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云邈驾驶的车绝尘而去之后,辛卯与方以寒对视一眼,随后互相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同时迈开脚步,然而朝向的方向却是截然相反的两边。

    才刚跨出去半步的两人愣了一下,又收回了脚。辛卯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住额头,而方以寒转过头,一脸茫然地问:“那什么……我们不是应该,以最隐蔽的方式,潜入这座宅邸么?”

    辛卯眼角一抽,压低了声线对着他低喊道:“你疯啦?!……”她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没见到人后,这才走近了方以寒,小声道:“以最隐蔽的方式潜入,你这不是故意往那帮老头手里递把柄么?”

    方以寒眨了眨眼,呆呆地问道:“所以你是准备……正面突入?”

    ……他这是手臂受了个伤,连脑袋也被撞到了?

    辛卯抿了抿嘴:“……为什么不是潜入就是突入?”她无奈地两手叉腰,撇撇嘴,随后继续说道:“就不能用个正常点的办法,直接从正门请示之后再进去吗?”

    “这么大摇大摆?”方以寒讶异地瞪大了眼,“……这样、真的能行吗?”

    “先撇开正面突入的办法不提,”辛卯正色地稍稍仰头看着方以寒,解释道,“偷偷潜入之后,一旦被发现,对方大可将一盆脏水直接泼到我们俩的头上,说意图不明,很有可能对方家宅邸内不利,而且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向来生疏,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地步,只有上回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才算是真正缓和吧?而且你老爸现在可是方氏的家主,万一他们把‘企图暗害家主’的罪名扣到你身上,那我就是你的帮凶了,到时候我们俩口才再好,那也是百口莫辩。”

    而且一旦被扣上暗害世家大族的家主的罪名,就算是有江云邈或者是冯静白来捞人,都是难于登天。

    方以寒尴尬地干笑两声,嘴上虽是没有回答,然而心里却认同辛卯的说法。

    “同理,”辛卯抄起双手,说,“正面突入更不可取,相信这个方案不用我解释,你自己就应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方以寒抿起嘴唇——那还用说。肯定是直接被抓起来,都不用长老们费力给他们俩扣什么罪大恶极的帽子了。

    “所以,”辛卯正了正神色,十分自然地拉起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我们俩就像平时正式来拜访的客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更何况——”她顿了顿,眼神投向远处古色古香的围墙内:“他们不是已经给我们的到来,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么?”

    没想到她会直接牵起自己的手,方以寒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怔怔地应了一声,随后任由她带领着自己往正门走。

    方以寒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跟着辛卯走了一段路,偶尔见她要走错道的时候才出声提醒,其余时间,两人都维持着沉默,却并不觉得尴尬。

    那扇看起来上了些年头的黑色雕花大门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尽头,方以寒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抿起的唇线开始紧绷起来。

    眼看着她要拉着自己去摁大门的门铃,方以寒头皮一麻,立刻反手抓住辛卯的手,将走在前面的她整个人都扯住,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辛卯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扯,整个人都向后一个趔趄,随即略带恼怒地回头看向他,略显恼火的神情下还藏着几分不解:“你这是要干嘛?”

    方以寒用略微惊慌的眼神瞥了一眼漆黑的铁质大门,随后稍稍凑近了辛卯,说:“……我们不能走那个正门,因为我们两个,既不是其他家族的客人,也不算是方家地位很高的族人。”说完他用目光看了一眼一旁的侧门,随后道:“上次来的时候就是走这个边门的,你忘了?”

    闻言,辛卯挑了挑眉,没有回答方以寒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如果是遥儿回家,方家的门卫会开哪扇门?”

    “肯定是正门。”方以寒想了想便脱口而出,甚至没超过两秒。

    辛卯于是不以为意地耸肩:“那不就行了。既然遥儿也能走正门,你和她辈分一样,自然也能走正门了。”

    方以寒被她这句话说得呆了一下,随后闭上眼一个无奈的叹气,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揉额头,却发现还和辛卯牵着,于是只能作罢,刚要开口和她再解释一番,却被辛卯截断了话头。

    “方以寒,你搞清楚,现在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辛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现在你的父亲已经是方家的家主了,而你是家主的儿子,你比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走这道正门。”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方以寒彻底愣住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感谢的话未免也太俗了,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了好一阵,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后,方以寒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他问辛卯:“既然要从正门走……那你准备之后准备怎么做呢?”

    她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当然是……直接叫门了。”

    ……直接叫门?方以寒瞪大了眼睛。她不会是准备——?!

    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她的意图,辛卯就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到大门前,抬手就摁响了门铃。而紧接着,门铃上安装着的对讲机刚刚传出窸窸窣窣一阵电流声响,辛卯便恶劣一笑,稍稍伸长了和方以寒牵着手的那条手臂,又用另一只手,恶狠狠地用吃奶的力气使劲地锤着铁门。

    就连方以寒都被这一连串的响声吓了一跳,可以想象坐在门卫室里应门的门卫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那个大叔的脸色现在肯定非常精彩。方以寒不厚道地想。

    辛卯这一下大概锤了有十几秒。她一边恶劣地笑一边在那儿狠狠地敲门,直把对讲机里的那位敲得破口大骂:“哪个缺德鬼在外面干着缺德的破事?!他娘的……”

