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言笑晏晏
“代忆洛,你起来念一下13段。”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时,小洛才反应过来在课堂上,快速找到了那段后,才避免了被全班笑“不专心”的尴尬。
而小洛今天在学校一天所有不正常的表现,都被坐在倒数第一排的雷子尽收眼底。说到位置,班上有个成绩比他还差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很听话也不惹事,坐到了雷子的前面。而雷子因为太闹腾,所以被班主任“驱逐”到了这里。
放学后,雷子赶着去找小洛,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脸责备地问道:“你今天这么不专心,怎么了?”
小洛在被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雷子,于是她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好朋友,突然好几天不在你身边陪你玩了,你觉得他干什么去了呢?”
雷子但凡是听到这样很抽象的问题,便会想很久,而且想了很久都不一定懂,平时他都会以“什么乱七八糟的”敷衍了事,但是小洛的问题他一定会认真回答。
雷子一脸认真,“嗯”了半天,脑子里居然浮现的全是小洛这几天不在的场景,然后下意识地说道:“一定是有了新的好朋友陪他玩了。”
“哈啊?”小洛不自觉地发出了这样的语气词,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的世界里,一个人不见了只有这个答案。只是她不想承认,没想到雷子不但没有给出一个能安慰她的答案,反而真相了一把。
看到小洛在那一刻表情变得十分地难看,五官都快挤到一堆儿了,也十分在意的样子,雷子也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慌了神,不知怎么办。
小洛的确很在意,她心里又着急又有点生气,更多的是沮丧。一个人不和自己玩了,说明自己很讨厌,也表示一笔抹杀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这让她很难过。桥规肯定和自己绝交了,而且是“冷战”的暗示,这简直比以前几个女生和自己绝交还难过,因为她们至少都写了绝交信,见到时还会“哼”一下。
于是,小洛的脑海里想象出桥规平时那副不屑的神情,以及轻蔑的斜眼表情。她一想到这张脸和那个表情,她就觉得难过得要死。
“他一定和我绝交了。”小洛噙着泪,但又不想掉眼泪觉得太丢脸,于是紧闭眼睛忍了一忍地说道,把手臂抱着说道。
“你的好朋友吗?”雷子好像看到了小洛快哭了,更着急地说道,“怎么会呢,代忆洛虽然你平时确实不像个女孩子,但是你还是很好玩的啊。”
小洛不说话,就瞅着雷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样吧,我们去找他问清楚!有代表正义的我在,他肯定会和你和好的!相信我!”雷子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说道。
于是,两个孩子就这么上路了。
“咕咚咕咚”几声,桥规把三瓶啤酒都喝下去了,他又抬起了新的酒瓶。
“哎呀呀,我以为旅商是多不食人间烟火的,结果还是这么拼啊。”祁隆坐在桌子对面,唏嘘道,“你这几天没睡好?”
桥规面无表情地喝完了第四瓶,扶着桌子说道:“差不多。前天没睡好,差点又掉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啧啧,听你说过那很危险是吧,”祁隆像听奇闻异事一般睁大眼睛好奇地听着,很关心的样子,“你掉到那儿说不定能带更好的东西来给我。”
桥规不说话,只是斜眼看着祁隆,一脸的嫌弃。
“不要总这副表情嘛,”祁隆打着哈哈说道,“来说说看,有什么让你如此烦恼的?”
桥规顿了很久,说道:“她跟我说想嫁给我。”
只见此时的祁隆忽然从座位上起身,椅子都被推出了很大的声响,他很激动地走到桥规身边,使劲拍了一下桥规的肩膀,然后也顿了很久,随后大声笑着说道:“恭喜你啊桥规!第二春啊!也不算,黄昏恋?也不算……”
“不是你听我说……”
“看来你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啊!”不愧是大学教授,祁隆很想用成语来形容桥规,于是就脱口而出了。
桥规等到祁隆兴奋过去后,他无奈地说道:“她才12岁。而且我……”
祁隆听了以后反而更兴奋地说道:“看不出来嘛你!玩养成游戏吗?没关系,年龄不是问题,有爱就行!”
