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牵引着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女人忍不住望了一眼走在自己前方的江云邈的背影。

    然后她就毫不掩饰地走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这两位少爷,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过度自信好呢,还是太没防备好呢……

    这声叹息可不算小声,引得前面带路的江云邈直接疑惑地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我说大姐,你叹啥气啊?”

    大、大姐?!

    被他这么称呼的女人目瞪口呆,甚至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隐隐在跳。

    她也是看过江云邈的资料的,毕竟作为江家的独子,年龄这样的情报其实算不得秘密。

    她虽说不上比江云邈要年纪小吧,但是两个人也差不了多少啊!!!喊她大姐是几个意思!

    “我说江少爷……”她只觉得自己的眉毛一直在那儿抽动着,“您喊我大姐……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过分吗?”江云邈一脸理所当然,“你看着好像也不是和我一样大吧。”

    她微微仰着头,木着脸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说道:“……江少爷,我跟您差不多大,确切地来说,可能只比你大了几个月。”

    江云邈闻言,心里暗自惊讶地感叹居然只大了几个月,面上却不显,一本正经地反问道:“那不还是比我大了一点儿么,叫大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听了这话,她整个人都麻了,想抬手挥一挥,然而一双手都被绑在身侧,根本动不了。

    于是她也就罢了,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直接放弃交涉了,甚至还岔开话题:“您之前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江云邈见她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嗯”了一声,问:“那你叫什么?”

    她一脸的平静,语气云淡风轻,说得好像这名字根本就和自己无关:“阿环。”

    江云邈听了,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你这……全名叫什么?”

    逗他呢?这真的不是昵称?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就叫阿环。”

    江云邈:“……啊?”

    名叫阿环的女人依然是一脸平淡,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方炁说我是被他捡到的,我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我原来的姓名已经跟着我过去的记忆,一起被洗劫一空了。”

    洗劫一空?江云邈皱了皱眉。这个意思是……她的记忆被清洗过?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阿环说,“我的记忆被清洗过,我只能记得过去的自己不叫这个名字,但是却死活记不起之前的自己究竟叫什么,只能记得他给我起的这个名字,‘阿环’。”

    江云邈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回头,脸上却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阿环没有注意前面的人究竟是什么反应,只是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叙述自己的故事:“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不伦不类,可是现在我只记得它。我只有十二岁以后的记忆,十二岁以前的一切,每次回想起来都是一片空白。也是因此,我只能靠着替方炁长老做事,以此来获得各种各样的线索——”

    江云邈眉心微微一蹙,旋即立刻打断她:“有些话留着等会儿到了审问处再说吧,现在跟我说,想要打感情牌,博取同情心,都是没用的。”

    阿环突然被打断,也是觉得非常无奈。

    她的确有在江云邈跟前打感情牌的意思,却没想到这人在面对女性示弱的时候,竟然一点儿都不接茬。

    虽然这里面确实带了点儿她自己的真情实感在里面。

    正这么想着,江云邈又突然问道:“封印松动的事情,也是你干的吧?”

    原本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前走的阿环忽然脚步一顿,然而下一秒却又被江云邈施展的引路术法给拖带得一个踉跄。

    而前面的江云邈根本没回头,脑袋后面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笑了一声道:“呵……果然是你吧?”

    落在后面的阿环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暗自感叹一声真是大意了,随后很是大方地对他承认:“是,就是我做的。”

    本以为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在听自己承认之后也不至于反应特别大,谁知道——

    江云邈满脸怒气地转过头来,说:“你们这群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为了夺取自己想要的,居然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当成儿戏吗!?”

    突如其来的发难倒是让阿环愣了一下。

    江云邈又是一声冷笑:“冯静白虽然也是个疯子,但他从不把普通人的性命看作不起眼的尘土。哈……就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冯静白那家伙,但不得不说,相比起你背后的那位,还是他更可爱一点儿。”

    阿环:“……”

    ……所以他江云邈相比之下更喜欢冯静白,和她阿环有什么关系?

    然后下一刻,江云邈便冷冷地说道:“你或许认为,我是三个人里最好对付的吧?”

    阿环闻言抿了抿唇。

    江云邈转过身去,没有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阿环愣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微微垂下头。

    是啊,她凭什么认为江云邈是在这三个人里最好对付的?就因为他是出身氏族,还是江家唯一的儿子?

