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啧啧!”
“啧啧啧!”
一声又一声的啧叹,叹得天上星月郁郁,叹得人间灯火怅然。
梁燊倚着自家府邸那早已不知掉了几层皮的破旧大门,愁得脑瓜仁嗡嗡疼,瞄了瞄身旁的钟朔,皱眉问道:“小子,你姓叶?”
钟朔环抱双臂应道:“某姓钟。”
“我姓叶?”
“您姓梁。”
“这可真就奇怪了!”梁燊气哼哼地道:“你姓钟,我姓梁,咱爷们儿可没一个姓叶的,他们来找姓叶的,为啥非要为难咱!”
钟朔闻言但笑不语,依旧抱臂靠着门柱。
梁燊抬眼瞧见那帮堵了自家大门的牛鬼蛇神,止不住地叹息,苦笑道:“我这一进一出屁大的破院子,不值当你们动如此大的阵仗,都散了吧!”
苦口相劝自然没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愣是纹丝不动,气得梁燊直么想捶墙!
这时却见一个文雅儒生上前拜道:“晋韬见过梁都尉!”
梁燊瞧见他,脑瓜仁顿时更疼了。“你爹让你过来的?”
叶晋韬老实地点了点头,“晋韬奉父命前来,接三姑母回家。”
“合着你们叶家就可着我一个软柿子捏?忒过分了吧!”梁燊一声长叹,里面那位姑奶奶他惹不起,外面这位小祖宗又拿上司之命来压他,凭什么总是他受这夹板气!
“都尉……”叶晋韬刚开口,便被梁燊打断。
“打住!”梁燊愁眉不展道:“你觉着,我能让你们进门吗?”
叶晋韬淡淡一笑,“父亲特地叮嘱,都尉是我们的长辈,不可让都尉为难。”
“算你老子还有那么点良心!”梁燊看了钟朔一眼,介绍道:“这是你二表弟,你二舅家的嫡长子,叶晋韬。你们年轻人之间还是有的聊,我这一把老骨头恕不奉陪喽!”
叶晋韬笑着对钟朔拱了拱手,喊了一声大表哥。
钟朔客客气气地回应道:“表弟无需多礼,我还有事要去办,待办妥自当登门,到时你我兄弟秉烛叙旧,再闲话家常亦不迟。”
钟朔睨了梁燊一眼,这老家伙想把麻烦全都甩给他,想得美!
他可不接这烫手的山芋!
梁燊气得瞪眼问道:“你有啥事要办?天大的事你也不能现在就办啊!”
“我喝喜酒。”钟朔扯出的理由极其正当,“同门师弟大喜,我总该过去道一声恭喜。”
梁燊气急道:“你不是说打死也不去的吗!”
“我媳妇想去,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钟朔往里瞥了瞥,“走不走啊,再晚新人就该洞房了。”
“催催催!你催命啊!”一声娇嗔闯出门,“再催我就拿针把你的嘴巴缝上!”
叶晋韬循声望去,却见一位明丽佳人落落大方地走来,与平素所见女子不同,那人自带一股冷肃气场,冻得人心弦一寒。她拎着一壶不起眼的粗陶酒,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一个不经意的抬眸却倾露出煞戾,叫人远远地望上一眼便不寒而栗!
“外甥媳妇来了!”梁燊欣喜地招呼,心说好歹也算来了一个姓叶的镇场子,况且这位颇有实力,定然能镇住这破场子!“外甥媳妇,快来见见你这帮兄弟姐妹!”
叶棠音不紧不慢地走到钟朔身边,略略看了看叶家人,“他们是过来接你的?”
“想多了。”钟朔轻笑道:“我哪里有这般大的面子,他们是来接小姨母的。”
“叶晋韬!”梁燊招呼道:“还不叫人!”
叶晋韬一愣,“啥?”
梁燊指着叶棠音对他喊道:“叫大表嫂!”
叶晋韬半愣半懵地看了看叶棠音,“大……大表嫂……”
“客气。”叶棠音笑吟吟地说道:“你们家三姑母,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大表嫂有话请讲。”
“有多远,滚多远,再敢来打扰,平沙剑伺候。”
气氛顿时沉至冰点,梁燊瞄了瞄叶棠音,心道这丫头是真虎,啥犊子都敢往外扯!
