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寒错愕地看着石壁上的最后一幅壁画,低声呢喃道:“这不可能……”

    还在低头研究着脉冲变色的辛卯和江云邈,闻声抬头看过去。

    见到方以寒背对着他们两人,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的那幅壁画,而刚才又发出这样的感叹,江云邈不由得边往他那里走过去,一边问道:“什么不可能?”

    辛卯也一脸不解地跟着走过去,然而更加莫名其妙的事发生了——

    江云邈站到方以寒身边,抬起头,视线触及那幅壁画的一瞬间,也浑身一震,用与方以寒同样的语气喃喃道:“这不可能……”

    辛卯皱起脸,觉得更加大惑不解:“你们俩在看什么呢?什么不可能?”

    等辛卯走过去,也跟着站到方以寒身边去的时候,他依然眉头紧皱,出声解释道:“你仔细看这幅壁画,上面的内容,依照常理而言,是不该出现在这间石室里的。”

    辛卯听了,愣了一下,旋即看向他们所说的那幅画。

    视线触及画面的瞬间,辛卯顿了顿,用了几秒钟领悟过来这画上的内容后,双眸的瞳孔立即因为震惊而骤然紧缩。

    “这是……祛流事件?”辛卯难以置信地问道。

    江云邈抿了抿唇,说:“对,就是祛流事件。”

    “可是……”辛卯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祛流事件发生在六十三年前,而这间暗室的建立,却比这件事的发生要早得多。”方以寒适时地接上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江云邈抄起双手,环抱在胸前,撇撇嘴道:“辛从安提前预知到了祛流事件的发生,并且……早在她刚上任期间,就已经预见到了。”

    “更甚者,有可能就连方家想要让辛家在这场战斗中全军覆没的事情,辛从安都已经推测到了。”方以寒接过他的话头,补充道。

    辛卯闻言,龇牙咧嘴地挠了挠头:“这……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江云邈嗤地一声笑了,转头语气带笑地揶揄道:“这可是你家祖宗。”

    江云邈话音刚落,石室最中央的空地上蓦地发出“咔啦”的一记声响,将站在那最后一幅壁画前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方以寒和江云邈都是浑身一抖,猛地转头去看,辛卯过分一些,吓得一只脚离了地,动作很快地躲到了方以寒身后去。

    等他们定下神来,却发现那个将所有人都吓到的机关,不过是升起的一个平台罢了。

    见再没有其他具有攻击性的机关暗器袭来,江云邈松了口气,拍抚了几下胸口,刚转过头要质问方以寒不是说没有其他机关,就发现辛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蹿到了方以寒身后去了。

    这场面太过新奇,直接让江云邈把冲到喉咙口的那句吐槽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见辛卯的脑袋从方以寒的肩膀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来,看起来伸长的脖子因为身高差距而探得有些吃力。而自家师弟则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了句:“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升降机关而已。”

    辛卯“哦”了一声,木着一张脸,表情有些尴尬地从方以寒背后走出来,看着似乎是窘迫,然而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她的真正心思。

    江云邈默默地转过头去,抬手狠狠地撸了一把脸,把鼻头都给摁红了。

    ……这两人浑身都散发着酸臭味,在还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居然毫无自觉。

    江云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横插一嘴,还是把先前想问的话问出了口:“方以寒大少爷,你之前不是说,这里没有机关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

    都快吓死个人了。听见那阵咔咔咔的声响的时候,江云邈还以为自己要凉在这里了,尤其这间石室宽敞,这机关在石室中间的位置升起来,声音在空间里回荡了好几个来回,又空旷又空灵的,感觉这机关就贴着人的耳朵边在活动。

    方以寒跟着辛卯走到那座升起的平台旁,边走边回答江云邈的问题:“这个机关在活动之前,被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术法封印住了,所以我的脉冲没有检测出来。而或许是因为先前辛卯注入过的脉冲的原因,将这间石室的许多部分都解封了,这也是为何我们能够进入石室,并见到石壁上的壁画。”

    辛卯听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原来……是真的有那种,通过检测脉冲,从而辨认出自己后人的办法。

    辛卯觉得自从自己来到了时空域,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自己二十多年来建立起的世界观。

    江云邈听了方以寒所说,惊讶地挑了挑眉:“这辛家人的技术……居然这么厉害?”

