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庄七回到古悲城第一件事,便是对厉红缨“严刑拷打。”
长悦坊内,庄七推开门,将厉红缨往内一推,挥手屏退在内的手下。
厉红缨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后,幽怨地斜了眼二人:“你们好歹是我的青梅竹马,这么凶做什么。”
“滚蛋。”庄七骂了声,找了张椅子,拍了拍灰,讨笑着看向九亥,后者眼眸一瞥,
厉红缨啧了一声,隔着方桌,与他们面对面坐下。
“行了,该交代的交代。”庄七坐在九亥旁边,懒洋洋地道了句。
厉红缨故作惊讶,“交代?我还有什么好交代的。”
“别绕弯子,我没耐心。”庄七往椅背一靠,翘起二郎腿道:“说了,有茶有酒,厢房招待,不说,下面就是地牢,你看着办。”
“啧,真无情。”厉红缨看向九亥,“你也不管管?”
九亥瞟了他一眼,“管不住。”
厉红缨摇头只叹,感慨了句“世风日下”往后一靠,窝在椅背里,懒懒道:“行罢,小流氓,想知道什么。”
“所有。”
庄七盯着他的眼睛,“你的身世,瑶岛的秘密,你怎么出的岛,厉濯仙到底怎么杀的剑圣。”
“啧,那还得从我说起啊。”厉红缨盯着虚空,眯了眯眼,感慨道:“说起来,按年纪,你俩还得管我叫声爷爷。”
“滚。”
厉红缨抿唇一笑,随即眯着眼回忆起往事。
瑶族自被封印在瑶岛之后,便半步不能离开岛屿,起初瑶祖也依着仙人之言,潜心悟道,静心修炼。
他们原本是海上樵岛里朴实的海民,只是被仙人选中,授了一身修为法术,但大多人本身资质普通,没了仙人指点,修行往上,难上加难。
不过两百年,已有无数族人死去,有的死于修道,有的则是寿终正寝。
在无数人死前绝望的注视后,厉濯仙开始不由怀疑,仙人将他们困与此地,真的是为了修炼道心吗?
悲伤日益剧增,整座岛屿都被一层阴郁笼罩,直到某一天风和日丽的下午,海边出现了一名女子。
没人知道这名女子是如何进来的,就连她自己也不得所解。
在海上遇难昏迷后,一觉醒来,女子就看到宛若谪仙的男子,而她也因是第一个入岛的凡人,理所当然地留在瑶祖身边,当起了侍女。
女子生得俏丽,性格活泼,给死气沉沉的瑶岛带来了阳光,也自然而然地和厉濯仙在一起,生出了厉红缨。
只是好景不长,他们的孩子自出生起,就像是被诅咒一般,生长极慢,过去百年也只是一名孩童,而女子也终究是凡人,没有修行的根骨。
厉濯仙为她用尽灵丹妙药,虽能保持容颜不老,寿命增长,但终抵不过漫长岁月。
女子容颜不变,但白发苍苍,寸步难行,成日躺在床榻,忍受病痛折磨。
说道这里,厉红缨眯着眼,忽地笑了,“所以我们的瑶祖,选择亲手结束她的性命,在我眼前。”
九亥皱了皱眉,结束性命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刻意在儿子面前这样做。
庄七忽然道:“他想给你上一课。”
厉红缨一挑眉梢,“你倒清楚。”
庄七冷笑一声,这一点,在庄老二和渺尘身上他深有体会。见此,九亥眸光侧向庄七,似是明白了心中所想。
他避开了九亥的目光,紧跟着质问:“那你现在怎么回事,方还海又是怎么和你出来的。”
“我留着一半凡人的血,瑶岛结界不会困住我,主要是方还海。”
厉红缨把玩着剑坠,缓慢道,“厉濯仙强行劈开结界,只可惜他耗尽半身修为,也只能撕开结界一瞬,所以这么多人,也只有方还海和我出来了。”
“早些年,他通过传音阵,令方还海一面视察凡间积累功德,一面也是寻找能医治我身体的办法。”
庄七“嘁”了一声,“可到后来,他却要毁掉人界。”
“是啊,他厌了。”厉红缨叹一声气,“海沙阁成立百年,救人无数,但瑶岛人的修行,却没半点进展,所以就有了燕洲之乱。”
九亥接过话,冷冷道:“本想借燕洲之乱出世,却未料剑圣这个意外。”
“不错。”厉红缨一笑:“也就是那时,我们才知,剑圣才是真正的守渊人,而他手中封魔石做的讨世剑,也让我父亲看到契机。”
“当时他神魂附身在方还海身上,去寻过剑圣,奈何对方不配合。但他不配合,还有别人。”厉红缨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后来我们找上了太玄,在他见识瑶岛的力量后,心甘情愿地做上了厉濯仙的傀儡,而后剑圣便死于飞升。”