不过嘛……
虎得好!
叶晋韬面露尴尬道:“这话未免过重了……”
“哎!这可是原话,一个字不差的原话!”叶棠音啧啧叹道:“就你们家三姑母那暴脾气,满渔阳城打听打听,有记性的谁不知道!”
叶晋韬求助地看向梁燊,“都尉……”
“看我干什么,就你们三姑母那虎脾气,谁敢惹?”梁燊从头到脚透着不耐和烦躁,压着一肚子气火分分钟要暴走。“叶三姑奶奶是什么人,来之前你爹没告诉你吗?”
叶晋韬无奈道:“父亲有命,若小子说不明白,便换个人来说。”
“换谁啊?你换谁都不好使!”梁燊大字堵门,“让你们进去扰了人家的清净,我就废了!”
“小叔叔……”这时却听一声低柔的呼唤,一道纤纤玉立的身影自人群后走出。
梁燊一瞧见来者顿时哑了火,“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艰难的对话如火如荼进行中,叶棠音给钟朔递了一个眼神,“这又是什么情况?”
钟朔放低了声音解释道:“那位是我大表姐叶宓芬,叶家同辈里只有她一个人年长我几岁。”
“几岁啊?”
钟朔张开五根手指,“我这位大表姐不是寻常女子,蓟北十二钗之首,多少有些本事。”
“我也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啊……”叶棠音浅浅笑道:“与陈姐姐同岁,相貌却老成稳重得太多,想必是操了太多不该操的心,管了太多不该管的事。”
钟朔伏在叶棠音耳边悄声道:“我这大表姐身份比较特殊,算是梁都尉的侄媳妇。”
叶宓芬本是叶延沛的嫡长女,在叶家晋字辈男丁与芬字辈女眷中最为年长,因着父辈中三位姑姑皆已离开叶家,而今不论人前人后,叶宓芬都是当之无愧的叶家大小姐,也是蓟北十二钗之首,美名晓誉幽云,饶是有蓟北第一才女头衔的曹骊羽,在叶宓芬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然而到了梁燊这里,叶宓芬还有另一重特殊的身份,她是梁燊的亲侄媳妇。
梁燊兄长的独子与叶宓芬自幼定亲,梁燊的兄长战死沙场,他待侄子如同亲儿子,万万没有料到,侄子也步了兄长后尘,父子二人皆马革裹尸,成全了忠烈英名。梁家本欲解除与叶家的婚约,叶宓芬却毅然决然地与未婚夫的牌位成婚,并发誓此生永不改嫁。梁燊和梁家一直觉得有愧于叶宓芬,是以他没脸为难这个侄媳妇。
叶晋韬认错道:“若小子的行止惹都尉不悦,还请都尉不要同我这无礼小辈计较。”
“你们老叶家是真能拿捏我……”梁燊看着叶宓芬,不由得叹息道:“你想说啥?”
“小叔叔,祖父得知三姑母回了渔阳城,欣慰之情,溢于言表。请小叔叔看在亲戚一场的情面上,让侄媳妇同三姑母见一面,将叶家对三姑母的惦念与牵挂悉数告之三姑母。”叶宓芬殷殷切切请求道。
她越是殷切,梁燊的脑瓜子就越疼,一时骑虎难下。他越合计心里就越不得劲,凭什么老叶家那点子糟心的破烂事,要发作到他一个外姓人身上!“我上辈子欠你们叶家什么了,你们非可我一个人熊?当年你们三姑母把我给甩了,如今你们这些小辈又堵着我家大门非要为难我,你们家也忒过分了吧!你就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薅秃啊!”
“小叔叔……”
“你别说话!”梁燊硬着头皮呵道:“你们叶家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今天就是你们老子亲自过来,也得按我的规矩办事,因为这里是我梁燊的家!”
“小叔叔,我们只想见三姑母一面,请小叔叔成全!”说着,叶宓芬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这一跪,直接跪到梁燊的心窝上,扎得梁燊又酸楚又愧疚。“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再说!”
