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后,辛卯立刻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转而一脸冰冷地牵着方以寒向前走。

    顺从地跟着她的方以寒看了眼辛卯的表情,随后又转过头去看了眼被他们留在身后的看门人——对方依然是面如土色,显然是被辛卯这话哽得不轻。

    等两人再一次跨上那条九曲桥的时候,方以寒忍不住向下扯了扯辛卯的手,轻声问道:“刚才你故意激怒他……是有目的的吧?”

    辛卯稍微顿了一下,脚步也突然停住了,然而不过是很短的一瞬间,她又继续拉着他往前,只不过这次脚步稍稍慢了几分。

    “刚开始确实是想把事情闹大的,”她说,“只不过后面这人说话越来越气人了,我实在看不过去,所以自作主张噎了他几句。不过好在让方家人注意到我们的这个目的也达到了,一时兴起要捉弄那个大爷的想法也实现了,挺好的。”

    ……原来后面那一连串的暴击真就是顺带的。

    方以寒笑得汗颜,干笑两声,回答道:“……哈哈,行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方以寒随后问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接下来啊……”辛卯刻意拖长了音调,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十分狡黠的笑容,“这不就来了么。”

    “嗯?”方以寒见状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惊讶地挑了挑眉。

    ……方呈易?就刚刚这么一折腾,竟然能把这位都惊动,不管从那种层面上来说,辛卯都着实是不简单了。

    年迈的老人虽是满脸的细纹,然而这每一道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刻痕,似乎都在展示着他的精明至极。

    老人轻哼一声,缓缓开口了,声线略显尖锐,就像是不小心用指甲划过黑板时发出的声响那般的刺耳,让人浑身都能起一层鸡皮疙瘩:“哼……刘副指挥签字的转调申请还没送到我手里,小少爷这就已经回来了,看来是等不及想要参加方氏的家族聚会了?”

    方以寒闻言,眉头一皱。果然一开场就是这个话题……

    正当方以寒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准备打个太极糊弄过去的时候,辛卯又是出其不意地,抛出一个棘手的问题:“哦?原来方家马上要召开家族聚会了?这个事情倒是没有听说,连以寒的表妹方遥也没提起过呢,我们完全不知道啊。这次我们两个过来是听说家主大人病重,那以寒作为家主的儿子,我作为准儿媳,不得过来探望探望?”

    一开口便是反客为主,直接把难回答的问题抛给对方不说,还让自己这边彻底回避了刚才这老头抛过来的球。

    此话一出,不仅是方以寒愣了一下。他清晰地捕捉到,站在他们二人对面的方呈易,那双向来用精明的目光打量别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原本淡然的脸色也显得十分难看。

    方以寒见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辛卯事先并没有和他商量过,所以他敢断定,这个问题辛卯一定是为了试探对方所以才问出口的,然而没想到,虽然方呈易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和反应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的父亲,确实出事了。

    “怎么会呢?”方呈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俩,“怀信家主……现在好得很,就不劳烦小少爷和小少奶奶操心了。”

    小少奶奶……方以寒被这个称呼恶心了一下,忍不住偷偷瞥向辛卯。她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朝着方呈易步步紧逼。

    辛卯故意做出十分惊讶的神情,说:“哦?真的吗?我不信。还请劳烦长老亲自带我们俩去看看,这样才能放心。”

    这话听着似乎还挺礼貌,其实一开头那七个字着实是把方呈易气得不轻。方以寒抬眸仔细地观察方呈易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虽然极其细微,但还是让他发现了对方在听见辛卯说“真的吗?我不信”这六个字的时候,眼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辛卯提出要他亲自带路去探望方怀信的要求后,方呈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尽管看起来只是单纯的为难神色,然而那紧咬的后槽牙,还有那因此略略凸起的下颌骨,都是他此时此刻,心情十分愤恨的证据。

    不过方以寒清楚得很,方呈易虽然不好对付,自己身边的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不,面对方呈易的不愿松口,辛卯也是毫不掩饰自己咄咄逼人的功力:“不只是我和以寒,方遥表妹听说了她的二伯身体欠佳,而且病情有愈发严重的趋势后,也很想前来探望,只是特区现在还需要人手,于是拜托我们两个前来。还希望方长老,成全了我们两人和方遥表妹的这片孝心。”