“只不过千算万算,算漏了剑圣连命都不要,甘愿做剑灵,护着讨世剑,也算漏了渺尘这个老狐狸。”
“为了监视讨世剑几十年前,他们便将我送到剑宗。说来也巧,我寻遍天下之法,都无法医治身体,但自从修行剑宗功法之后,竟能如常人一般生长,也正是如此,也没让渺尘察觉太多。”
说到此处,厉红缨又是一笑,深深地看着二人:“说起来,论智谋,我爹可不如你们师父。”
过往之人被再度提及,庄七脸色冷了下来,“别废话,你还没说,厉濯仙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绕这么多弯子,想做什么。”
“玩呗。”
厉红缨笑说一句。
九亥眸光掠来,冷冷道:“地牢也不必待了,扔去城外。”
“别,咱们慢慢说。”厉红缨立即摆正了坐姿,无奈地瞥了一眼九亥,才叹了口气,道:“封魔石是上古之物,铸成了武器,就是上古神兵。有了剑圣的加持,此兵器只会认你为主。而你,只有至圣至魔时,才能将剑的威力全部力量出来。”
庄七挑了挑眉,像是被这样的说法引出了兴趣。
他扬手一挥,一把墨黑巨剑占满整张方桌。
此刻剑身感应着主人的心思,正隐隐泛着微光,忽亮忽暗。
厉红缨的声音悠悠传来。
“至圣斩魔,至魔斩仙,我家老祖宗当然是希望你成魔。到那时天下大乱,仙者下凡,你即便不出手,仙人也会找上你。”
“一石二鸟,好买卖。”
庄七盯着讨世剑,目光愈发诡谲,“至魔斩仙我若成魔,第一个斩的就是他厉濯仙!”
厉红缨闻言蓦地一笑,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你若入魔,成群上万的修士挡在前面,我家祖宗压根就不担心,况且”
厉红缨勾起一个凉薄讥讽的笑容,“当你成魔的一瞬就已成定局,我家祖宗,要的是仙人的命,为达这个目的,无论谁死都无所谓,包括他自己。”
九亥冷冷道:“疯子。”
“谁不疯。”厉红缨往后一仰,大笑道:“在这个世道里,每个人都是疯子。厉濯仙,渺尘,你,我,他,都是疯子。”
九亥皱眉,却没有再理会他,反而看向庄七,目光极为担忧。
庄七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厉红缨,像是为了确认一样,又问了遍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所以方川宁讨伐古悲城,实际上就是冲着百兴坊去,逼我发狂。”
“可不。”
厉红缨笑容不减,半开玩笑地道了句,“你可别怪哥哥,为了你,我可都对老祖宗下手了。”
“哪敢。”
庄七长身立起,唤了一声,“红叶。”
一语落下,旁边柜台便冒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少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拖着尾巴,怏怏地朝他们走来。
厉红缨来了兴致:“半妖?还是狐妖,有意思。”
少年嫌弃地瞥了一眼厉红缨,对庄七问道:“什么事?”
庄七瞟了一眼厉红缨:“这个月你就跟着他,只要不出城,他爱做什么做什么,被人揍了也不用管。”
言罢,庄七一手提剑,一手拉着九亥,便往楼梯走。
厉红缨的声音从后传来。
“你就不想问问,接下来厉濯仙想做什么。”
“不重要。”庄七步伐未停,淡淡道,“你老子在瑶岛关了太久,不知道乌龟伸出了头,就是死期。”
厉红缨身形一顿,狭长的眸子盯着楼梯转角,目光略显复杂,只不过半晌,他便收回目光,一挑眉梢,对身旁懒洋洋的少年道,“走,陪公子出去逛逛。”
说罢人便往外走,红叶不由更加嫌弃,又只能万般无奈地跟上。
回了屋子,庄七将剑“哐当”一声仍在地上,在关门的一刹那,猛地靠着门板蹲了下来。
九亥脸色一变,这才发现不对,连忙蹲在旁边,抓住他的手腕。
一瞬间,九亥的脸色彻底变了。内视之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庄七的奇经八脉,剑海灵识无不被魔气侵染,丹田里仅剩一颗剑心没有被沾染。
也正是因剑心在与魔气做抵抗,才造成庄七产生剧烈的头痛。
压抑地痛声打断思绪。
九亥回神便见庄七捂着头,弯下了腰,连忙急声问道:“庄七,骆老给的药呢!快拿出来!”
“没用!”
