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解地问:“只是她怎么会晕倒呢?”
被称作太傅的管家微微低头,也是不解。
少年摆手,不追究,也不强求:“罢了,能遇到,已是最好。若她醒来,记得告知我。走吧,莫让夫子等我们。”
而就在少年转身的那一瞬间,“吱呀”一声,厢房的门打开了。
依靠门楣才勉强稳住身体的梅娘虚弱地问:“这是哪儿?你们是救我的人吗?”
“你终于醒了。这是书院。”少年惊喜,然后又对着太傅低声说,“今日有事,你代我向夫子问好。”
“明白。”太傅恭敬地退下。
留下梅娘陌生地看着少年:“你是谁?我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能回得去荣国府吗?我已派人去过那里。”少年意味深长地笑,“你叫什么?”
梅娘想起突发的遭遇:“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只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成大事者,当力求利己。”少年缓缓地走到梅娘的身边,用手托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是对我有帮助的人。你不能死。”
“我?”
“梅心。从今以后,你叫梅心。”少年像在下命令,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要记住,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想要你死,你便要好好活着。我对你很好奇。”
梅心近距离地看着神秘莫测的少年:“你到底是谁?”
“你叫我阿宴就好。”少年忽又笑起来,比起雨中的朦胧隐约,更加好看得不可方物,“你身体还未好,我陪你进屋吧。”
“咔”场外的张导喊话,“很好!下一场。工作人员上。”
不一会儿,青荷的身边就围上了化妆师和服装师,她们各司其职地负责各自的任务。青荷也才终于敢松一口气。
一旁也要补妆的郜梦送上水:“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还好吗?”
“还能扛得住。”青荷的喉咙早已干涩,所以并未拒绝生命之水的到来,只是眼睛看向的那个特别位置时,却不见了林风眠的身影。
郜梦笑着说:“上次听你说唐宫秋的意味,我回去后也想了,或许它对我来说,像等待,也像重逢。”
“每个人的思考都有所不同。”青荷不想多纠缠这个问题,问,“你妹妹还好吗?希望我没有伤害到她。”
“放心。她只会难过一时。我估计现在的她在z大会更加开心。哦,对了,她也是z大的新生。”
青荷的心里没了负担,又喝下一口水:“那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演戏呢?”
“算贪玩吧。她很喜欢表演,在我耳边嘀咕久了,我拗不过她,就带她来戏了几场镜头。”郜梦说这话时,语气里多是宠爱。
“看来,你是个温柔的哥哥。”青荷脱口而出地评价。
这让郜梦脸上笑开了花。
张导见时间已到,开始招呼:“各就各位。没问题的话,要开始了。”
几日后,梅心的身体已无大碍。她问来看她的阿宴:“我真的要随你去听课吗?我听管家说,女子不入学。”
“那是早该废弃的俗成。”阿宴看着穿上他精心挑选的衣服的梅心,“在我这里,你用不着受那些束缚。别忘了,你是我的书童。”
“可你送来的衣服真难看!”是那种男子的长衫,女子的手能完整地塞进袖子里。梅心嘴上说着,但心里却明白,这几日来,阿宴的细心照顾都让她迅速习惯了生活上的变化,包括成为阿宴的书童。
阿宴却固执地认为梅心穿得很好看。他用手扇轻敲梅心的额头:“只好先委屈你了。这里不比皇,不比家里。待我们回去了,准你挑自己喜欢的衣物。”
“哼,你始终不说你的身世。倒是将我调查了一清二楚。”
“不见得,你的身上仍有秘密。只是你忘记了而已。”阿宴说得很小声,然后追上了前方赌气的少女。
从住处到学堂,要穿过一片竹林。阿宴拉住梅心,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人影:“那是我大哥和二哥,你等会见了,要有书童的样子。”
“他们会很凶吗?”梅心小声地问。
“若问你什么,你保持沉默就好,剩下的有我。”阿宴走上前,将梅心放在身后。
下一刻,结伴而来的人影转过西边一角,看见了驻足的阿宴,喊:“三弟,几日不见,你可还算安好?”
“多谢大哥关心。我一切都好。”阿宴退后半步后答。
为首的人接着问:“听人说,三弟近日缺席夫子授课,是因为金屋藏娇。可是那位你从雨中带回来的女子?”
随后一旁看似羸弱且挥扇的人,在看见梅心后,也问:“像是三弟身后那一位。这样看来,实属佳人,不枉三弟你那日急匆匆地出去。”
“呦,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被叫做大哥的人高高在上地指着梅心,“你叫什么名字?”
