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生下了孩子,那些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的人,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玄凌走后,明蓁重新召回了那一日生产时守在外头的太医,见眼前跪了一众人,她温和道:“诸位太医皆是有能之人,本宫那一日生产实在凶险,多亏了诸位太医,才能平安生下帝姬。”
都说先礼后兵,众人一听,便知晓昭贤妃是要探查那日生产凶险之事了,俱声称不敢。
既是这般得宠的贤妃生产,从太医院到御膳房,自太后、皇上至宫人,莫不小心妥帖,他们这些太医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宠妃遇难,天子一怒,丢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可就是这般小心谨慎,还是出了差错。若非贤妃和昭华帝姬平安无事,只怕昨日的时候,紫奥城里的地砖都要染上血色了。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又过了一会儿,见贤妃不再说话,徐昌言才小心回话:“皆是臣等分内之事,娘娘与帝姬平安无事,俱是仰赖福泽深厚,且有天子庇佑。”
明蓁笑了笑,赞道:“到底是徐太医会说话。只是本宫想知道,徐太医的本事,可与你这张嘴,一样得人喜欢吗?”她说得阴恻恻的,众人俱冒冷汗,谁也不敢吭声。这后宫里的阴私之事,谁若是卷进去了,要想再出来,可就难了。虽不知是谁要害贤妃母女,但他们只是太医,这一个说不好,只怕还要连累全家老小的性命。又有哪个敢说话?
只是徐昌言是玄凌派来照料贤妃母女的,若是贤妃真的出了事,他难辞其咎。沉吟片刻,道:“娘娘这胎本坐得安稳,昨日却有宫缩之像,只怕是,只怕是服食了些许阴寒之物,才会如此。”
见终于有人开口,明蓁一笑,视线却与其中一个太医对上了,见他欲言又止,明蓁心中了然,吩咐春风:“送诸位太医出去吧,既是保下了本宫与帝姬,皆要有赏才是。”
“臣等谢过娘娘。”
春风送一众人出去,特意与走在最后的太医说话:“卫太医今日可是当值吗?”
卫临眸子一闪,低声道:“是,劳烦姑娘挂心。”
春风笑得更加满意:“申时的月亮最为好看,看着都与平日大不相同呢。卫太医见过吗?”
“多谢姑娘告知,卫临记下了。”他微微作揖,与春风话别。春风亦回以一礼,两人分开。
见众人走了,夏虞氏同明蓁说话:“皇上昨日那般震怒,你怎么不将此事交由皇上?”玄凌能查到的东西,可比明蓁自己能查到的,多了去了。
“还不是时候。”她能猜到是谁做的,可那个人身居高位多年,从不缺替罪羔羊,玄凌查到替罪品,就会收手了。可明蓁想要的,却远远不止这些,毕竟那人,在他眼中,最是贤良淑德不过。有些证据,还是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此时不能将她一击必杀,来日未必不能。所以,她才让玄凌将此事交由她自己来处理。
见春风回来,明蓁面容淡然:“他应了?”
“是。”春风替她挽起床边的帷幔,有些忧虑,“只是那卫临毕竟是温实初的弟子。温实初与莞昭仪又……只怕不可信。”
“如何会不可信?”明蓁一笑,“你瞧见他眼底的野心了吗?这宫里最怕的,不是他有野心,而是怕他没有弱点。卫临求的,不过是高官厚禄。而这些东西,本宫都能给他。为了利益,纵使是亲生姐妹,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只是传授过些许药理的师父?你且看着吧,温实初不愿往上爬,拖累了他,他心里只怕也怨恨着呢。”徐昌言再好,也是玄凌的人。既是玄凌的人,又如何能对他赋予信任?现下,也唯有自己培养一个心腹出来了。
夏虞氏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叹气:“眼见我家的囡囡这般谋算,娘真心觉得心疼。”
明蓁亦是动容:“阿娘……”
夏虞氏担心道:“你自进了这紫奥城,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行事那般谨慎。虽处处不与他人为难,却也活得这般艰难,叫娘亲如何放心的下?”
“左右我不害别人就是了。”明蓁一笑,宽慰她,“娘亲莫要为我担心。”
“傻女儿,你不去害别人,别人就要来害你啊!”夏虞氏直白道,“从前太后尚可护你,可如今你已动摇了皇后的位置。她又如何肯再放任你做大?明蓁,予洐已是这般年纪的皇子,他又最得皇上喜欢。来日坐不了那个位置,会是什么下场?你只晓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不知道,你如今,已是不争也得争!你若是不去谋算别人,等着别人来谋算你们母子,莞昭仪之昨日,便是你之明日!你可能明白?”
明蓁心下震动,知晓母亲是在告诫她,她已身处后宫,四目望去,六宫皆敌。从前信赖的人,来日未必可信。在这深宫之中,她能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若不能赢,夏氏满门荣耀、百年基业,昭华、予洐之性命,连同她自己,都将灰飞烟灭。
黑眸里忽然沉下霞光,夕阳已是落下,她沉声道:“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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