桥规觉得彻底和祁隆无法正常沟通了,他不是普通人,就算能够理解现在的年龄悬殊的恋爱,但是他根本就是特殊情况,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连妖怪都算不上,旅商的地位很低,被很多人都不理解和排斥。更关键的是……
更关键的是什么呢,桥规自己都不知道。对小洛到底是什么感情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也无法把她当女儿看待,因为妻子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子嗣,他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有女儿是什么感觉,更别说把她当朋友了。他看着空空的酒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睡不着,让自己的身体再次差点遭遇危险,更莫名其妙主动来祁隆家里找祁隆喝酒谈心。他不明白。
“我先走了。”桥规把箱子背上,又面无神情地准备离开。
桥规一开门就愣在了那里,身后祁隆的声音“这么早就走了啊”才落下,他也惊呆了。
门外站着一个奇丑无比的人,他全身皮肤都是纯正的黄色,连衣服都是黄色,桥规注意到他身上笼罩着阴森的气息,甚至于在脚底都如散发冷气一般幽幽地散发着那种死人鬼魂才有的气息,桥规只觉得来者不善,但又忽然想不起这是什么人。
祁隆挤到桥规前面,问道:“是找祁教授有事吗?”
没想到,那个人开始对着祁隆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既难听又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像你家出了什么事幸灾乐祸一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一阵,那个人恢复到了面无表情随后扬长而去。
“神经病。”祁隆骂了一句,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桥规没有挪步,只是一脸严肃认真地黑着脸,看着祁隆淡淡地说道:“诸事小心。”
祁隆推了推眼镜,一脸茫然但还是勉强点点头,说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在这里?”
而在一天前。
幽静的树林里,一座木屋的窗台边,飞来了一只鸽子,它“咕咕”地停在了那里,脚踝上绑着一封信。一双纤纤玉手伸过去轻轻抱住它,然后取下它脚踝上的信件,她读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鸽子说道:“这样的交易,我该接,还是不接呢?”
笙离拍拍衣服上的灰,看到衣袖有些脏了,回头看着角落里那件汉服,她望了很久,但又像不忍触碰的心事一般,她撇过脸,走向了旁边的衣柜。自从做了旅商以后,她曾经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更换着着装,然而到了最近几十年,她反而回归到了以前,喜欢一直穿着她那个年代的衣服,除非是要去人多的地方。她不断地找专门的店家订做,穿上后也会想起很多往事。但是,都不及那一件带给她的回忆多。
如果留到现在被谁发现,一定是古董了吧,而自己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她一边挑着衣服,一边这样自嘲着。
她忽然翻到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她用手反复摩挲着它,用蚕丝织成的材质薄如蝉翼,很有手感。这样的店主在现在看挺良心了。笙离让自己回过神来,笑道:“刚刚自己真像个感情伤别的怨妇。”
她随即立马把它取下来,穿在了身上,带着笔墨和一个木盒子准备去会会那个人。蓝色的裙摆被她走路的风刮起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就像是大海的波浪。
对方是个将近30岁熟女年龄的女人,她忙着给自己沏茶,毕恭毕敬。
“听说您只喜欢喝茶,所以我特地准备了铁观音。”女人谄媚地笑道,“您不收钱的吧?”
“只是交换而已,不收钱。”喝着这索然无味的茶,笙离没了笑容。
“那太好了……哦不,您这样拾金不昧的精神很好。”女人笑得更开心了。
笙离放下茶杯,微笑着对对方说道:“交易一旦达成,就不要后悔哦。我和那些道士术士什么的,不一样。”
“黄父鬼简直就是帮我完成那件事的不二人选……只要能让那个女人,那个家不好过……事成之后,那个女人身上会有他想要的东西的。你帮我告诉他。”女人好像心里有澎湃的计划,在心里涌动着,自己则像一个指挥官,仿佛能指挥这一切。
笙离反倒笑了,她指着女人的心脏的位置,说道:“其实是在你身体里。一旦把他唤来,覆水难收。你记住,只要交易的那一刻你心里是愿意的,就会成功。你,想好了吗?”
“不管怎样,看到她过得好我就不舒服。我愿意。”女人笃定地说道,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
这天,祁隆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班,顺带看了一下正挺着大肚子的妻子,走过去轻轻地问道:“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我都是三十好几的女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快去上班吧。”妻子握住他的手说道。
祁隆反倒坐在床边,满脸担忧地说:“你现在生孩子的年龄还是有点大了,会不会还是不太行?”