    可是她忘了,眼前的这位可是江家当成今后唯一的家主培养的存在,怎么可能是最好对付的?

    这一回她是真的大意了,以为对上了几个富家子弟就可以松懈,他们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却没想到……

    她苦笑着,已经跟着江云邈的脚步来到了另一顶营帐外了。

    江云邈替她打开了门,让出一条路来。

    当她迈入屋子的那一瞬间,辅一抬头,便知道自己再无活路了。

    这里面的摆设分明看起来像是什么组织或部门的面试现场,一张长桌后摆着三张椅子,两张椅子已经坐了人。

    其中一人是黑发,梳着高马尾,面容冷峻,身上的制服外套,就连衣襟最上方,最靠近下巴的那一颗扣子也是严谨地扣好,很是苛刻地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另一人,则是与其冰冷的漆黑长发相对的红色短发。

    火红的色彩像是光线不算明亮的屋子里的一团火焰,在阿环的眼底熊熊燃烧。

    而他的表情也与另一人相对,看起来随意而轻松,甚至一只手握着拳,姿态松散地撑着头,一双长腿在桌子底下,用极度松垮的姿态交叠着,脚尖都快触及一旁黑发青年的领域了。

    且不同于黑发青年的一丝不苟,红发青年的外套大剌剌地敞开,看着和穿着平时的常服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两名青年看起来都非常年轻,丝毫看不出是久经沙场,镇守着时空域北区和东区的部长级别的人物。

    阿环甚至有种错觉,从他们两人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亲和力的错觉。

    不只是红发的那位,连黑发、板着脸的那一位,阿环都能从他的身上体会出若有似无的温和气场。

    只不过看着没有红发的那名青年更加亲切罢了。

    但是经过刚才江云邈的警告,阿环还是提高了警惕。

    就算看起来再年轻,再好相处,他们俩还是手段强硬、杀伐果断的镇守部部长,不能因为长得年轻俊美就放松戒备。

    江云邈其实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箍索上布下的引路术法,而阿环大概是被面前两位部长的外表震惊到了,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

    甚而就连江云邈都关上了门,慢慢踱步到两位部长身边坐下之后,她还是站在原地。

    或许是因为看到她还是呆立在那儿,黑头发的那位看不下去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有礼貌地手心向上,指了指屋子中央的那个座位,微微颔首道:“请坐吧。”

    红发的青年闻声抬眸,状似略微惊讶的模样说道:“哦,来了啊。”随后又扬了扬下巴,朝着座位的方向示意:“别这么紧张,坐下来唠唠嗑而已。”

    听见他这么说,阿环原本紧绷的表情蓦地一垮——坐下来唠唠嗑可还行?

    但是这个人……从她进来开始就装作不知道自己进来的样子,作为四大镇守部部长实力最强劲的两位之一,他会没有发现进来的自己吗?更何况还有江云邈陪同着一起进入,怎么可能才刚发现?!骗鬼呢?

    阿环抿了抿唇,微微皱着眉,朝着座位走去。

    心中纵有百般不情愿,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坐下的一瞬间,座椅把手上立刻伸出了金色的链条,异常迅速地扣住了她的双腕,而椅子腿上个也钻出了一模一样的链条,交叉着紧扣住了她的双腿。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阿环便没有办法再动弹。

    她惊诧地抬起头,就见到江云邈和黑发的青年露出了同样略微愕然的表情,而余下的那位红发青年则是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另一只手的掌心之上还漂浮着金色的小型阵法。

    阿环认出来了,那本该是以水属性为主、金属性为辅的术法“形锢阵”,可在这人的手里,却成了纯粹的金属性的术法,威力比之最为原始的形锢阵更强了。

    可想而知,眼前的这位实力究竟是多么强劲,竟能随自己的意愿和喜好改变术法发动时的脉冲属性和比例结构,从而增强术法的威力。

    阿环皱了皱眉,额角隐隐渗出了冰凉的汗珠。

    这个红毛……绝对不好对付啊。

    正这么想着,对方笑意盈盈地开口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降,东区镇守部部长,相比这个身份你已经知道了。”

    他说着,露出了一个异常和善的笑容。

    “这份见面礼,你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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