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今天下面来报,找……找、找到……”
阿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没捋清,却见夜北冥激动地一拍桌子起身,满眼希冀之色。
“找到清儿了?”
阿影:“……”王爷又发癔症了。
“找到那个女刺客的尸体了,在鱼米乡旧址。”
阿影面无表情把话说完,眼看着夜北冥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也知道越久没有消息希望就越渺茫。
可偏偏就是这样是个人都知道,月清音不可能还活着了,夜北冥却打死都不信。
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还发了王妃的画像要求全城寻人,死不见尸,誓不罢休!
“本王知道了。”
夜北冥长叹一声,缓缓坐回了桌前,眼光淡淡的看向阿影。
“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些人,一个全尸都不能留。”
“是,主子。”
阿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夜北冥到底是变了,涉及月清音的事情,他变得暴戾又残酷。
若是以往,夜北冥虽然手染人命万千,但好歹依照辽国的习俗,哪怕是敌人,死后也尽量给人留下最后一分体面。
罢了,左右是敌人,也左右都死了,主子愿意拿来撒气,他也没什么好劝慰的地方。
阿影一边庆幸自己与月清音交集甚少,不至于像春月那个丫头一样天天起床眼睛都是肿的。
至于行宫里那位好妹妹……
罢了,已经不能看了。
想到月叮伶,阿影脚步一顿,仿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倒退回去。
“主子,还有一事。”
“说。”
见阿影这副语气,夜北冥已经猜到不可能是什么月清音的消息了,神情相较方才平淡许多。
“嗯……安王妃有喜了。”
“哦。”
夜北冥不咸不淡的翻了一页面前的公文,闻言却忽然皱起眉头,抬眼看向阿影。
“巴雅尔?”
“嗯。”
阿影点了点头,继而道:
“前几天就知道了,料您没心思听,但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而且……”
他咂了咂嘴。
“而且那日为了救王妃,这个孩子险些没能保住。”
阿影话音落地,夜北冥内心五味杂陈。
一边是他有心远离世俗,恨不得把自己关起来,门外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想关心。
一边却是翻涌的朝政局治,从来不肯将他放过。
巴雅尔有喜与他无关。
但借着此事,估计夜景焕又要蠢蠢欲动的谋划些什么了。
以往,夜北冥虽然对这些事情不耐,但好在还能耗费心思去处理。
如今,他却一颗心都放在整个江南的灾情之上,放在下落不明的月清音身上。
半分心思都不想分出来,去关心那些无法确定的未来,关心那些令人厌烦无比的争斗。
从前,他愿意拼搏,求一个名利地位,是为了迎娶心爱的女人,是月清音在道路的尽头等他。
可是如今……
夜北冥扶了扶额,一副头疼不胜的模样。
沉默了许久,阿影想着或许自己该离开了,正要转身,却听身后夜北冥语声中满是倦然道:
“你晚些时候差人送些安胎的好药材送去,安王妃与清儿私交不错,又是为了救清儿才有此事,夜王府理应表达心意。”
“是。”
阿影领命躬身退去,却不曾注意桌案之后,埋首在书案之中的夜北冥心绪翻涌间,却不自觉的想到……
不知不觉,老五都有孩子了。
若是清儿在这,不知道有多替巴雅尔开心,亦或许……
若不是这件事,待她的身体调养好了,原本他们也可以有一个孩子。
长得像她,或是自己,都很不错。
想着想着,眼前的公文不自觉模糊起来。
夜北冥皱紧眉头,伸手揉了揉眼角,拿下来才发现满手湿润水意,脸上竟已经遍布泪痕。
他到底是想她了。
……
“娘,这……她伤的好重,恐怕要请大夫来啊。”
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身体沉沉浮浮间,冰冷与滚烫交替席卷而来。
神思仿佛被淤泥深埋在地下,时不时可以听见一些声音,瞥见一线天光,却没有足以将她拉出桎梏的力量……
“哎哟我去!”
中年女人踏入房中,看着满地布满淤泥的衣衫,和宛如泥人儿一般好容易收拾干净的姑娘。
她第一反应是,这姑娘若是脸上消肿了,那绝对比村里的村花好看。
第二反应是:
“造孽啊,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是谁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啊……”
她胸前和肩膀上两个血洞,血肉翻卷泛白,红肿可怖,时不时还渗出染着血的浆液。
看样子俨然是伤情过重,大于溺水。
“这可要不得,赶紧赶紧,你收拾收拾,等雨小点去城里找找能不能寻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中年女人放下掌中的米汤,在围裙上擦了擦水迹才探出手查看她肩头的伤口。
还不等用力,便见她疼的狠狠瑟缩一下。
月清音眉间紧蹙,几番张嘴,却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遭了遭了遭了,这可要不得,姑娘砸在咱们手里,会坏事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额头,说不上滚烫的温度,凭她当娘多年的经验,却能判断出这个姑娘在发烧。
只是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以至于高烧都烧不起来,始终呈现这种不温不火的低烧。
但这种情况更是要命!
“欢儿,你快去,把院子里那把蒲地丁熬了给她喂下去。”
“这可不能再拖了,我去乡门口看看前几日去医治灾民的大夫回来没,若是回来了那就更好。”
被称作欢儿的女子已经飞快的跑向院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下,她从柴垛里翻出了大娘之前打下来引火的干草。
没想到此刻还能派上用场。
蒲絮纷飞,被她一股脑塞入漆黑的药锅里。
滚滚浓烟升腾而起,淹没了药的本色。
中年女子擦擦手从房间里走出来,‘啧啧’摇头。
“这姑娘手里抓着那几把子藕花,那真是死都不松手。”
“嗐,你说这是谁家的姑娘家?好端端的苏城的百姓都疏散了,她咋还偏偏掉进了河里,真是造孽。”
正当两人说着,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子嗓音。
“王爷有令,找到那帮人的尸骨,统统带回衙门。”
“都给我搜仔细点!别吓到附近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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