“没到时间生呢,我们的孩子肯定是个如期到来的听话的孩子,不会提前的,你放心吧。”妻子安慰道,并笑着表示自己可以。
祁隆亲了一下妻子的脸,柔声说道:“我上完课就马上回来陪你。”
祁太太躺在床上,又睡了一阵子。醒来后,她想起来吃早饭。
可是,她觉得身体发热,自己像是发烧了一般,她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在冒冷汗。这是怀孕以后前所未有的,她挺着大肚子,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没想到鞋不在床这边,她摸索着,沉沉地跌到了地上。霎时,她觉得天旋地转,她扶着床头柜,眼前发黑。
不知道是不是病了而产生了错觉,她忽然听到房间里隐约传来了各式各样的笑声,有婴儿,也有小孩,还有女人,就像是亡灵一般在这里盘踞了一般,明明是大白天房间忽然变得黑暗起来。
祁太太心里开始发毛,她打开门到客厅,发现还是一样的黑暗,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这期间她忽然想呕吐,头痛欲裂,她立马冲到了厕所,对着马桶好像想吐完自己肚子里所有的东西一般。
吐完后,她倚靠在门边,闭上眼准备歇息一下,自己已经虚脱得快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什么病,等下她准备去吃点感冒药看看。
“小弟弟……好可怜哦……”忽然,她睁开眼,看到几个身影飘渺的小孩,正摸着她的肚子,喃喃自语道,抬头看着她笑了。
她吓得哭了出来,转身到阳台上躲着。
吹了一会儿冷风她的烧退了一些,就在这时,祁隆回来了,叫着她的名字。
“肖琪……”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在阳台边靠着的已经昏迷了的妻子,他扑了过去,神色慌张地抱着她起来,忽然他在他的手上看到了新鲜的血迹。
他惊恐地顺着血迹望去,发现妻子坐着的地方流了一大滩血了。
妻子被送进了手术室,他则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就在这时,祁隆觉得自己什么都快没有了,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半边天一般。就算平日里被尊为教授又怎么样,还是像懦夫一样守护不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早知道不上一天课,又会怎么样。”他噙着泪,咬咬牙狠狠地说道,并捶着自己的手掌。
就在这时,他自己也忽然感到全身发热,浑身无力,想咳嗽。他一直忍着,直到医生出来找他说话:“大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孩子还是没保住,我们已经尽力了。”
祁隆正想说什么话,忽然撑不住倒了下去。
祁隆醒来时,医生一看到他醒过来就说道:“醒了?你是不是得了流行重感冒拖着不治,发烧到了这个程度都还没看导致昏迷的。”
祁隆从病床上起来后,摸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仔细回想着,觉得前几天都没有得感冒,更没有接触什么有感冒的人。他只记得一个黄皮肤黄衣服的人对他笑过,但这应该不是原因吧?说出来肯定让医生笑话。
“算了,我给你开了药,还有你老婆的那一份,看样子你们两个都被传染了。以后得病别拖。”医生把单子递给祁隆,让他到药房去拿药。
祁隆接过单子,隐约间,他又觉得这和那个诡异的人有关系,单子的颜色也是黄色的,特别显眼。也许桥规知道。
祁隆回到家以后,心里如同一团乱麻,这让他心里很浮躁,也很想发泄自己阴郁的情绪。妻子现在仍然昏迷不醒,等下要去医院陪她,他们还双双染上了重感冒,最重要的是,孩子没了。
正在做饭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祁隆疲惫地去开门,发现是桥规。
桥规不客气地直接进门后,有点兴奋地说道:“我终于知道那天在你家门口看到的是谁了,是黄父鬼,他对不喜欢的人就会笑,然后这个家十天半月重则数年都会得瘟疫。因为很难遇到他,记载也很少,而且他也不杀人,所以我那天忽然没想起来。我这里有药方,你拿去……”
桥规话还没说完,祁隆忽然把水壶砸到了桌子上,气得浑身发抖,并说道:“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没用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你没有亲人,根本体会不到家人受伤,失去家人的痛苦!为什么还在笑?”一边颤抖着,一边哭的祁隆瘫坐在椅子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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