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景明山庄翠柏苑,灯火通明。
“混蛋!”沈扬清青筋暴怒,一拳砸破门扉,“这他娘到底是谁干的!”
刑部总捕盛怒下爆了粗口,然而骂得再凶,也于事无补。原本为了保证郝孝平在被押送回京前的安全,更是为严防杜旻接触郝孝平,沈扬清不惜担上“乱用私刑”之名,将郝孝平软禁在景明山庄的翠柏苑,奈何百般提防却还是中了埋伏,郝孝平竟在今夜暴毙而亡!
“宋大人为什么会在此处?”沈扬清沉着脸问道。
“沈大人这是要审本钦差?”宋康冷眼看着地上那具死寂的臭皮囊,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本钦差过来探望郝大人,念及共事之谊,带些酒菜给他解馋,不想话还没说上几句,他竟突然吐血身亡了!他的死与本钦差无关,还请沈大人务必要明察秋毫!”
“是中毒……”孟东祥捏着一根淬血的银针,针尖处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他又反复试验了桌上的酒菜,神色却变得更为困惑。“酒菜无毒……”
宋康不咸不淡地说道:“这酒是本钦差从长安带来的,这菜是景明山庄厨子做的,本钦差自己也吃了不少,还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倘若本钦差有心毒害他,也不会下到自己带过来的酒菜中,你们京门卫办案不过脑子?”
“说什么!有种再说一句!”陈宇红着脖子瞪着眼睛,火气顿时蹿上头,恨不得立马将宋康胖揍一顿!陈宇在沈扬清手底下排行第五,人称铁拳五郎,天生胆子大能打架,一拳头下去揍得对手鼻歪口斜,却也因为这火爆的脾气而一直不得原部门待见。沈扬清是陈宇的伯乐,看重了陈宇耿直这一点,将其收为麾下大将,刑部里能劝住想要动手的陈宇,除却沈扬清便再无第二人!
“老五啊,不得放肆。”沈扬清虽拦下陈宇,奈何自己瞧见宋康幸灾乐祸的嘴脸,肚子里的无明业火也不打一处来!
宋康名义上是身负皇命的天子钦使,却也是李相国的得意门生。从他进入东都城的那一刻起,沈扬清一行人便对他千提万防,就怕这厮联合杜旻在背后搞事情,不想今夜还是闹出人祸!
“东祥,送钦差大人回房。”沈扬清沉声道:“未经本官的允许,还请钦差大人莫要擅自走动,否则本官便认为钦差阻挠办案,必当按律严惩。”
“沈扬清你好大胆子!你凭何囚禁本钦差?”宋康自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指着沈扬清的鼻子呵斥道:“你分明是假公济私!本钦差定要上奏至尊陛下,治你一个滥用职权私设刑堂之罪!”
“随你怎么扣大帽子,陛下自会明察!”沈扬清横眉怒目道:“就凭你夜探案犯,有串供之嫌,你身在现场,有杀人之疑,本官拘你一点不虚!本官会请示荣王殿下,在王爷的指令下达前,请钦差在房中好生歇息!”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铁面神捕!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宋康甩了甩衣袖,颐指气使地走出房间。陈宇咬着后槽牙猛攥拳头,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乎宋康脸上。孟东祥看了看沈扬清,便沉着脸跟了出去。洪文茂啧啧直摇头,心道怎么相国的飞鹰和走狗都喜欢骑驴!
沈扬清一手掐腰一手扶额,站在房间中央仔细地勘察,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房间里门窗紧闭,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我们一直派人在外面看守,郝孝平怎么还会中毒?酒菜中皆无毒,难不成这毒是下在半空了……”
此时崇正轩里充斥着一声又一声“惨叫”。
钟朔一只手摁住蹿动不安的白洵,另一只手仔细地为其处理伤口,嫌弃地说道:“挨刀的时候不吭声,上药的时候知道喊疼了。”
“打架的时候喊疼……多丢人啊……”白洵有气无力地趴在榻上,却理直气壮地使唤起人来,“钟忆瓷,给本公子端两碗蜜饯。”
钟朔前脚背着发小从后门溜回来,钟忆瓷后脚便屏退小厮和丫鬟,兄妹俩默契地封锁了白洵受伤的消息,毕竟白少庄主也要脸,否则明早武林盟主之子被不明人士胖揍的消息,还不得传得满天飞。虽然白洵伤得不算严重,但人多嘴杂,众口悠悠,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还是应当谨慎为上。
况且白洵原本就有个习惯——夜里从不安排下人值守。故而除却巡夜护卫时不时在附近溜达,亥时以后,崇正轩周围莫说活人,就是一条哑巴狗都见不着!眼下屋里能让白洵使唤的就只有钟忆瓷,他总不能吆喝叶棠音给去端茶倒水吧!
