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崇尚无神论;这个世界,摒弃迷信。
但这个世界同样存在一种人,他们能游走于阴阳两界,占卜过去未来。他们拥有与常人不同的眼睛——通灵眼,俗称鬼眼。
你家有人中邪,可以找他们驱鬼;
他家风水不好,也可以找他们看;
甚至,有人病得奄奄一息,他们也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位于a市东郊老宅,有一户夏姓人家,祖上三十七代都以为人看风水维持生计,这一代名声大振。
“田总,我们人到了,风水也给您看了,这不让走,是什么意思?”倚靠鱼缸的青年语气不耐烦地开了口。
他话里的田总,是本市最大房地产公司老总田邦鹏,此时正在屋内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几分钟前,他被这小姑娘一句“碧湖蓝天、依山傍水,风水没问题”打发,气不过直接把人扣下来,要求退钱。
像他们这些有点家底的人,都相信风水一说,买房装修更是谨慎又谨慎,能源远流长传下来的终归有它的道理,所以才高价请来本市在这方面颇具名气的夏家人,谁能想竟派了个黄毛丫头?
女孩低垂着脑袋,碎发从两鬓落下,耷拉在脸上,衬得肤色白净细腻,乖巧的不行,与刚刚大佬模样判若两人。
“我请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一句没问题就想走,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男人常年混迹商圈,平时都让人觉得不怒自威,别说现在正在气头上。
“那您想怎么办?”青年瞪了眼女孩,不怀好意笑道:“说没问题的是她,不如这样,您先把我放了。”
夏家最年轻的族长?
呸!
一点本事没有,来之前才看的风水学入门级书籍,要不是看在夏长老的面子,他怎么也不会跟着她?!
女孩短促笑了声,懒懒地向后一靠,漫不经心道:“别墅风水的确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住这里的人。”
清亮的眸子闪着光泽,不知是不是错觉,田邦鹏从她的瞳仁中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异色。
他拧眉,思索问:“你把话说清楚,人能有什么问题?”
这栋别墅,是他买给新婚不久的儿子的礼物,偶尔他和妻子也会过来住上两天,之前并未出现任何问题,可近段时间,儿媳出车祸重伤住院,儿子钓鱼被电线击中,家里接连的出事让他不得不多想。不过饶是他怎么也不会想是儿子儿媳的问题,就是现在听她点出,也抱着怀疑态度。
“那就要问你儿子儿媳了。”女孩掩着嘴唇打了秀气的哈欠,起身往楼上走,大有去睡一觉的意思。
“诶、夏舒!”青年男人脱口喊出她的名字,瞧她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不情不愿改口:“族长,咱们外出的时间到了。”
夏家那老头只给他们半天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钟,眼看就要过了。
夏舒挽唇,“所以呢?”
“你就不怕夏长老怪罪?”青年人不死心,喊了句。
田邦鹏吼出声,“人被我扣着,他夏文海能说什么?”
他是出于信任才选择了夏家,结果却大失所望,不施压问题怕是解决不了。
夏舒没再参与两人间的对话,找了间客房睡下。
回想近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觉得在做梦。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同于常人,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准确来说是:鬼与灵。
它们常常飘在人群周围,身上被不同色的雾气包裹,白、黄居多,黑、红少有,青色尤为罕见,起先她还会和儿时伙伴提起,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再也没提过。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像每个女孩一样,学习考试上大学,就在以为成功时,夏文海出现了,将她计划好的生活节奏打乱。
因此,她发现了不一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非但不是怪人,还格外稀缺、珍贵。
……
夏文海到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他穿了套深灰色中山装,杵着拐杖,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与田邦鹏寒暄几句后,话锋一转,问及夏舒去向,得知正在楼上休息,笑意逐渐敛了去。
“夏老,咱们也认识多年,今天这事做的太不厚道了。”
田邦鹏说着,让助理上楼叫人,被夏文海出声打断:“我上去,和孩子说两句。”
老人转身的瞬间,面部变得狰狞。终归是个不成器的孩子,想和他乃至整个夏家为敌,简直可笑。
人未靠近,气味先至。
夏舒睁开眼,秀眉皱了皱,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动作倒是麻溜。
开门走出去,与他迎面相对。
“帮田家解决这桩事,许你一个条件。”
夏舒伸手比了个三,歪头朝他一笑,碎发随之轻晃,模样乖巧。
“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夏文海指着她鼻子,浑浊的眼危险眯起。
“第一呢,让我返校;二呢,准备足够的朱砂符纸;最后,让你的狗滚开,越远越好。”她微微笑着,拍了拍胸口,“你点头,田家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大有我的要求不多,算起来还是我吃亏的意思在里头。
“你——”
夏文海气的发抖,握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
如今的夏家只是徒有虚名,真正拥有游走阴阳两界能力的人,怕是只有她。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灰白的眉头越拧越紧,最终只能咬牙应下。
下了楼,夏文海说了圆场的话,“田总,小舒是现任族长,能力绝对是同辈中最强的,只不过这孩子来这之前跟我闹了点别扭,才故意敷衍,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而后朝她怒言,“还不快道歉。”
夏舒哦了一声,目光柔柔地看过去,“田总长得、肥头大耳,是大富大贵的命,只是这命中带克。”克妻克子。
最后四字怕他受不住,她体贴地没说出口。
“!”
