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解除,魔修们拔腿就跑,鱼贯而出。
陆英听了半晌,狠狠吸了口烟枪,道:“要真如此,海沙阁禽兽不如。”
巫蛊幡能转换魔气,自然也能转换弟子魔气。
九亥皱眉,“如果说海沙阁真是引发燕州之乱的幕后之一,动机是什么。”
庄七暗自沉住了气,道,“先去青州吧。”
陆英突然唤道,“等等,你们外出多有不便。我这里有名门生,修为不高,但精通鸟兽妖语,还有换骨术以及各类奇术。带上他兴许有用。”
随后她又冲九亥道,“第一代守渊人收集各类奇术,他传于了我父亲,我父亲又教会了我。时间太短,已来不及传你。带上此人总归有用。”
庄七闻言心动,“他人在哪?”
陆英敲了敲狐面少年,“去,把兔音叫来。”
庄七听了这名字,眉毛挑了挑,冲九亥相视一笑。
兔阴是被红叶扛过来的,一个青年男子被一个少年抗在肩上,怎么看都很怪异。
庄七大笑了声,就连九亥也眉宇缓和些。
“我不去!”兔阴挣扎大喊,“师父你不能这么对我!”
“小兔崽子!”陆英吐了口烟圈,悠悠道,“不去也行,那一身修为奇术便还我罢。”
兔阴一下秧了,悻悻的坐在少年腿旁。
陆英走到兔阴面前,淡淡道,“我从未认你做徒弟,但我救你一命,如今你便将命交给他们。”
兔阴咬牙沉了片刻,默不作声的站起来。
红叶忽然拉住他,撇了撇嘴,“回来给我带话本。”
兔阴神情终于好转点,“带,给你带一个纳袋的话本。”
恰在此时,不悦人身影出现在门槛,陆英见人来了,冷哼一声,头撇一边不搭理。
不悦人走至庄七面前,沉声道:“将你带出的法剑交来,我去趟妖族。”
庄七立即将两柄法剑拿出来,交给他问:“你要去解释这件事?我记得你手里有证据。”
“不错。”不悦人收了法剑,道,“魔尊迟早要现世,早做打算。先和妖族谈拢了,避免届时夷洲又参合进来。”
陆英插了话:“你要去妖族?你听得懂他们讲话吗!”
不悦人理直气壮:“所以你陪我。”
九亥皱眉道:“你拿什么筹码与他们谈。”
“这你就别管。”不悦人看向陆英,“你交代下事宜,长悦坊人手不够我就派不悦楼的人过来,晚上我们就动身。”
陆英一反常态的没有拒绝,冲红叶招了招手,就朝阁上走去。她是守渊人的后代,即便是义子之后,但也延承了守渊人的意志。
在九州存亡之际,个人恩怨都可以放置一边。
不悦人亦是一副料到如此的样子,复而冲庄七道,“你去青州?”
庄七直言不讳:“方川宁去寻琼州瑶岛,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青州有线索。”
“现在局势紧张,剑宗按兵不动,白象观主联合其他道门,去了海沙阁营地议事。还有一批人在外面四处找你。”不悦人郑重道,“你们即刻出发,万不能让人发现你体内魔气的事。”
“我明白。”
庄七和九亥的目光同时转过去,兔阴清秀的脸浮出惊慌,“你们要做什么。”
两人一手搭了一个肩膀,转眼消失在空荡的大堂。
古悲城外,入目皆是荒野,苍凉入骨。
狂刀宗主握了握刀柄,正欲说什么,就听一冷寒的声音响彻上空。“告诉那群人,老子走了,再敢踏入古悲城一步,回来我挨个打!”
一行人抬头望去,就见空中三道人影霎时消失。
白象观弟子打破良久的沉默,微笑道:“两位剑主确实是在想法子,不如我们将此消息,告诉其他同道?”
一人回了神,道:“长老还在赶来路上,我得赶紧回去通知他们,告辞。”
狂刀宗的宗主,疲惫地摆了摆手:“我先回营地,今日多谢几位朋友陪我走一遭。”
“既是朋友,哪里谈谢字。”白象观弟子和善笑道:“边程,善恶远非肉眼可辩,不妨凭心而问。”
边程,既是狂刀宗主本身的名字。
这么多年,宗主宗主的叫,已经快让他忘记,自己也有名字,也曾只是师兄弟中最小的一名弟子。
白象观弟子不再言语,欠身告辞离去。
古悲城外,宗主边城倚着城墙,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缩地成寸耗费灵力极大,加上又要护着一名修为几乎可以说没有的人,几乎是用一次就得休息好半会。
这期间没少被庄七嫌弃,兔阴一路翻腾作呕,脸色已差到极点,更没精力去反驳。
等他们抵达青州时,已是当天深夜。
三人直接去了琴院。自青州盟会重组,李监院被囚。白沙洞主便将大部分事宜交给其徒沈观初代为打理。
“你们要先见吴不言?”