    方以寒点了点头,说:“所以,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当初在历届塔主的选拔中,辛氏经常能脱颖而出,甚至实力能够在各大世家中一骑绝尘的原因吧。”

    辛卯站在那个高出地面许多的平台前,仔细对着那块倾斜的平面打量了许久,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最右侧的那一凹陷处。

    她正要伸手过去,将手掌与那一块凹陷贴合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辛卯微微一愣,略显得木然地抬头望过去,发现方以寒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对上眼神的瞬间,方以寒对着她摇了摇头。

    辛卯不解,出声问道:“为什么?”

    方以寒抿了抿嘴唇,回答道:“一旦你把手放上去了,接下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先等一等,看看有什么与这个高台有关的线索吧。”

    闻言,辛卯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眨眨眼,又抿起嘴唇,顿了顿,随后才轻声回应:“……行吧。”

    于是方以寒微微颔首,放开了她的手腕。

    然而他放开的下一秒,辛卯就立刻把手给印了上去。

    “等——”方以寒来不及反应,瞪大了双眼,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也一根根倒立起来。

    一直站在边上当背景板看戏的江云邈,见状也是一挑眉。

    方以寒极其紧张地看着开始现出金色符文的平面,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攻击辛卯,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有些恼火,话到嘴边,语气却显得有些无奈:“为什么还是放上去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

    辛卯看他这么紧张,忍不住笑了,嘴角和眼角全都弯了起来:“不会的。”

    “……你怎么能确定?”方以寒抿起嘴角,眼尾露出浅淡又无可奈何的笑意。

    “因为这间石室,只有流淌着辛氏血脉的人才能够进入,”辛卯解释道,“而且以辛从安的性格,既然机关上的答案她选择了自由、智慧、希望、勇气,以及忠诚、忠贞,我觉得……她应该不是会为难自己族人的人。”

    方以寒愣住了,随后便笑了出来。

    江云邈则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后颈。

    金色的符文完完全全将一整片轻微倾斜的岩石台面覆盖后,整个平面都散发出一道略刺眼的光芒,随后这些符文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影像。

    “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辛家的孩子找到这儿来的。”

    听见温柔陌生的女子声线,原本为了躲避刺眼光线的三人纷纷抬头看过去,便见影像上那位穿着塔主制服的年轻女性缓缓开口,气质如水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威严。

    “我去?”江云邈对于自己的十分惊叹毫不掩饰,“太强了……辛家老祖宗当时的技术竟然已经牛到这种程度了吗?”

    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辛卯和方以寒两人站在他前面,同时侧过身,用手肘戳他手臂,异口同声地用嫌弃的语气道:“闭嘴。”

    江云邈:“……”

    影像上的女人稍稍低垂下眉眼,旋即笑了一下,又抬眉道:“既然你们找到这间暗室,那就说明,无论是谁,已经发现了我放在方家暗室里的那本手记。”

    她说到这里,站在高台前的三人都是一怔。

    看这名女性的穿着,分明和冯静白身上的那套制服一模一样,那也就说明,她就是第六任塔主,辛从安。

    那本手记……原来是辛从安放进去的?

    “你们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我前一任就任的家主手记会在方家的暗室内,而我,又是如何将这本手记放在了方家暗室最深处的。”

    辛从安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再一次垂首,动作不急不缓地拿起公道杯,手腕轻轻一翻,茶水便徐徐地斟往面前的茶盏里。

    三人面面相觑,也没出声,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又转过头,认真地听辛从安说话。

    影像上的年轻女人从容地低头浅啜一口茶水,随后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放回原处,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雅。

    她一抬眸,眉头轻轻一皱,两眼平视前方,目光却像是穿透了影像,直视着面对她的辛卯,语气平静:“那本手记,是方秦替我放在方家暗室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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