“呸!”钟忆瓷毫不留情地啐骂道:“我说一个大男人,受了点小伤就喊天喊地,一副疼得要死要活的熊德行,竟也不觉得害臊!还有脸惦记姑娘家喜欢的甜食,你丢不丢人啊!”
白洵鄙夷地瞧着钟忆瓷,啧啧道:“你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疼了就该吃甜的!”
“呸!嘴馋直说!”
“明明就是你没有见识!”
菜鸡互啄吵得钟朔脑瓜仁疼,一抬眸却见叶棠音正在愣神,确切地说,她是在盯着兵架上的那把灵均剑。钟朔不由得皱眉,一不留神手劲重了几分,纱布勒进白洵的肉里,疼得白少庄主倒吸一口凉气!
白洵龇牙咧嘴地叫唤道:“狗炎旭!疼死你大哥了!”
钟朔立马回怼道:“还有力气叫唤,可见没那么疼。”
白洵:“……”
钟朔这会哪还有心思搭理他,眼见叶棠音的目光越来越阴沉晦暗,钟朔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把你的嘴闭上!我就没见过受了伤还这般闹腾的!”钟忆瓷没好气地瞪了白洵两眼,“你消停地待着,我便给你蜜饯。你是若不老实,我就拿着蜜饯犒劳大黄,半颗都不给你剩!”
白洵气得嗷嗷叫:“钟忆瓷!”
“姑奶奶在此,姑奶奶有事,闭上你的嘴不许出声!”说着,钟忆瓷起身往小厨房走。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叶棠音啪地往桌子上拍了一个瓷瓶,“敷上,三日之内便可痊愈。”
“三日!”钟忆瓷惊叹道:“仙丹吗!”
“愈骨合肌散。”
话音方落,钟忆瓷竟一把抓过瓷瓶,异常兴奋地问道:“这真是医毒双殊的独门灵药——愈骨合肌散?”
“如假包换。”
“我的老天爷!”钟忆瓷手舞足蹈地叫唤道:“不虞先生调制的愈骨合肌散!啊啊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毒双殊——不虞先生!”
钟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说又疯了一个!叶棠音万万没料到,老不正经的不虞竟如此受小姑娘追捧,如今这江湖风气属实不同喽!
年轻漂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崇拜饱经沧桑满腹油腻的老男人……
呸!什么狗屁世道!
白洵瞥了瞥叶棠音,质问道:“你能有那么好心?该不会拿什么毒药想加害于我吧!”
钟忆瓷忿忿不平道:“白子诚!你属狗的!逮谁咬谁!要不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棠音姐能将这么金贵的灵丹妙药给你用?”
钟朔听了妹妹的话,悄悄弯起唇角,显然很受用。
叶棠音不以为意道:“药我放下了,信不信随你。”
钟朔冷冰冰地说道:“不信就疼着,反正受罪的不是别人。”
“就是!”钟忆瓷立马补刀道:“受了伤就乖乖闭嘴养着,疑神疑鬼的也不怕气死!”
“出去!”白洵登时就炸了毛,指着房门叫唤道:“一家子黑心肝的!欺负我一个受伤的!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白少庄主这话自相矛盾了,狗可不吃黑心肝。”言罢,叶棠音朝钟朔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钟忆瓷不禁揶揄道:“你们想瞒着我们说什么小秘密呀?”
“钟忆瓷你是不是傻啊?”白洵呛声道:“人家花前月下说悄悄话,岂能告诉你这个江湖第一漏勺!”
“白二狗你说谁是漏勺!姑奶奶是看你被人打成熊包,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蹬鼻子上脸来劲了是吧!”钟忆瓷撸胳膊挽袖子,怒汹汹地瞪着白洵,作势就要收拾他。
“停!”钟朔瞪了钟忆瓷一眼,“你们等下再闹,我这里耽搁不得。”
白洵哼唧两声,“总算听到一句像样的人话喽!大漏勺你听见没,我这伤可耽搁不得!”
钟朔微微拢眉,“我的意思是,我有佳人相候,耽搁不得。”
白洵:“……”
“又吃瘪了吧!叫你穷嘚瑟!”钟忆瓷一边骂,一边取过钟朔手上的纱棉,撒满叶棠音留下的伤药,一巴掌糊在白洵的伤口上,又故作老成地说道:“这家伙就先交给我了,千万别让他耽误了大哥的正经事。”
“我也有正经事好吗!”白洵不甘心地叫唤道:“我被左锋臻昀打成这样了,还不算正经事?”
