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骤沉,谢屿将车开到马路旁边,停好,抬脚下了车。
犹如这座城市的幽灵,温诗槐宛若看不见谢屿,居无定所的、漂泊着,就连谢屿攥住了她手腕都没有反应。
谢屿不明白,一个下午而已,怎么会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可看着温诗槐现在的表情,他更多的还是心疼。
心疼温诗槐,心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屿揽着她的肩头,低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温诗槐没有回应他。
男人只能换个方向重新问了一遍:“是不是管弢欺负你了?”
温诗槐还是没有回应。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我明天去找管弢,问个清楚。”
她才有了反应,“跟他没关系。”
谢屿眉头紧皱,拉着温诗槐上了车,用外套替她擦拭蒙着水雾的发丝,“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回家?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温诗槐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和谢祁舟长相如出一辙的男人,心情复杂。
垂下眼,她沉默不语。
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谢屿又生气又担心,可看着人的状态,还是硬生生把自己的情绪忍耐了下去。
长臂一伸,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肩头,都是湿漉漉的雨水。
没法。
谢屿又翻出来车上备用外套,给温诗槐换了衣服,套上厚厚外套。
看着女人那张苍白的小脸,那些横冲直撞的问题卡在喉咙,怎么样也问不出口。
长长的沉默后,车厢里的氛围更窒息了。
男人打开窗户。
风声灌入车厢,打破窒息般的平静。
微亮的灯光照着,谢屿半只手搭在窗口,好似漫不经心又不在乎。
只有眼底细微的紧张透露出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今日温诗槐的‘失踪’让谢屿重新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法承受温诗槐离开自己,如果非要做出选择,非要将一切告诉温诗槐,那么他宁愿自己告诉她,而不是通过旁人的口中。
至于温诗槐会怎么选择,要不要离开他。
那是她的事情。
可至少现在,他要将她抓紧,趁着这个时间,将全部的真相告诉她。
包括自己是谢祁舟第二人格的事,包括‘谢屿’是怎么出现的事。
微暗的灯光划过眼皮。
她好似察觉到什么不一样,抬起眼看向了正在开车的男人。
男人目光飞快和她对视了一眼,又去前方的路。
温诗槐:“……”
抿了抿唇,她又想起来今下午和心理医生的交谈,还有女医生的叮嘱事项。
她说,由于记忆时间横跨的太长,诊疗时间又短,所以温诗槐暂时只能想起一部分。
等到后面时间一长,她就会慢慢想起来的,让她不要着急。
就是这部分记忆——
让温诗槐清楚意识到管弢没撒谎,她和谢祁舟或许真的交往过。
‘滴——’
嘹亮的喇叭警醒着周围。
茫茫夜色里,看不见前路。
但温诗槐发现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零零散散的,都是车。
温诗槐哑声询问:“去哪?”
谢屿说:“去谢家。”
温诗槐现在没有心思去琢磨谢屿这行为背后的用意,指尖微微蜷起,她侧眸靠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男人侧过脸瞥向她,叮嘱:“你先睡一会吧,路还长。”
温诗槐点了点头。
和管弢周旋到脱身,再去心理诊疗室,又淋了一场不算小的雨……温诗槐现在是身心俱疲,什么都不想管。
捏着手机,她轻轻合上眼,把自己放纵般沉进黑暗里。
车窗升上,咆哮的车速跟着慢慢降下。
周遭蓦然安静下来。
原本四十分钟回谢家的车程,硬生生被谢屿拖到了一个小时后。
车驶入车库。
这会已经很晚了,谢家绝大多数的佣人都已经睡了下去,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候着。
他看见谢屿,低声问:“需不需要再备一个房间?先生?”
谢屿淡淡回道:“不用。让厨房准备一碗姜汤,我过会来拿。”
“……是。”老管家退下。
想到自己要说的事,谢屿双指难得地摩挲在一起。
他没注意到的是,现在环境安静的不正常。
温诗槐也没注意,她的梦里全是谢祁舟的影子。
斑驳的,光怪陆离的。
一遍遍提醒着温诗槐,她的记忆和过去是有错误的,而自己和贺故深的交往也是虚假的。
“今天下午不是说有事想告诉你吗?”谢屿侧过身,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目光触及到女人的面容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哪儿不对,斟酌好的措辞全部吞了下去。
他轻轻推动肩头,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小诗?”
长睫紧紧合着一起,温诗槐像是沉浸在梦魇里,醒不来。
谢屿皱紧眉头,“温诗槐?”
意识迷糊间,温诗槐好像听见了谢屿这声。
她双眼迷惘看过去,男人面容和记忆里的容貌重合。
是……
谢祁舟。
可她实在是太累了,又累又困,眼皮还没抬出一个弧度,就又重重垂了下去。
谢屿,“……”
确定人是下不了车,谢屿长腿一迈,率先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的门口,把人从车上抱下来。
也是现在夜深,没什么人。
要是谢家的下人看见了,下巴都会惊掉。
从不照顾人、也不碰人的谢屿居然会愿意公主抱一个女人,这件事说出来,本身就足够惊吓到绝大部分人。
温诗槐双颊通红,嘴里还在呓语着什么。
谢屿没管,抬掌试探般贴着额头一试,烫的吓人。
但现在喊家庭医生过来,明显是来不及。
只能先自己物理降温处理。
谢屿把温诗槐抱到房间里,折身去了盥洗室,弄湿毛巾,再折好盖上滚烫额头,降温。
再用酒精混着温水,给人全身擦拭了一遍。
但无论是谢屿,还是谢祁舟,他们都很少做这种事情,所以笨手笨脚的,一套流程下来,浪费了不少时间。
谢屿也出了一身汗。
他垂下眼,看着睡在床上的温诗槐,女人睡得并不安稳,嘴里好像还念叨着谁的名字。
凑过去一听,谢屿赫然听见了:“谢祁舟。”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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