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寒不得不承认,辛卯说的这些,的的确确是他也十分好奇的。

    而且就像辛卯提到的那样,依照所有氏族的习惯,必定有一些东西是只会流传给自己的族人的,像辛氏这样,在覆灭前强大如斯的氏族,肯定也有些内容是只能由他们的后人才能够看到的。

    他在执行秘密任务时取得的家主笔记本,或许只是辛氏隐藏的巨大秘密的冰山一角罢了。

    想要探知关于辛家的更多的内容,方以寒明白,如果向冯静白去讨要那本笔记本,他觉得大概率会被对方用各种正当的理由驳回,而辛卯提出的再去一次辛家旧址才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他抬眸看了辛卯一眼。算了,自己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如果实在不放心,在出发前做个特训好了。

    方以寒闭了闭眼,嘴角稍稍上扬了几分,随后应下了:“可以。”

    辛卯扬了扬眉:“你同意了?”

    她以为自己还得再多费几句口舌,才能说动这个向来谨慎小心的人,没想到只说了这么两句,他就同意了。

    “对,我同意了,”方以寒微微颔首,“只是有个条件。”

    “???”辛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就知道,他方以寒答应得这么快,这事儿多半是没这么简单。

    方以寒见她脸上从露出的细微得意,瞬间转变成“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好笑,险些脸上也没绷住。但还好,最后还是一脸严肃地说出了口:“在出发前,我们必须要进行一次特殊训练。”

    辛卯听了,眉头皱得更深。

    什么玩意儿?

    “……特殊训练?”辛卯不解地问。

    “你忘了?”方以寒拍拍自己上臂的某处,又指了指自己肋骨之间,说,“这儿,还有这儿,你还为了试探我,直接用手指往我肋骨这里戳。”

    被他这么一提醒,辛卯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码事,于是干笑两声,尴尬道:“哈哈……没想到您这,还挺记仇啊。”

    ……她记得自己上次虽然出手了,但也没真的戳中他伤口吧?

    是他自己一用力往后躲,躲得扯到伤口,痛得咳嗽不停,一张俊脸还血色褪尽。

    方以寒这下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轻哼一声,唇角微微上翘,也没否认辛卯的说法:“总而言之,对付机关,和对付’蚀‘以及人,这三者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你我的伤情,出发前的特殊训练还是很有必要的。”

    闻言,辛卯咬了咬下唇,开始琢磨起他的用词。

    只有“你我”。

    方以寒这意思是……就她和他两个人去?

    “你是说……就我们两个去?”辛卯也不想拐弯抹角,便直接问了,“不带上老江?”

    其实向逸恺的实力也很强劲,在这种比较凶险的地方,多一个能打会揍的不是多一个帮手么?

    方以寒知道她肯定会问这么个问题,表情显得有些无奈:“你们601寝室的那三个,唯一在体术上能和你相媲美,甚至比你还优秀的只有方遥一人,但她经验不足,脑袋虽然不笨,但是一遇到危险就开始慌张,所以……这三个我们都不能带。”

    “那老江呢?”辛卯脱口而出,“他不也是月使级别的,你还让他来教我体术来着。”

    “是,他确实是个很强的助力,”方以寒神色平静,“但是你别忘了,他是江家的独子。那么危险的地方,一旦出了什么事,你我能担待得起吗?”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连辛卯也不想带上。

    辛卯细细打量他的神情,隐约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估计她就算问他,是不是要捎带上向逸恺一起,他也肯定会一口回绝。什么“就算不是世家子弟,他也是他们家的独苗”这样的理由,辛卯根本不用问都知道,方以寒一定会这么说。

    但她没有直接戳穿,而是出声暗示道:“我建议啊,你还是跟江师兄打个商量比较好。”想了想,她还是补充了一句:“以老江的性格,你如果不告诉他,事后被他知道了,他得跟你急。”

    习惯性地想要将所有危险事件都大包大揽的方以寒,听完辛卯的建议后,难得沉默了。

    他蹙起眉头,认真地考虑起辛卯的话来。

    的确,就江云邈那暴脾气,要是不告诉他,后面若是真的被他知道了,不搞些大动静出来,“江云邈”这三个字得倒过来写。

    正当他对要不要拉江云邈一块儿下水这事情犯愁的时候,当事人风风火火、吵吵闹闹地推门进来了:“火急火燎地让我集合咱们小队,到底有什么事啊方二师弟?”