    “啪”的一声,是对讲机被挂断的声响。虽然有违他一直以来接受的礼仪教育,但是方以寒却笑得无奈而开心。记得他第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分毫犹豫就摁响了正门的门铃,然而当时看门的门卫一听是二少爷的那个人人都不待见的儿子,不仅爱答不理,还故意给他开了那扇边门。要知道这扇门只有家族里的下人才会走,那人根本就是存心故意用这种方法来贬低他。

    然而今天,辛卯并未将“替他讨回公道”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却用这样的方式,用行动在替他讨回自己本该拥有的。

    方以寒望着她诡计得逞的小表情,心里却松快了不少,就像是积压在他心上十几年的大石头,突然被一阵大风给刮走了一般的轻松。

    这么久了,受了十几年的委屈到后来,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不再像委屈了,更像是烙印在了他脑海里的一种习惯。

    对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欺负人的事,方以寒觉得自己好像很早就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也不再像第一次经历时那样,倍感屈辱。

    可是就算过了这么久,当今天辛卯真的要替他恶狠狠地出一口气的时候,他却依旧会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微发热、湿润起来。

    没过多久,方以寒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秒,一旁的侧门开了。

    他当即就和这个看门的大叔打了个照面。

    因为和这人见面的次数不多,方以寒记得特别清楚,一共是五次,这是第六次。而每次和这名中年男人遇上,他都要对自己言语挖苦一番,显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和记忆中的中年大叔有些不同,这次的他看起来比记忆中的那个不尊重人的家伙老了不少,头上冒出了不少的白发,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痕迹,那可是比他们两人的师父千杼子还要多——要知道千杼子的年纪可比看起来要大,虽然确切的年纪他们也不清楚。

    “嗨哟,我当是谁呢,”中年男人露出了鄙夷轻蔑的表情,整张脸挤成一团,脸上的皱纹、细纹更是清晰可见,几乎是成倍数放大,而那语气酸溜溜的,一开口辛卯就知道,下一句一定是阴阳怪气,“原来是你啊?不知道是姓方还是姓冯的小子。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咱们方家这座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方以寒闻言,下意识地就要拉着辛卯朝那扇开着的侧门走,觉得跟这种人掰扯那些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没想到辛卯却制止了他,悄悄地用手捏了捏他的指节,像是在安慰。

    “哟,我当是谁呢,”辛卯也不甘示弱,当即就对着这酸不拉几的中年人开炮了,“原来是个看门的啊。”

    此话一出,对方当即就恼了,跳脚道:“怎么?!看不起看门的?我告诉你——我可给方家看了十几年的门了!”

    “哦……”辛卯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看了十几年,就学会了怎么看人低是吧?”

    言外之意就是说他狗眼看人低,和条看门狗没什么区别。

    “你!……你又是什么东西?!”中年人闻言气结,然而火气一时上头,却也没有什么能反驳的话,憋了半天也只对着辛卯憋出不痛不痒的这么一句,随后就只能对着方以寒发难了,“干什么?!自己的爹做了家主,想借着自己爹的势力来找下面人麻烦了?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话说出来就是在侮辱现在的家主,也就是方以寒的父亲方怀信了。

    原本对于这人的羞辱还能冷静应对的方以寒,这下算是彻底炸了,当即就要冲上去和他理论,却被辛卯拦住了:“你说什么!?”

    “冷静点。”辛卯对方以寒说了一句后,旋即朝着门卫露出冰冷的笑容,“你也清楚,他现在是家主的儿子,要是被家主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了个开门的事儿你一直为难他儿子,你觉得……自己干了十几年的饭碗,还能保得住吗?”

    此言一出,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煞白。而辛卯也没放弃,冷笑一声,继续恐吓道:“不过就是个看门的,换个有手有脚又能说话的,谁来做都行。与其把你这么个势利眼留在这个位置上,你觉得现任的家主大人,是更想要找个听话老实,又尊重每个来方家拜访的,还是把你这么个货色留在门口给人开门?”

    对方惊愕地抬眼看她,辛卯这会儿倒是笑得很灿烂:“所以啊,还不如老实闭嘴,给我们开门,是不是?”

    方以寒见状,愣了一下,随即渐渐冷静下来。辛卯兜兜转转和这人在这里周旋了这么久,真的就只是为了让这人替他开个正门吗?

    中年人咬牙切齿地打量了他们两人一会儿,随后不情不愿地替他俩打开了那道比侧门大得多的雕花黑铁门。

    “谢谢了,大爷。”

    辛卯笑得极其灿烂,伸手朝着他挥了挥,满意地看见他额角因为这个称呼爆起的青筋,抬脚迈了进去。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又停了下来,半侧过身去看那个中年人。方以寒见状,也跟着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平静地看着对方。

    于是辛卯又笑了,两只眼睛全都眯成了一条线。

    “啊……对了。”她抬起和方以寒握在一起的那只手,像是在示威,“刚才你不是问我,我是什么东西吗?”

    不仅是那个中年人,就连方以寒也是怔了一下。

    而辛卯接下来的那句话,直接让那看门的大叔面如死灰。

    “如果我身边的这位以后真的继承了他老爹的位置,我会是你们的少家主夫人也说不定哦。”

    方以寒闻言,涨红了一张俊脸,朝辛卯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货在这个看门的面前瞎胡扯了这么一通,除了别有用心之外,后面可能是真的想耀武扬威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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