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凝视甄婉仪片刻,又看了看明蓁,缓缓道:“纯元当年最喜惊鸿舞,后人怎可冒犯先人。甄婉仪既已醉了,惊鸿舞便算了吧。”甄婉仪抬头看他,却见他看向明蓁,吩咐道,“李长,去取舒太妃的长相思来,朕也许久没有听过昭妃的琴音了。”
明蓁饮尽杯中的酒,垂下眼睑笑道:“臣妾雕虫小技,怕是徒惹皇上发笑。”
玄凌道:“昭妃谦虚,你的琴音自然是最好的。”
明蓁在桌案前坐下,她低头弹得认真,发边的珠钗上垂着几缕精致的流苏,十指纤纤,宛如美玉一般在琴身上拨动,神态沉静温柔,玄凌痴痴地望了她一会儿,萧声便立刻追上了琴声。
琴箫相和,琴音袅袅,萧声曼曼,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正是一曲《高山流水》。1
甄婉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惨白。3
明蓁拂过琴弦,落下最后一个音,玄凌走到她身边,伸手拉她入怀,怀念道:“朕记得你当年初进宫时,给朕弹的第一首曲子便是高山流水。你那时对朕说,‘人生在世,知音难觅’……一晃多年,你的琴音还是同当初一样。”
明蓁笑了笑,抬头看他:“臣妾也记得,那时皇上对臣妾许诺说,‘此生永不相疑,永不相负’,臣妾一直都记得。”
玄凌微微有些动容,带着她在帝后席位上坐下,方才看向姗姗来迟的玄清,笑了一声:“六弟今日又来迟了,可要自罚三杯!”
玄清举杯却道:“皇兄和小四嫂一曲高山流水,尽享人间美事,看在长相思的份上,皇兄也该饶了我一回才是。”说着一饮而尽。长相思是舒太妃的心爱之物,是她与先帝鹣鲽情深的证明,只是当年先帝崩逝,太后胜出,舒太妃为求自保,也为了玄清,只能遁入空门,长相思也不曾带走。
宴会的靡靡之音中,万千浮华,华妃哀怨吟诵《楼东赋》,借助汝南王的势力再度复宠,却不知,此举实在是失尽了玄凌的心。
玄凌看了华妃和汝南王半晌,忽然笑了:“也是实在难为华妃了。”明蓁看他一眼,听他道,“华妃起来吧。你如今所住的地方太偏僻了,便搬去慎德堂吧,那里离朕近些。”他虽是笑着,眼底却是没有半点笑意,明蓁坐得离他极近,自然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见华妃面露喜色,明蓁心下笑她愚蠢——帝王之榻怎容他人酣睡?华妃此举,状似复了宠,殊不知,是犯了玄凌的大忌讳了。当真是愚不可及。慕容家野心勃勃,与拥兵自重的汝南王有所勾结,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想到这里,明蓁轻抿一口杯中的梨花白,面带微笑,并不言语,只用余光去瞥皇后,却见她亦是含笑不语。也是,皇后她素来是稳坐钓鱼台的,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争,实际上呢,却是事事都做绝,从不肯给旁人留下半点生机的。所谓佛口蛇心,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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