    方以寒、辛卯:“……”

    ……要不然还是别说了吧?方以寒心里寻思着。管他事情结束后知道了会不会跳脚呢,把他们家屋顶给掀了也跟他无关。

    辛卯一路目送江云邈聒噪地走进来,屁股后面跟着的那一遛——许睿和方遥——一脸的无话可说,显然也对这位仁兄这张一有机会就停不下来的嘴感到麻木了。

    吐槽腹诽归吐槽腹诽,正事还是要说的。

    方以寒朝着辛卯点了点头,她便会意地将先前整理完的思维导图推到方桌的中央。

    江云邈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后仔细打量起纸上的内容来:“这是……方氏,约一万余人。江氏,九千至一万不到。玉氏……一万余人。”

    他原本以为这可能是方以寒所统计的各大世家的人数,可是仔细一想,光是他们江氏就该有四五万人,而作为时空域两大世家之一的方家更不可能和玉家一样,都只有一万余人,所以这绝不可能是单纯的人口计数。

    于是他再往下看,便看到了辛卯标注的“感染特区内拥有正式编制辰侍:约15000人”的字样,甚至还打了个圈。

    他心下一惊,抬头看向方以寒以求证实。

    方以寒对上他的眼神,便知道江云邈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以及辛卯所梳理的内容。

    “之前你们问的,这几万余人的正式编制内辰侍,等到需要人手派往感染特区的时候怎么会不够,这就是答案。”方以寒抬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道。

    江云邈眉心锁得更深,顺手一翻这张纸,便看见了辛卯在背后写下的时间线的梳理。

    他沿着这条时间轴一路看下去,发现这次的病毒事件,其实在五个月前,就已经隐隐有了些苗头,冯静白也在这之前便开始往各大家族内部塞了卧底,但是显然,很早就发现了这一切的冯静白根本没有什么大动作。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江云邈只这么问了,却没有提到冯静白为什么无所作为的事,然而没想到——

    “既然你们说,冯静白有可能在五个月前就发现了这些,并且着手朝世家内塞进卧底,那为什么对于这次病毒事件,他在之前的所作所为,倒像是对此无动于衷?”江云邈抬头看向大胆地提出了如此尖锐问题的人——居然是方遥。

    这一次,许睿倒是比较安静,默默地听着他们几人讨论,完全没有发表自己想法的意愿。

    方以寒和辛卯也被方遥惊讶到。

    “我们去到方家之后,发现家宅内有一部分的仆从有点问题,走路姿态和神色虽然模仿得很细致,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和那些一直在世家宅邸做下人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方以寒回答了江云邈的问题,只是方遥想知道的答案……

    他动了动唇,却被辛卯一个眼神制止。她看向方遥,语气平和地说:“因为往世家内部安排人,尤其是像方家这样的家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对付方怀宇这样的人,一定要有确切并且足够致命的证据,不然只能是徒劳,还会打草惊蛇。”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的确,要想将方怀宇这样的人从高处推下,冯静白就算是寰塔的塔主,也得仔细地筹谋一番,甚至都无法确保,最终是否能够成功将其所建立的一切都推倒。

    塔主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尤其……还是当个明智善理的掌权人。

    “还有一件事,”方以寒忽而打破了这一陈沉默,表情严肃道,“先前静白让我去查探的辛家旧址的秘密地下空间,我和辛卯决定,再去一次。”

    “???”江云邈连之前的信息还没完全消化,这下子又杀出个什么劳什子的“辛家旧址的秘密地下空间”,他满脸“你在说什么玩意儿”的表情,不解又诧异的视线在方以寒和辛卯二人间逡巡,提问的声线骤然拔高尖锐了几分,“什么东西?辛家旧址?”

    这回轮到方以寒觉得惊讶了:“你不知道?”

    不清楚什么情况的辛卯、许睿、方遥三人坐在桌边,来回看这两人奇妙的对话。

    江云邈皱了皱鼻子,难以置信地反问他:“我知道什么啊?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知道的?”

    对他的套娃式反问,方以寒略略默了一秒钟,随后道:“……就是我让辛卯去朱袤的课堂上试听一节资深武器课的那回,其实是去了辛家旧址,静白让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密档里没有记载的内容,我找到了一本辛家末代家主的记录本,目前放在塔主办公室的书桌抽屉里。”

    “……所以你们是发现了什么,决定要再去那儿查探一次?”江云邈头疼地揉揉眉心,下一句话却是和辛卯的说法惊世骇俗的相似,“就不能走一条简单点的路线,直接去冯静白那小子办公室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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