“求梁都尉成全!”
举着火把的人群向两侧靠拢,让出一块场地,却见八位衣着华锦衣服的女子竟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随后叶晋韬领着人跟随着叶宓芬跪了下去,整整齐齐好似行伍列阵。
瞅着眼前这乌泱乌泱的一片,梁燊脑袋瓜子嗡嗡响,捂着脑门子,欲哭无泪道:“你们叶家真不愧有个镇军大将,练兵的本事都拿来练家眷了!”
叶棠音微微挑眉,“你们叶家什么路数?”
钟朔严肃纠正道:“他们叶家,我姓钟。”
“啧啧啧!瞧这一溜光鲜水灵的花姑娘!”叶棠音叹道:“心疼这一副副好皮相……”
“蓟北十二金钗里叶家有十位,除却小靖的同胞亲姐姐,其余九人都在那里跪着。”
“啊啊啊……原来她们就是不省油的灯!”叶棠音远远观望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斜长灯影下,瞧不真切她们的容貌,却能看清楚她们挺得笔直的纤细身影。
“嘘!你小点声!”钟朔抬指堵住叶棠音的嘴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这等麻烦事!”
叶棠音眨巴眨巴眼睛,悄声道:“你也有怕麻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钟大爷就喜欢自找麻烦。”
钟朔:“……”
叶棠音好奇地问道:“宓芬,岚芬,皆是芬字辈的女眷,有叫淑芬的吗?”
钟朔指着九位女子中最瘦弱的那位,“三表妹,叶淑芬。”
叶棠音忍不住挑眉,还真有淑芬啊……
“行啊!拿情分来绑架我,可真行!”梁燊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结果却连根头发丝的作用都没有。“愿意跪着就跪着吧,大爷我不伺候了,你们俩嘚嘚嗖嗖地不是要去喝喜酒吗,还不滚!”
言罢,梁都尉一不做二不休,砰地就将大门关上了,管他是谁都得留在外面吹冷风。
叶棠音往钟朔身后躲了躲,以免被弹飞的木屑迷了眼睛,啧啧道:“梁都尉这火气真够大的!”
钟朔牵过叶棠音的手,“走吧。”
“他们呢?”叶棠音瞄了眼前方乌泱泱的人群,“扔着不管了?”
钟朔冷笑,“你可管不着人家,也管不起人家。”
“你和他们是亲戚吗?”叶棠音为钟朔这次的冷漠而感到惊讶,平素对陌生人都是一副侠义热心肠的南少,竟对自己外祖家的亲戚们横眉冷眼,不是有猫腻,就是有蹊跷!叶棠音突然伸手拽着钟朔的脸,“脸是真脸,人也是真人,怎地平白说起了胡话?”
“百因必有果,苍天饶过谁。”钟朔拿开叶棠音的铁爪,“莫管闲事,走了。”
“大表哥……”叶晋韬起身叫住钟朔,“祖父知道大表哥到了渔阳城,大表哥于礼当去拜见祖父和长辈们。”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钟朔忍着不悦,嘴角又扬起从容和善的微笑,上前拍了拍叶晋韬的肩膀,又径自走下台阶扶起叶宓芬,关心地问道:“许久未见,表姐一切安好?”
叶棠音不禁皱眉,心说某人真是天生的戏子……
叶宓芬略略打量着钟朔,“你是钟家的炎旭表弟?”
钟朔微笑着点头,“我与表姐多年未见,表姐还像从前那般美丽动人。”
叶宓芬低低叹息,“的确是多年未见了,你有心回叶家探望,祖父甚是欣慰。”
钟朔好言相劝道:“大家都知道小姨母的脾气,诸位跪在这里也没用,更深露重,仔细着凉,还是起来吧。”
叶棠音觉得这厮的贼心眼都用在对付亲戚上了,叶宓芬三句话不离叶家长辈,可他却对叶家长辈避而不谈。
“这该如何是好?”叶宓芬眸色微暗,焦急道:“若今日见不到三姑母,我等如何回禀祖父与父亲!”