“你被打还挺光荣啊!”钟忆瓷翻了一个白眼,但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许多,生怕一不小心弄疼白洵。
“我只是强调左锋臻昀把我给打了……不对……是我被左锋臻昀给打了……也不对……是左锋臻昀夜闯景明山庄……”
“把你给打了!”钟忆瓷没好气地一勒纱布——
“嗷呜!”白洵一声惨烈哀号,“你要杀人呐!”
钟忆瓷四下寻摸了一圈,“我怎么听见大黄叫?”
“钟忆瓷!”
“姑奶奶在此。”钟忆瓷瞪着白洵,竟异常严肃地说道:“我警告你,别打左锋臻昀的主意,你要是敢胡来,仔细我卸了你这小细胳膊!”
“那厮欺负我,还不许我还手报复?”白洵费力地扭着脖子看向她,“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个不男不女的魔头,舍不得我欺负他……”
话音未落,钟忆瓷一巴掌猛拍纱布,将药结结实实地拍进白洵的伤口里。白洵当即痛得活像是丢了半条命,倒也不能怪他娇气,愈骨合肌散虽然是江湖公认的疗伤神器,却也是名副其实的虎狼之药,比刮骨疗毒轻巧不了多少,可谓是置死地而后生。钟忆瓷没料到这灵丹妙药的劲头竟如此凶险,当即就慌了神。
叶棠音轻轻地拍了拍钟忆瓷的肩头,安慰道:“别担心,这药死不了人。”
钟忆瓷:“……”
怎么听都不像宽慰的话啊……
“走吧,反正也不需要我。”钟朔瞄了钟忆瓷一眼,“千辛万苦养大的花,端着盆跑去别人家,不中留啊!”
钟忆瓷小脸一红,哼唧道:“为人兄长,老不正经!”
“哎哟!你还知道我是你兄长?”钟朔刚想张嘴再训钟忆瓷两句,却被叶棠音一个眼神怼了回去,当即偃旗息鼓。
叶棠音挑了挑眉,“你闻到一股酸味没?”
钟朔:“……”
叶棠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谁叫我是个锱铢必较,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哪怕吃了半点亏,日后都要找补回来。”
钟朔又是一声叹,心说这人难伺候啊……
“钟公子……”就在这时,却见洪文茂满头大汗地闯进门,大喊道:“出事了!郝孝平被毒死了!”
几个人皆是一惊,此时外头又响起厚重的脚步声。却听陈子辛站在院子里问道:“叶大当家可在?”
……
毓鎏阁,琴音正浓。
梨木案上正温着酒,窗外皎月吝啬地露出一丫,泻了一地水练光晕。
廊檐下,君子伏首,指间弦急,肩上的露水也越发深重了。
“王爷,大统领已经去请人了。”蔡猛回禀道。
急弦刹停。
荣王缓缓地抬起头,抬手拂去肩头上的露水,悠悠地问道:“蔡卿啊,你说本王究竟何处露了破绽?”
“臣愚钝,请王爷恕罪!”蔡猛垂首,脸上亦是困惑重重。
荣王笑道:“猜不出来也无妨,你紧张什么。”
“禀王爷,我们与随行的队伍兵分两路,为的就是避开相国耳目,潜进东都早做准备,计划周全,行踪隐秘,理应神不知鬼不觉,可才到东都两日,却被只见过一面的江湖人道破了身份。”蔡猛坦言道:“臣以为,那叶大当家身份可疑,我们不得不防!”
荣王略微沉吟又道:“长安镖局名声响亮,本王也略有耳闻,那叶大当家倒不似相国的眼线。”
“防人之心不可无!”蔡猛担忧道:“请准许臣在侧,护王爷周全!”
荣王无所谓地笑道:“她若是想加害于我,便是你们时刻在侧,也徒劳无用啊!不然你去将白盟主也请过来?”
蔡猛面露尴尬,“一介女流当真如此厉害?”
“她敢公然与西域教王为敌,岂会没有几分真本事?若能将这样的人纳入麾下,东宫便可再添一员猛将。”荣王眸色微沉道:“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钟氏子媳。得了她,便得了南少钟朔。得了钟朔,便得了钱塘钟氏,东宫就能在江淮大展拳脚。”
蔡猛问道:“王爷既欲收服钱塘钟家,为何不直接收服钟朔?”
荣王摇头,“钟家从不染指两党之争,钟朔与沈卿交情匪浅,却无意追随东宫,足见钱塘钟氏家训之严。倘若本王直接招抚钟朔,必定被一口回绝,倒不如从叶大当家身上突破,胜算更大。”
“王爷英明!”
