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方以寒和辛卯所计划进行的事情告诉了江云邈他们几个之后,一行人的反应不出辛卯所料。
辛卯也清楚,在所有人心里,平时方以寒虽然算得上是个靠谱的,而且想出来的计策也都是绝佳到令人惊讶,但是这人铤而走险起来,那在场的这几位也是没几个能把他给拉回来的。
伤还没好的刘冀原本半躺在床上,闻言一下子坐起身,大概是扯到了身上哪块肌肉,酸痛得龇牙咧嘴,但是也没忘了皱着一张脸问一句:“不是我说……你们俩是不是疯了?”
江云邈站在刘冀的病床边,倒了一杯温开水,难得一副狗腿的表情把水递上:“诶来,刘副指挥!您今天就是我的嘴替!”
辛卯听了,很是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而平时最喜欢和江云邈掐嘴架的方以寒,这一回倒只是看他一眼,很是平静地解释道:“目前为止,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辛卯的体质特殊,历史上有记载,她们辛氏一族接受了其他人传输而来的脉冲,并且成功存活下来了。”
听他说历史上有成功案例,许睿微微垂首,手指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思索了一阵,随后抬头问道:“你说历史上,辛卯的族人成功接受了其他人的脉冲,那存在脉冲传输失败的例子吗?”
许睿这么一个问题提出来,其他人全都安静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方以寒,就连知情人辛卯和玉昭影都安静地看向他。
过去虽然接受过或揣测或好奇,又或者是恶意嘲讽的目光,但是被自己关系比较亲近的同伴这么盯着看,方以寒倒是真的有点儿不自在了。
他抿了抿唇,清了清嗓,稍稍动了一下脚,整个人显得有些窘迫。
他低下头,避开了众人的目光,但也不过只此一瞬间,下一刻便抬起头来,迎上了大家询问的眼神:“失败的例子,有,而且……远比成功的人,要多得多。”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之前就知情的玉昭影和辛卯,还有问出这个问题的许睿,脸色全都变了。
不怎么宽敞的屋子里顿时挤满了几个人窸窸窣窣的倒抽冷气声。
而就在其他人即将炸锅的时候,许睿又抢在他们前头,微微提高了音量道:“方副队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要采用这个方法吗?”
对于方以寒,许睿其实并不算很了解,但是辛卯她却非常清楚。
辛卯这人虽然特别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她绝对不会让事态脱离可以掌控的范围。
从上一次,她在陪着方以寒一同前去方宅见方以寒的父亲最后一面前,将那道最为关键的符咒交给自己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辛卯认可,那她许睿就会无条件地去相信。
这一次也是一样。
方以寒说的这个方法,其实许睿也觉得非常荒唐,但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首先一点,在场的各位,拥有强大战力的几乎都已经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而没有受伤的,除了实力不足之外,就是消耗了过多的脉冲。”方以寒说。
还没等他说完,江云邈便微微朝着方以寒的方向倾斜着身子,举起手来。
方以寒见他举手,停顿下来,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他,而江云邈则很是会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闻言,方以寒瞥他一眼,凉飕飕地戳他一句:“六阳结界的建立你也贡献了不少脉冲,你说自己算哪一种?”
江云邈一听,整个人都一僵,缩着脖子扁扁嘴,又坐回去了。
“其次,辛卯现在的实力大家也都清楚,其实已经达到了超越月使,甚至是直逼岁者的级别,”方以寒继续说道,“但是她目前所拥有的脉冲总量不足以支撑她的实力。而如果能够将所有人的脉冲都输送给她的话,我觉得……对上已经转变成了‘流’的方淮,应该是有一战之力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江云邈几人平静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下。
方以寒的设想没错。
而且不仅没错,甚至可以说是目前状况下的最佳方案了。
这一次,平时最喜欢操心辛卯他们几个的霍思慎倒是没有急着反对,也没有立刻就出声询问有没有planb,而是呆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今天反倒是刘冀和江云邈两个人显得有些急躁,尤其是前者,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了伤,暂时还没办法上战场的缘故,刘冀现在显得非常烦躁,甚至难得表露出了咄咄逼人的一面。
“那如果脉冲传送失败了呢?我们不是就直接折损了一个战力?”刘冀的双眸难得折射出尖锐而犀利的光,“你这不是相当于……把宝全押在了辛卯一个人身上吗?!”