    方以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相比起方呈易长老在嘴上为难别人的功夫,他身边的这位“准夫人”,方家的“准儿媳”,还真的是不遑多让。

    辛卯都已经这么说了,方呈易自然是不好再阻拦。

    三小姐的女儿都知道了,就意味着三小姐也知道了。而这两人这一次的拜访,很有可能不是所谓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是受到了三小姐的授意。若是得罪了三小姐,方家所有人的命脉都捏在她手里,若是二少爷真有什么闪失……这位三小姐可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

    方呈易掂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恭敬地半弯下腰:“那就由老奴带路,带着小少爷和小少奶奶前去家主的卧室看望吧。”

    到这里,方以寒不由得感叹——这全程自己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全凭着辛卯一张嘴都给解决了。

    不同于和辛卯第一次来这里时,他们二人安安静静地从门口进来,又安安静静地走着这条通往方怀信卧室的路,这一回在门口大闹了一场不说,在走上这条记忆里的小路时,方以寒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会让长老给他们带路,以这么正式的礼仪去见方家的家主,或者说……现在坐在家主位置上的自己的父亲。

    他又一次扯了扯辛卯的手,为了防止走在前面的方呈易听见,还特地凑到她耳边问:“哎……你是料到了他会出来见我们?”

    辛卯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方呈易,见他微微转过头,于是稍稍眯起眼,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抿了抿唇,颇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眨了几下眼睛,试探着问道:“那……这次到方家来……你为什么、一直在人前……说自己是我的‘准夫人’?”

    这下子辛卯又是顿了一下,不过脚步却是没停。

    不同于刚才为了避免被方呈易听见,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这一次她倒是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简略地回答他:“好办事。”

    尽管他提早料到辛卯会说出这个答案,方以寒还是招架不住愣了一下。

    旋即他无奈地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回答:“……你开心就好。”

    辛卯没料到,方以寒竟然会是这种反应,朝他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却也没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长老在前面带路,辛卯和方以寒一路上遇到了无数个朝他们鞠躬行礼的下人。不同与上次来的时候,只有那几个卧底才会向他们低头弯腰,这回是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恭恭敬敬的,这待遇着实是前所未有。

    而且这一回,也没有人在请示了方怀信后让他们在会客室等,而是直接由方呈易带入了内宅。

    三人在这熟悉的回廊里七拐八弯走了一会儿,带头的方呈易终于在某扇紧闭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屋里非常安静,只是偶尔会传出几下咳嗽声,而且大有越咳越严重的趋势,咳嗽声中还有十分明显的沙哑痰鸣音。

    站在方呈易身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都皱了皱眉。

    还没等方呈易率先开口,方以寒就迅速堵在他说话前截住了他的话头:“多谢长老为我们带路,接下来我们就不继续劳烦您了。”

    只见那位精明的老人张了张嘴,又是一脸被噎住的表情,然而方以寒这话也说得滴水不漏,他挑不出什么机会来跟着他俩一块儿进去,只好恭敬地低头,半弯下腰,说:“那老奴就先去忙了。”

    方以寒“嗯”了一声,而辛卯则是毫不客气:“嗯,去吧。”

    听她这么说话,方以寒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辛卯,而下一秒就听见绕过他们离开的方呈易在背后发出了一记略大的声响。

    两个人纷纷转过头去,发现那个老头整个人都歪着,似乎是差点摔了一跤的样子。

    辛卯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话的语气倒是听起来,好像脸上的表情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哦哟,方长老,您需不需要咱们找个人扶您一把?”

    “咳咳……”方呈易慢慢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衣角,“不必劳烦小少奶奶了,老奴先下去了。”

    尽管从到这儿开始就听了好几遍这个称呼了,辛卯依然对“小少奶奶”这四个字黑了脸。而一边的方以寒紧咬着嘴唇,憋笑憋得很辛苦,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刀:“方长老,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啊。”

    那边的方呈易身子又是一歪,方以寒又是一个忍俊不禁。

    今天算是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什么是师父口中的……比江云邈还能气人的嘴了。

    能把方家的这位长老堵到说不出话来,辛卯这属实是世纪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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