肥头大耳?
田邦鹏看着女孩真挚的目光,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瞧身边助理忍着笑,脸一点点黑下来。
“这孩子又在说玩笑话,年轻人的比喻总是这么诙谐。”夏文海反应极快地接话、陪笑脸,“她的意思是田总天庭饱满,实乃百年一遇的富贵命,不过福泽深厚易遮后代运势,稍微改改就行。”
田邦鹏呶呶嘴,艰难问出声,“怎么改?”
“散财呀。”
夏舒扫了眼客厅布置,点头称赞,“明末真迹、清朝彩瓷,真不怕贼惦记呢。”
别墅里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能让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命不硬的人,还真在这住不安生。
贼?
田邦鹏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解释了一句,“这里安保做的很好。”
“田总,此贼非彼贼,是……”夏文海将话说至一半,余下让他意会。
“是、那……玩意?”
“是或不是,见到人就知道了。”
夏舒背起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包,走向玄关。
“田总,请吧。”夏文一手杵拐杖,另一只手摊开,示意他先行,礼数做的很到位。
a市私立医院,田邦鹏的儿子儿媳都在这。
踏进住院部,夏舒觉察到了不对劲,阴气浓的不正常。这团阴气自大厅内散开,看这程度,事情没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怎么了?”田邦鹏见她小脸紧绷,以为是有事发生,连忙出声询问。
“田总别担心。”青年人在夏文海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下倒开口安抚。
夏舒不发一言,走向电梯。
田邦鹏犹豫间错过了这班电梯,“诶,她就这么上去了?知道我儿子在哪间病房吗?”
“自然。”夏文海单手背于身后笑着,努力营造夏家一派和睦,长老与族长相亲相爱的氛围。
视线避开田邦鹏时,递了眼色给一直跟在身后的保镖。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默契向后退,转身推开安全出口木门,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楼。
夏舒凭着能见阴气的双眼,一路来到1206房,门未推开,就觉不同寻常。
护士站打盹的小护士觉得一阵凉风袭来,睁开眼就看见瘦瘦小小的女孩去了她负责的病房,忙追过去问:“小姐,您是谁?”
“我……”
她的话,被病房痛苦的嘶喊声打断。
小护士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小声嘟囔,“才消停一会儿,又开始了。”
说完,她已经没劲去询问夏舒,走回去推了治疗车,准备给病人换药。
屋内窗帘紧闭,昏暗阴冷。
夏舒跟在她后面进来,看到人后眉头皱起来,“他一直这样吗?”
“嗯,每天都要发一段神经。”小护士掀开被子,麻木地扯起病人的胳膊,层层解开纱布,露出被电击后的伤。
他的右手自关节处截肢,肤色呈暗红色,清洗上药导致血管再次破裂,将新换的纱布染红。在这个过程中,床上的人木讷承受着,双眼紧闭,嘴巴张着,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很难将这幕与刚刚的嘶吼联系到一起。
蓦地,他唇瓣异样抽动,口水横流,紧闭的眼翻起露出眼白。
“他这样?”
小护士抽了厚厚一沓纸巾垫到他嘴边,目光呆滞回答:“后遗症,一辈子的事了。”
“是吗?”夏舒若有所思,她不懂医学,可眼白泛黄,瞳孔趋于涣散,明显是将死之人的症状。
至始至终,她关注的都不是他的伤,而是从伤口处源源不断涌出的黑气,也许这就是此处阴气浓郁的原因。
可一个活人身体里怎么会有如此重的阴气?
正准备凑近观察,房门被推开。
听到声响,小护士哆嗦了一下,眼神逐渐清明。
她看了眼门外进来的人,再将视线落在夏舒身上,心里充满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给病人换药的时候允许外人进来?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