依旧挡在梅心身前的阿宴抢着回答:“我唤她梅心。大哥、二哥,你们莫吓她。她只是一个没来由的乡间丫头。”
“能被三弟看向的,又怎么能是简单之人。你可是夫子最看好的学生。”拿扇之人挑阿宴话的不是。
但这无疑激起了大哥那人的自尊欲:“三弟,作为大哥,是担心你会被来历不明的人所利用。男儿志在四野,无论是挥毫泼墨,还是纵马疆场,都应背负满朝上下的荣光。所以这女子,你还想护着吗?”
“三弟,我们调查过了,好心提醒一句,这女子身份越简单,就越危险。”拿扇之人笑着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表明他们是站在一边的。
那天的阵雨,在阿宴带回梅心的同时,他就准备好了梅心的身世。他让太傅找到一户乡野农家,委以重金,让他们对外声称梅心是他们的幺女,而且恰巧就被路过避雨的阿宴给看上。
所以眼前两人所调查到的,都是阿宴想要让他们知道的。阿宴怀揣着小心思,站在合起伙来的两人对面,低头恭敬地说:“她的身世如一张白纸,不就是我们挑选人的目光所在吗?大哥,她是我的人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人。”说话之人绕过阿宴,伸手抓向梅心的衣襟。
阿宴没有回头,突然一声厉喝:“高柳,我劝你最好别动手。”
梅心往后退去,想转身离开,但身后的来路却被人堵住,所以她只好尽量保持距离。
“你叫我什么?”高柳意外,斜视地看阿宴,“你为了区区一个乡下女子,竟敢忤逆我!三弟,如果我说不呢。”
阿宴冷冷地道:“我奉劝大哥最好不要对她动手。”同时转身正面对着邪笑的高柳。
“可笑。还从未有人能够阻止我做一件事。”高柳却偏要一意孤行,停在空中的手迅速地抓住梅心的下颚,“我现在怀疑你是敌国的间隙,竟生的这样好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你进行检查。”
“你放开我。”梅心反抗,想挣脱,同时施以一阵拳打脚踢,却又被身后的高柳随从给管制住,“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柳一副不嫌事大的可恶笑容:“现在跟我有关系了。三弟说你是他的人,你该要如何证明呢?用你的身体?还是说你要亲自告诉我们三弟被你蛊惑了?”
梅心看着高柳的手找到她衣服的袖扣位置,却无能为力,可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在众人的注视下被□□,于是只好眼睛里积满泪水,同时内心无比渴望着阿宴的降临。
“高柳,我来告诉你如何证明!”话音未落,阿宴直接向着高柳的腰间一脚,虽然被高柳反应躲过,但其还是被阿宴的临时横腿给踢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和落泪的梅心。
被踢到一旁的高柳怒瞪着双眼看向阿宴,这瞬息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他从未想过的。他因失了脸面而暴怒地冲着阿宴而去,然后将阿宴推到竹子上:“你敢打我!高宴,你想死吗?”
阿宴毫不畏惧,目光阴狠:“我说了她是我的人。你不是想要证明吗?”
“咚!嗵!”高柳气不过地往阿宴的腹上狂揍两拳,“看来,你忘了你的处境和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高宴,你拿什么跟我斗?你早就该出局了。”说完,高柳又补上一记重拳。
阿宴却强忍了下来,即使嘴角流出血迹,也一声都没喊疼。也或许疼痛更令他清醒。阿宴阴下脸,眼光中渐渐有了杀气,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我没忘。但我说了,梅心是我的人。”
“你想杀我?”高柳察觉到杀气,又像在故意试探,“高宴,你还没杀过人吧。”
阿宴冷笑一声:“反正我已了无牵挂,也已孤身一人,我不怕死,但你就不一样了。高柳,你怕死。”然后阿宴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只够高柳一人能听见,“你死了,可就便宜二哥了。”
“你—”高柳的内心被说中,同时也知道在他们身后,从刚才到现在一言未发的高河一直都在袖手旁观。
“是我错了。”阿宴见机认错,“我不该为了一个女子而冲撞大哥。梅心,你来。”
梅心走到阿宴的身边,只是泪痕未干,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小女子不才,从未见过乡野之外的世界,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但小女子该向各位认错。”
“罢了,一场误会而已。”高柳知道阿宴是在给他台阶下,索性见势而为,便放开了他,“不过真没劲。什么时候乡野女子也能够入学了?高河,你说呢?”
原本想旁观一场冲突的高河,没想到事情突然间走向了和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但脸上又充当起和事佬:“许是三弟年轻气盛。但这里并无外人,大哥就由着他吧。”
“谢二哥。”阿宴暗自收拾起刚才外露的情绪,又成了众人眼中的被孤立存在。
“时候不早了。夫子也快到了。”
“走吧。”
阿宴跟在发话的高柳和高河身后,悄悄地握紧了梅心的手。
别怕。有我。
“咔!”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