钟朔笑着承诺道:“我保证,过两日一定说服小姨母回叶家。”
叶宓芬眼神一亮,“当真?”
“比真金还真,表姐信不过我?”
“信得过!”叶宓芬如获救命的稻草,“我会向祖父与父亲禀明,备宴等着你们。”
“那就快让大家起来吧,莫要着了凉。”
叶宓芬点点头,她一发话,叶家众人才纷纷站起。钟朔轻轻拍了拍叶宓芬的手背以示安慰,转身竟对着叶棠音挤了挤眼睛。叶棠音会意地挑了挑眉,心道这厮贼起来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在亲戚面前装作谦谦君子,却让她做那跋扈任性不明事理之人,幸亏她就是个跋扈不懂事的。
叶棠音清了清嗓子,尖酸刻薄地说道:“叙旧偏要赶在此时?改日拜访也不迟吧?”
言罢,她踏地而起,一个鹞子翻身攀过砖墙,消失在夜色里。
叶宓芬见状一愣,“这位姑娘是……”
“我未过门的媳妇。”钟朔回道。
叶宓芬眼神微变,“初次见面,竟叫人家看了笑话,当真是失礼了。”
钟朔不以为意道:“不打紧的,笑话她看得可多了,在她面前失礼不算什么,只要别失了命就好。”
……
明亮的火光照映着乌压的人影,偶起的凉风拉长了火焰,在另一条街上喧闹的鼓乐早已响彻四邻。瞧着挂满宅邸的喜庆大红,流水而过的珍馐玉酿,到场的宾客皆不由自主地感慨一番,今日这般喜乐的场景夸张的排面,在渔阳属实难得一见。
匪患未除之时,老百姓难享安康太平,自然无甚心思大操大办,再者渔阳大族掰着手指头数就那么几家几户,都是个顶个的老狐狸,谁都明白多加收敛,才能在新任节度使眼皮子下过上安生日子,是以还真就没有哪一家敢操办此等铺张排场,毕竟娶亲的这户人家背后有皇孙撑腰!
“喝……今个儿少爷高兴……”一瞧便知这是位灌撑的公子哥,正踉踉跄跄四下游荡。
“爷您喝多了,婢子扶您回房歇着。”侍女扶着醉醺醺的公子哥,七拐八拐地绕着路。
“回……回房……”那公子哥一身酒气,从脖颈额头到耳根皆是通红,已然醉大发了。身单力薄的侍女光扶着他,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奇怪的是竟在附近一通转,明显不熟悉府中的路,搀着他左转转右转转,终于转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前。
皓月缺一微,红灯映高阁,比起充盈在整座府邸中的喧闹,此处的院落寂静异常。
却听哐当一声响,侍女推开门,将那公子哥扶进了院子里。公子哥睁了睁迷瞪的眼睛,看着四下的红绸彩带,越发觉得浑身上燥热难耐,忍不住扯开衣襟,含含糊糊地问道:“这是哪里?怎地如此喜庆……”
“这是您的房间,娘子在房中等候多时,您快进去吧。”侍女连忙将人往高阁里面推,转身拔腿就跑。
“何人在外喧哗!”就在这时,高阁上传来一声呵斥,说话的也是一位侍女,但不同于寻常侍女柔弱,这位侍女竟孔武有力,一瞧便知是练家子出身。她从高阁上纵身跃下,横在醉醺醺的公子哥面前堵住了路,定睛一瞧不由得皱眉道:“聿少爷怎来了此处?”
“什么?”聿霖呆愣愣地看着对方,“你在说什么啊?”
“骊羽夫人的院落,聿少爷不该擅自闯入。”
“夫人……”聿霖搔了搔头,“骊羽夫人……”
“婢子送聿少爷回翰林轩。”她正欲架起醉沉沉的聿霖,不想竟被一把推开。
“走开,你走开!燕飞呢?我要见她!”聿霖扯着衣襟嘶吼道:“你让燕飞出来见我!”
“聿少爷喝醉了,按辈分,您应该唤骊羽夫人一声舅母。”
“舅母……去他娘的舅母!”