难得见到这位脾气温和,平时又非常好相处的指挥表露出这么锐利的一面,玉昭影朝他投去了微微讶异的目光。
就单从平时和刘冀的相处来看,他其实特别好说话,人也非常随和,对关系特别好的同伴,他很少会用这样的说话方式。
换句话说,其实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下属,在玉昭影的印象中,刘冀好像也从来没有用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说过话。
一开始,江云邈还很赞同刘冀对于方以寒和辛卯两个人提出的这个方案的质疑,然而被刘冀这么带着点针锋相对地一问,江云邈都有点儿懵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玉昭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刘冀身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地问道:“刘冀,你怎么了?”
似是关心,又似是提醒,但却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刘冀毛躁的心情。
感受到肩膀上搭上了那只温和柔软的手的那一刻,刘冀愣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顺手抹了一把脸:“……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方以寒闻言,闭了闭眼,笑了一下,说:“我明白。”
简简单单三个字,方以寒也并没有多说。
他其实明白刘冀变成这样的原因。
刘冀是在责怪自己,实力还不够强。
他没有将方淮彻底干掉。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和方淮对上的时候受了伤,以至于让时空域这一方少了一名能够战斗的岁者级别的辰侍。
除此以外,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可能就是在自己也在场的情况下,和辛卯联手,居然也只能将方淮那家伙短暂封印了,甚至在十几天过后,那个变成了“流”的怪物,就要破除这个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布下的封印了。
方以寒自己过去也曾经历过这些,也很清楚刘冀这是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了。
可是“流”这样的生物,本就不是区区一个岁者就能够对付的,以当时的状况,只有辛卯和他两个人在,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其实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刘冀抬手,闭起双眼捏了捏鼻梁,半是叹气地说道:“以寒,你说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考虑,而辛卯自己也同意了,要准备些什么,去跟云邈说,让他帮忙就行。”
站在他床头边的玉昭影微微垂首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起脸,朝着方以寒和辛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们都先出去。
方以寒和辛卯见状,双双转过脸对视一眼,接着便朝着对方微微颔首,向屋子里的其他人招了招手,一行人便鱼贯而出。
见屋子里的人全都走完了,玉昭影才拍了拍刘冀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
刘冀放下挡住脸的双手,面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玉昭影见状,轻声地再次出言安慰他:“辛卯和以寒他们……都能够理解的。”
闻言,刘冀抬起脸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人,目光中满含期待:“真的吗?……以寒……真的能理解吗?”
听他语气中颇有几分孩子气的提问,玉昭影忍不住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肩膀,像是为了替他放松方才紧绷的心情和身体。
“嗯。”玉昭影应了一声,安抚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出了刘冀的营帐后,方以寒让江云邈帮他和辛卯准备一间病房,最好是能够和其他人隔离开,绝对不能让除了小队以外的人发现。
而辛卯手里提着玉昭影不久前交给她的包裹,里面正好好地放着脉冲输送的设备。
她一边跟在方以寒身侧,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一边问道:“老刘他这样……没事吧?”
方以寒转过脸和她对上了一刻的眼神,接着便道:“没事的。人总得经历这么一段,是不是?”这句话说完,他顿了一顿,随即便稍稍皱起眉头,转过脸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喊他老刘了?”
辛卯本想着认真回答,说是从上次他在方淮向感染特区发难的时候,他来搭救她和方以寒的时候,然而眼睛一转,她转念一想,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个腔调:“怎么?你吃醋啊?”
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反将一军,方以寒抿了抿唇,再开口时显得有点儿闷:“……我没有。”
“诶?不过话说回来,”辛卯摩挲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和江云邈会想着留一个下来,和老刘说说话呢,没想到居然会是昭影?”
听她这么说,方以寒居然轻笑一声,随后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竟然没看出来?”
辛卯略微一挑眉:“看出来啥?”
“他们两个人啊,你不觉得有什么吗?”方以寒听了,一脸讶异地看向她。
辛卯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有什么?他们两个有问题?”
“……”
怎么好好的一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能变成奇怪的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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