庄七点头:“我不想惊动其他人,劳烦琴仙。”
沈观初目光不由划过面具,温婉的神情出现一丝担忧,“二位与我来。”
思过崖在白沙书院的后山,峰顶一角的山洞背着群山,朝着一望无垠的平地,月光下,依稀可见远方浩瀚无际的海
沈观初将印记打入结界,带着三人踏过荒草道,来到光秃秃的石洞前。
她朝着洞口幽幽一叹:“师兄,故人来访,可否出来一见。”
不过一会,书生的身影从黑暗里踏出。
吴不言穿着素袍,见着沈观初身后三人,不由微微一怔,随而扬起微笑。
“又见面了。”
庄七冷声问,“九仙冰莲怎么得来的。”
吴不言盯着面具,反问,“你眼睛如何了。”
面具是密不透风的,庄七全凭着灵识观察周围,吴不言却只问眼睛。面具上的鬼目泛着冷光。庄七盯着他,声音一字一顿。
“我没时间和你绕弯子。”
吴不言习惯性摸了摸腰间,随后又是一笑,叹然道:“去万云市前,我曾去了趟曌汉的皇宫。原是为边境之事而去,未想曌帝反客为主,竟要求我偷盗边境布阵图。”
“曌帝野心勃勃,我本欲杀之,未料他身边出现一人,将其保下不说,还困住了我。”
九亥皱眉:“长什么样子!”
吴不言沉吟一声:“要是有笔墨,我还能将其画出。”
庄七皱眉,望向沈观初,后者正欲讲话,就见纸笔砚台递了过来。几人皆回眸望向面容清秀的男子。
吴不言缓笑道:“你哪找来的一个百宝袋。”
庄七笑了:“揍来的。”
兔阴敢怒不敢言,悄悄地瞪向庄七,一道淡淡的眸光扫来,他立即后退十尺开外,找了块石头坐着,嘴里嘀咕着“惹不起。”眼睛又四处乱看,第一次出幽州,这里所有景色都能让他好奇。
吴不言就着地坐了下来。
沈观初也贴心的蹲下为其研磨,瞧着吴不言的侧脸,又是幽幽一叹:“师兄,你瘦了。”
“留有一命已是开恩,师妹无需介怀。”吴不言点着墨,埋头作画,又冲庄七道,“越想掩盖,越容易被发现。我不知你眼睛如何,但想要掩饰,最好换个法子。”
庄七声音没什么情绪:“用不着你担心。”
远处的兔阴耳朵动了动,余光瞄着庄七的面具,心想难道他没毁容?
九亥回道了正题,问:“那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吴不言顿了顿笔,道:“他修为很高,所用功法我从未见过。当时他没有杀我,要我与他下一盘棋,赢了便放我一命。但彩头太少,我便提出,若赢了,曌帝需开放与青州的粮食往来。”
庄七嘁的一声,“曌帝不会答应,所以他们拿九心冰莲与你换。”
“不错,作为彩头。输了我就得帮他们偷盗布阵图。”吴不言道,“正是因此,我确定此人并非中土修士。”
庄七挑眉。
吴不言持笔微笑:“此人太自信。他不知道中土以内,无人敢与我对弈。”
九亥冷冷道:“狂言。”
庄七冷嗤:“妄语。”
吴不言面无惭色:“自比不了渺尘真人。但若给我百年,也不一定。”
庄七毫不客气的嘲讽,“可惜你能活个十几年都够呛。你明明赢了,最后却自愿这么做,甚至都没发现,曌帝的背后还有三途教!”
吴不言大笑收笔,等着笔墨渐干,缓缓道:“三途教与曌汉合谋我未曾料到。初放曌汉入境,无非是想唤起书生血骨,牺牲点人命也在所不惜。未想啊,他们却拿百姓之命炼毒。”
“而我终究如老师一般,以救世之心铸误世之举。你说这算不算因果轮回。”
九亥闻言冷斥:“一命不惜,何以济世。”
吴不言闻言失落的笑了笑,随后将纸递给庄七。
“那么你呢,曾经你没得选,现在你手握讨世,修为登天,中土修士仍视你们为眼中钉。你还愿意像救青州百姓一般,去救他们?”
“你废话真多。”
庄七收了纸,便朝远方巨石走去。
兔阴从景色中回神,看出他们这就要走,脸色白了白:“都赶一天路了,不休息下!”
只是话音刚落,山崖上三人的身影陡然消失。
师兄妹两人四目相对,过了良久,各自一叹。
吴不言问:“你既担心厉红缨,刚才为何不问。”
沈观初微微摇头:“他隐了行踪,想是不愿人知晓,我又何必问。”
外界都传厉红缨追寻叛徒太玄踪影,然而直到太玄于无妄渊自爆,厉红缨本人还面不改色地呆在琴院,仿佛料到会如此。
吴不言道:“你倒一点不担心此人立场。”
“起初曾担心过。”
沈观初轻声道,“但师兄也知,萧声骗不了人,观初不信他是祸害苍生之辈。”
吴不言摇头失笑:“我们四徒中,唯你心思最剔透,老师将书院交于你,很好。”
沈观初叹道,“不欲,不悟两位师兄还在从灵州往回赶,还须得些时日,这些日子观初却有些力不从心,师妹多希望您能回来。”
“罪人之身,现在不足出世。”吴不言望着夜色远方,轻轻道,“待有机会,我自会尽绵薄之力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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