行事小心。至于任姐姐……你若是真闲不住,也可做好伪装,跟她聊聊天,只要不让她发现真实身份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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