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音出事之后,夜北冥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自我了结。
但那样的想法,不过是一瞬。
心灰如死是真的,撕心裂肺是真的,哭不出来是真的。
但男人的责任压在肩头,也是真的。
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辽国的万千黎民百姓。
月清音还有父母需要赡养,哪怕以月家的条件恐怕并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可是做了月家的女婿,夜北冥也总是应该替她尽孝的。
月家二老宠了宝贝女儿一辈子,不应该就这样孤苦伶仃的离开人世。
这一夜,夜北冥脑子里想了很多。
但真正让他清醒过来的,反倒是那只莫名出现又消失的乌鸦,送来的纸条。
仔细想想,也觉得越发可笑。
他第一次这样大乱阵脚,连她的尸骨都不曾亲眼看到,竟然会萌生出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不该。
‘咚咚’。
敲门声传来,夜北冥抬眼看了看不甚明亮的天色,不知今夕何夕,再看向门外。
“进。”
阿影闻言,推开房门来到床边。
他一猜这个点夜北冥就没有睡觉。
没有月清音在,他没有一日睡过好觉。
“主子,有人要见你。”
“谁?有清儿的消息吗?”
听见阿影这样说,他仿佛重新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阿影见状却蓦然一愣,他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是哪个字提到王妃了,会让他这样问。
哦对,是王爷思念之情太重,可能有些发癔症了。
“不是主子,是姮娥姑娘说她见你有要事。”
“商姮娥?”
夜北冥挑了挑眉。
“这个时辰?”
“是。”
阿影也很奇怪,不过现在主子正在为了王妃的事情伤心难过,他倒是宁可夜北冥鬼迷心窍一点。
真发生些什么,泄泄火,总好过这样一直要死不活的憋在心里。
“不见,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夜北冥翻了个身,正准备尝试着养养精神。
“若我说,与月清音有关,也与你有关呢?”
清脆宛如冰块碰撞的声音恰逢其时的响起,夜北冥一愣。
愕然看去,只见商姮娥依旧是一袭白衣出尘,看向他的眼光不卑不亢,更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狎昵暧昧。
“那也不见。”
“这个节骨眼,你无惧别人怎么看,本王还怕清儿回来怪罪本王。”
他说着,翻身坐起,双手环胸。
“商姮娥,本王是有家室的男人。”
“你要面见本王,走流程,也该选个阳间点的时辰。”
对于夜北冥的揶揄,商姮娥抿了抿唇,却也不曾动怒。
月清音走了,对他影响很大,脾性大变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商姮娥要做什么,却也不会轻易退步。
“当初错过这个消息,已经让我失去了月清音。”
“如今我不希望再让你错过这个消息,就算是看在她的份上。”
商姮娥挺起胸脯,眸光冷傲。
“至于我这个时辰来访,也是考虑到你是有家室的男人。”
“你家那个便宜母后存的什么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怕她大做文章,坏我清誉。”
商姮娥话音刚落,夜北冥却冷笑一声。
“呵,你也有清誉。”
他翻了个白眼,许是除了月清音之外,他看任何女人都不大顺眼。
而阿影默默抿了抿唇,此时此刻听着夜北冥字字句句夹枪带棒不觉古怪,倒觉平常。
毕竟没有月清音的时候,夜北冥对女人就是这么不近人情,不解人意。
“夜北冥,若不是为了月清音,我不愿意与你有更多交集。”
“但若我说这次刺杀你们的人,是混进救援苏城的队伍之中来的。而且,他们不是辽国人呢?”
夜北冥闻言,眼光闪了闪。
皱眉看向她,却发现商姮娥已经混不客气的踏入了房中,甚至还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阿影:“……”
你确定你俩说话,把我关在房间里合适吗?
而商姮娥给自己倒一盏凉透的茶叶,不由得秀眉轻蹙,露出几分嫌弃的神情。
想着却看向夜北冥轻叹一声。
“人,是你们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夜里来的。”
“我本准备派人去告诉月清音一声,却因为别样的事情耽搁了。”
“但既然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位老爷身份非比寻常,我想这一切或许并非是个巧合。”
夜北冥闻言,眉间紧蹙,看向她的神情满是凌厉。
“噢?这么大的事情,是什么耽搁了你,能让你来不及与她说?”
“再不济你差人告诉本王也不是难事吧。”
商姮娥闻言,眸光微沉。
听夜北冥这般兴师问罪,却见她长睫轻颤,眼底一丝挣扎闪过。
“若我说,那位老爷那日夜里中了毒,并且正好倒在我房门前呢?”
夜北冥闻言,不由得一愣。
想了片刻,才知道商姮娥口中的‘那位老爷’指的是皇帝!
“他中了毒?”
夜北冥眉峰紧蹙,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是,我恰好有解药。”
“他昏迷不醒,直到清晨才终于醒来。我本想第一时间去告诉你,但他告诉我此事不宜声张。”
“紧接着,就是你们启程前往缥缈峰,最后看一眼苏城的景色。”
自己的家人命门都在夜北冥的手上,她不希望和自己的身家性命过不去。
一番话语中毫无半分掩饰,清冷的眸光也是直直看向夜北冥。
“再之后,就发生了这件事。”
“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查一查。”
说完这一切,她转身准备离去。
临行前,却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来报恩的,我的恩人是月清音。”
“之所以告诉你,是想来她若是知道此事,也一定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
“查一查这件事,对你和那位都好。”
她迈出房门,语声中似有怅然。
“若是她在,也一定不希望意外再次发生,是你,或那位。”
……
夜北冥的身影就这样僵坐在漆黑的房间之中,一夜天光,眨眼变至。
与此同时,鱼米乡。
“天啊,没想到这次受灾竟然这么严重。”
“娘亲,你那件东西恐怕找不回来了……咦?”
女子说着这话,眼光不经意的看向前方原本老家的房子方向,竟见到一抹微光。
“娘亲,那边,你快看那边!”
中年女子闻声看去,不远处的堤坝之上,一个人满身淤泥,姿势古怪的趴在废墟之中,看样子已经离开多时了。
不等中年女人露出惋惜的神色,却见那名女子已经小跑着冲上前去。
“欢儿,嗐,你跑过去作甚!都是淤泥,多危……”
“娘亲你快看这个人,她、她好像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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