庄七痛苦地喊了一声,抓住九亥的手便往自己额头上按。
九亥神色焦急,一边按着庄七的额头,一边低吟出了清心咒。
梵音淌出,低声回荡在房内,然而半刻过去,庄七的痛苦并没减少太多,整个人被九亥强行按在怀里,不断地挣扎。
九亥没间断地诵着清心咒,情绪跟着痛喊上下起伏。
心痛的同时,竟又地感到一丝安心。
若庄七任由魔气腐蚀身体,断然不会引发头痛,而这也证明了,他不想成魔。
只不过转瞬,他便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极度羞愧。
“你这样子,倒像我轻薄了你似的。”
虚弱地调侃一下将人拉回现实,九亥慌忙低头,就见庄七大汗淋漓地正冲自己微笑。
九亥轻吁了口气,伸手拂开汗贴在脸侧的碎发,沉声道:“以后别用它了。”
庄七看向腕上泛着光芒的宝石:“我可以不用它,但你告诉我,该怎么对付厉濯仙?”
九亥不由抓紧他的衣衫,目光闪烁,忽然压低了声音。
庄七对视着九亥,“但厉濯仙离仙只差一步。”
“我们和师父联合起来,总能应对。”九亥坚定地望着他,“师父需要我们。”
庄七抿着唇线,没有说话。
九亥直言不讳,“你已经不恨他了,我知道。”
“不,我恨他。”
庄七面无表情,又冷冷道了一句,“我还开始有些理解他,这才是最讽刺的。”
九亥愕然。
庄七没再继续说下去,扶着门板缓缓站起,“兔阴来消息了。”
九亥见他仍有些虚弱,沉默地起身去倒水。
庄七拿出传音海螺,一边听着,一边走至桌旁,正欲坐下,脸色忽然一沉。
砰——!
九亥手还端着茶盏,一转身,便见桌子被砸地粉碎,化成沫洒在地毯上,而庄七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将海螺给捏碎。
“怎么回事。”
九亥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庄七见他如此,脸色稍微收敛了下,伸手将海螺递给他,沉声道,“你听罢。”
九亥心突然跳了一下,待他将海螺防止耳边后,脸色也难看起来。
魔党崔耿七日斩首
九亥放下海螺,侧过头看向庄七,对方神情已恢复平静,一丁点愤怒都没有,可越是这样,九亥便越是心情复杂。
两人对视半晌,九亥哑声道:“师父不会真杀了崔耿”
“我知道。”
庄七蹲了下来,挥手将毛毯上的粉末去掉,淡淡道,“他想引我们回去,我若应了,下一步,他就要以剑宗战力不足,请瑶祖前往剑宗相助。”
九亥凝着他说不出话来,二人师出一人,但若论像,庄七才是最像那一个。
庄七盯着地面,忽地一笑:“他做的对,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一语道尽,他起身拿过海螺,向兔阴传音,嘱咐接下来要做的事。
九亥静静听着,咽下之前要劝说的话语。
入夜,九岳剑宗已吵翻了天。
上元峰、不动峰、镜花峰三大峰主齐聚正阳峰,而风回峰主李无常被调出办事,但大弟子风破尘也来到殿前,却被拦在外面,与他同样被拦的,还有上元峰主顾寒。
“渺尘,你把崔耿交出来!”
马刚真人挺着肚子,脸色一改往日笑容,凶神恶煞地盯着上座,喝道:“好你个老狐狸,将我调出去查事,等我回来,就将我徒弟收押!”
“什么联络魔党,我呸!且不说她,庄七是不是真和魔尊一路,你我心知肚明。你不过是想拿着崔耿,抵正道微词!”
马刚真人唾沫横飞,骂完气喘吁吁,硕大的肚子也跟着上下起伏。
渺尘真人负手立在上端,淡笑一声:“马师弟不如喝口水再接着骂。”
马刚真人一瞪,指着他“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
傅文展连忙跪下,抱拳郑重道:“庄七不过是托崔耿利用不悦楼之便,筹集粮食,救助幽州百姓,绝不存在阴谋之说,还望掌门明察!”
马刚真人小眼凶神恶煞:“你可都听到了!庄七和崔耿那是做好事,你打什么阴谋不好,给我爱徒安这个罪名,存什么心,难不成是要我德云峰的位置不成!”
“马师弟一向心平气和,没想今日这般暴躁。”渺尘眉头都不动一下,笑意盎然地看着下首。
“老狐狸!”
“掌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急切恳求,一个已露战意。
“够了。”舒容仙子厉喝一声,两个大男人同时一颤,闭了嘴。
舒容仙子莲步踏前,目光犀利,逼视渺尘:“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样做,不光是要逼庄七他们回来吧!”
相比其他二人,舒容知晓太多内情,笃定了渺尘是在下盘大棋。
而被这么一点拨,马刚先是一怔,随即便冷静下来。
他气喘吁吁地看向渺尘:“前段时日,你让我故意放走厉红缨,当时我就觉不对,且不说那孩子竟与我不相上下,就论你要我故意放走他,莫不是太玄身后还有人!”