“聿少爷请自重。”
“我不!我今天就要见她!你们都让开!都让开!”聿霖突然发狂似的硬闯,竟和拦路的侍女动起手来。侍女轻功尚可,但力量终究敌不过聿霖这等江湖侠少,还未撑过一盏茶便败下阵来。眼见聿霖就要闯阁,侍女拿出搏命的架势阻拦,被醉晕头的聿霖一掌打伤,摔在高阁大门前呕血。聿霖气冲冲地迈过了台阶,眼看就要闯进阁中,却一头栽楞到地上,眼白一翻陷入昏睡,而他颈边恰好落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子。
侍女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勉强撑起身重新站稳。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轻笑,有人信步走入了院子。“十四的月亮终归不如十五的圆,日子选得不算大吉。”
“婢子善水见过叶大当家,多谢大当家出手相助。”
“喜娘深藏不露啊!”叶棠音左手提溜着一壶酒,右手拎着一团麻袋,笑道:“客气什么,毕竟我们也算沾亲带故,我这个人帮亲不帮理。”
原来这练家子出身的侍婢,正是陪同曹骊羽出嫁的喜娘,换了一身素净衣衫已是判若两人,若不仔细加以辨认,定然难以发现此中的关联。叶棠音顺手将那麻袋丢出去,“送你主子的贺礼。”
善水在叶棠音的示意下解开那麻袋,却见袋中竟装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丫头,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们。善水不由得皱眉道:“大当家这是何意?”
“就是这小蹄子将聿公子带到此处。”叶棠音啧啧叹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聿公子酒中的合欢散也是她放的,这小蹄子居心叵测,你们家主子得罪了什么人,竟在大喜之日遭人如此算计。”
善水眼神一寒,“她是曹家大小姐的丫鬟,想必是受了曹大小姐指示才敢来府中害人!”
叶棠音却一脸苦恼,“哎呀呀!这就比较烦人了,我既不想让燕飞出事,却也不想得罪曹家。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杀人灭口?”
那丫鬟听叶棠音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抖如筛糠,呜呜求饶。
善水道:“莫说一个跑腿的丫鬟,就是换成曹家大小姐,胆敢加害陆家人,大罗神仙来了也救她不得!”
丫鬟的面色更白了。
叶棠音点点头,惋惜地叹道:“也是,曹家有几个狗胆,敢害东宫面前的红人。瞧这小丫头也怪可怜,不听主子的话没有好果子吃,听了主子的话更没好果子吃,谁叫她跟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主子。”
善水当即会意,附和道:“叶大当家说的是,奴才最要紧的就是跟对主子,如今曹家的主子蠢笨,待日后曹家改姓陆,自然会有英明的主子来当家。”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长了耳朵的自然也该听明白了。”叶棠音俯身睥睨着那丫鬟,在对方泪眼汪汪的乞求中,看到了令人欣慰的恐惧,终于满意地笑道:“听明白了?”
丫鬟一个劲地点头,善水微微抬抬手,却见四周林丛里竟窜出数人,将那丫鬟重新塞进了麻袋里拖走,又将聿霖抬出了院子。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院子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叶棠音不解问道:“你既已安排了埋伏,为何还任由自己被打伤?”
“婢子也算是这些护卫里功夫最好的,婢子败下阵,他们自然不行。聿少爷是公子的外甥,今夜也只是高兴多喝了几杯而已。少爷永远是少爷,婢子不敢对少爷不敬……咳……”善水强压住咳嗽,“事关主子清誉,请大当家莫要外传。”
“你明明就是技不如人才被打伤,扯什么礼教规矩。”叶棠音摸了摸善水的脉息,抬手在其背心处缓缓运气,片刻后善水的呼吸恢复如常。“陆家的破规矩倒是不少,难怪就连陆皊嫣那本该天仙似的人物,也被条条框框拘束得一身俗。”
“多谢大当家……”善水平复后又问道:“大当家认得皊嫣小姐?”
“要你管!”叶棠音冷哼道:“你主子究竟是曹骊羽,还是陆家?”
“曹骊羽就是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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