话音刚落,却听院外传来几声低磁的轻笑。
“说曹操,曹操到……”荣王摆了摆手,蔡猛便恭敬地退下。
“王爷好兴致……”那人踏着甬道两侧微薄的灯火,缓缓走进了荣王的视线。“王爷恕罪,江湖人的耳朵大都灵敏得紧,所以商议要事还是关起门密谈为好。”
荣王神色微紧,随意地指向对面的座席,淡淡笑道:“叶大当家请坐,本王一时兴起,这才找来叶大当家聊天解闷。大当家不必拘束,只当是朋友间的小聚。”
“蒙王爷厚爱,能给王爷解闷,实乃在下之幸。”叶棠音皮笑肉不笑,心道天潢贵胄大半夜强迫一介民女陪酒解闷,怎么听都是天理难容的恶事一桩!
“大当家似乎不高兴,如此是本王唐突美人了。”荣王见惯了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对方是心甘情愿,还是假意奉承,他自然一眼识破。
“在下岂敢!”叶棠音斟上两杯酒,“不过是有些惶恐,不知该如何给王爷解闷。”
荣王拄着头,“本王尚有一事不明,想请大当家解惑。”
叶棠音挑眉,“王爷想问,在下如何识破王爷的身份?”
荣王见她直言不讳,便也不再遮掩。“本王自认,伪装尚佳,不知何处漏了破绽?”
“长安镖局是天子脚下头一号镖局,但凡进京出关的买卖,十家有八家请我押镖。”叶棠音指了指荣王的发簪,道:“王爷冠上那支金镶玉簪,正是由在下亲自押送进京,虽然只见过它一眼,奈何这东西委实出众,叫人看过一眼便再难忘却。”
荣王眉心微蹙,抬手抚上头顶发簪,确然没想到竟是一根簪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大当家押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却还能记得本王这根不起眼的簪子。”
“王爷觉着不起眼的物什,在下看来却是件顶稀罕的宝贝。并非在下胆大包天,觊觎皇家贡品,只因三年前为了护送这根金镶玉簪,在下险些被大漠悍匪砍断一只手臂,故而对此印象深刻。”叶棠音慢条细理地解释道:“若是在下没记错,这簪子是皇商钱家找来天下第一巧匠鲁大师,取于阗美玉精心打制而成,作为生辰贺礼进献给王爷。”
“这根金镶玉簪确实是钱家的贺礼。”叶棠音这番有鼻子有眼的解释,打消了荣王心中的疑虑。“本王深处旋涡中心,日日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惯了,请大当家勿要介怀。”
“在下岂敢!”叶棠音抿了一口酒,忽地皱起眉头,浅尝辄止,毫不贪杯。
荣王疑惑道:“这酒不合大当家意?”
叶棠音回道:“在下是怕醉意上头,有失礼数。”
“这是西域马奶酒,贪杯也不上头。”荣王笑吟吟地道:“听闻大当家千杯不醉,若是觉得马奶酒不尽兴,本王叫人换上烈酒,且让大当家喝个痛快。”
“千杯不醉……那就要看喝什么了。”叶棠音有意将酒杯推离自己,心下直么冷笑,天潢贵胄大半夜强迫一介民女陪酒解闷,还非要将人灌醉,这怎么听都是一桩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恶事!“王爷现在不怀疑,在下是相国的鹰爪?”
荣王没料到她竟开门见山,顿了顿,便也坦言道:“长安镖局常年替相国门生押送珍宝,可谓相国党最信任的江湖门派之一。本王对大当家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吧。”
“在下开门做生意,没道理和银子过不去。王爷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在下贪财。”长安镖局一直与相国党的官员有所接触,然而越是如此,东宫对叶棠音的猜忌反而越小。长安镖局靠押镖来养家糊口,有生意上门有钱赚,理应来者不拒,若仅和相国党羽毫无交集,反倒有刻意回避的嫌疑,是以叶棠音压根就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有任何的隐瞒。“王爷巧手妙音,堪比伯牙。在下有幸聆听一二,已是难得的福气。”
“俞伯牙遇钟子期,方成就一段高山流水的佳话。”荣王抚弦问道:“大当家可愿做本王的钟子期?”
叶棠音眉眼弯弯,笑意却未达眼底。“在下斗胆问一句,若是王爷发现,在下是相国鹰犬,又会如何处置在下?”
荣王凤眸一紧,流光的眼神也跟着一沉。“叶大当家须明白,有些玩笑开不得,有些话也问不得。”
“在下替王爷回答——”叶棠音幽幽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荣王定睛看着她,到底没藏住眸中的犀利锋芒。“却不知叶大当家是要做知音,还是野草?”
“在下绝非王爷要斩除根基的野草,至于能否成为王爷的知音,王爷不该问在下,毕竟王爷真心想要的知音不是在下。”叶棠音面色沉沉道:“在下虽然人微言轻,却也做不得筹码与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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