傅文展却不管这些,心里只念着兄弟和爱人,急促道:“掌门,即便是有计谋,也没必要将崔耿囚于剑狱,文展请求将她放出来!”
“戏不做全,焉能有人相信。”渺尘冲下首微微一笑,“你不必忧心,她在剑狱相反安全,我亦不会让人动刑。”
“可是”傅文展心揪了起来,崔耿自小身娇体贵,哪能吃得这种苦。
舒容仙子皱了皱眉,“为什么非是崔耿不可。”
渺尘朝他们微微一笑:“不是崔耿,又怎会惊震五峰,又怎会让一向圆滑的师弟直闯正阳峰。”
马刚真人摸着肚子,瞪着他道:“有话直说,你把五峰都得罪便,有什么好处!”
渺尘话锋一转,忽问道:“外界关于庄七的传闻,你们可相信?”
流言一旦传开,便会添油加醋,变了又变,等传到中土时,庄七已然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杀害数千手无寸铁的凡人,而后又灭海沙阁满门。
“不信!”
傅文展立即回答,直视渺尘,斩钉截铁,“庄七即便入魔,但行事光明磊落,外头关于他的传闻,我一字不信。他是我兄弟,为人怎么样我最了解!”
“就在之前,他还找崔耿买粮,接济这群百姓,又怎会杀人!”
马刚真人也不置可否“嘁”了一声,“且不说别的,若庄七真这么干了,九亥早就与他恩断义绝,会和他一起留在古悲城?别的不说,你徒弟那风行雷厉的性子,我还不了解?”
舒容仙子一言不语,但眼神已告诉了一切。
“那弟子们如何看。”
三人闻言一愣,随后沉默不语。
当流言传开时,八峰弟子本是不信,但抵不住流言越传越广,他们虽已封山,但抵不住弟子间亲朋好友的传信。
这几日,已有不少弟子开始动摇,人心不稳。
渺尘微微一笑:“流言一旦到极致便会适得其反,何况是我们剑宗子弟向来桀骜,只要往里添一把柴,火就会往反了烧。”
傅文展听得懵懂,马刚若有所思,只有舒容仙子,目光复杂,“我没想到,你竟要这样做。”
马刚回过神,目光也郑重了起来:“师兄,你到底要做什么。”
渺尘俯瞰着他们,勾起了唇角:“我需你们反我。”
三人闻言具是一震,错愕至极。
顾寒和风破尘在外求见许久,然而结界在前,二人无法站在台阶下,无法前进半分。
二人一脸焦急,一个为九亥,一个为庄七。
顾寒正欲再度大唤,便听响烈的骂声从内传来,紧接着大殿木门砰的一声碎掉,马刚真人圆滚滚的身躯一下撞飞到台阶上。
他冠发凌乱,持着长剑,指着殿门怒骂:“渺尘,你这个伪君子,为了名声地位,连你两个徒弟都要杀!”
风破尘一惊,顾寒脸色大变,顾不得什么,直接飞至台阶中段,一边扶起马刚,一边急匆匆地问:“真人刚才说什么,掌门要杀九亥!?”
马刚真人眼一瞪:“没听见吗,两个都杀!”随即又指着大殿喝道:“渺尘,你不还我徒弟,我德云峰就与你一刀两断!”
一语罢尽,马刚真人便冲天而起,怒气冲冲的往德云峰赶。
而在此时,傅文展也一脸急色从外而出,顾寒立即拦住,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傅文展一脸复杂,然而此刻复杂,确实因为掌门刚说的事情。
他并未解释太多,只说:“掌门给崔耿按莫须有的罪名,便是要逼着庄七和九亥回来清理门户,庄七是我兄弟,我不会放任不管。顾师兄与他们不和,又掌管戒律堂,到时对上,误怪师弟手下不留情。”
一语言罢,傅文展抱拳一礼,便匆匆离开。
顾寒一动不动怔在原地,待他盯着虚空半晌,眼神忽然一下,变得坚定无比,随即握着拳头,咬牙奔回上元峰。
风破尘一直在旁静静观察,见状眉却越皱越深,越想越不对,这一番下来,好像所有峰都要拥护庄七和九亥,与掌门对着干。
而在此时,身旁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你倒聪明。”
风破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砰的一声跪下行礼:“峰主。”
舒容仙子垂眸注视风破尘,起初折花卿痴迷于她,作为母亲是半点不理解,然而此刻,她才发现,这人看似粗枝大叶,却是同一批弟子里,最清醒的一个。
“枉你酒鬼一个,活得比你师父清醒。”舒容现在淡淡道了一句,随后踏前,“罢了,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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