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玄凌见明蓁神思不属,自然探问:“昭昭,可是有烦心事吗?”
明蓁回神,却是道:“昭昭没事。”
“真的没事?”玄凌犹想再问,却听得李长匆匆来报:“皇上!皇上!”玄凌不悦,正要斥责,却闻李长道,“夏大人病情加重!只怕、只怕是……”
“你说什么?!”明蓁猛地站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却要倒下去,玄凌连忙抱住她:“昭昭!昭昭!快传太医!”
“不!不用……”她揪住玄凌的衣袖,开口之间,已是泪流不止,“明郎,父亲他……”说话间,呜咽出声,“父亲他自幼疼爱我,如今他这般……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孝……”转而,又是一阵抽泣。
玄凌自然难过,抱紧她,沉吟一会儿,吩咐李长:“备车。朕带贤妃出宫一趟。”
明蓁闻言一怔,李长更是犹疑:“皇上这……历来没有这个规矩啊。”这入了宫的嫔妃,哪个能再出宫去?昔日太后还是琳妃的时候,父亲病重垂危,都没有出宫探访,只是遣了太医去。
“朕的话就是规矩!”他打横抱起明蓁,大步往外走去。
帝王带着妃嫔连夜出宫,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后宫和前朝。就连太后也动了气:“哀家知道他喜欢贤妃,可没想到,他如今为了贤妃,是连祖宗礼法都不顾了!以宫妃之身出宫探亲,这是大周朝从未有过之事!若是皇帝出了什么事,夏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她气得胸膛起伏,竹息连忙给她顺气,她一指旁人,“去把皇后给哀家叫来。”
明蓁知道,此次玄凌带她出宫,明日定要受参的,说不定连她和夏家都会被御史参一本。可眼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实在担心父亲。玄凌见她流泪,叹息一声,替她拭泪:“昭昭莫哭,我在呢,夏大人会没事的。”
这厢的夏虞氏和夏晟,本忧心夏衍的病情,得知皇上带着贤妃出了宫,自是连忙接驾。明蓁被玄凌扶着下了马车,见着了夏虞氏便急道:“父亲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呢?不是请了太医来的吗?”
夏虞氏见玄凌示意不必行礼,才对着明蓁哭道:“原是要早告知娘娘的,年关以来,老爷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只是他性子倔,不肯让我告知娘娘,怕惹得娘娘担心。只是谁料平阳王妃告知了娘娘,又得了徐太医和卫太医医治,本也好多了,可谁知,一晚上的工夫,竟是、竟是……”她说着说着,又是眼泪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到了里屋,玄凌和明蓁一同进去,见夏衍重病垂危的样子,也是心酸,问徐昌言:“夏大人的病情如何?”
徐昌言斟酌着道:“夏大人这些年案牍劳形,底子渐渐坏了。年初又感了风寒,这一来二去的……臣学术不精!请皇上和娘娘节哀!”
明蓁闻言又是伤心:“爹!”
夏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见女儿和玄凌,轻轻道:“臣何德何能,叫皇上和娘娘来看我……”
玄凌弯腰揽住明蓁,无声安慰她,对夏衍道:“夏大人言重了,您是肱骨之臣,又是朕的岳父,如此也是应当的。”
“想是明蓁闹着皇上……”他咳嗽两声,看向明蓁,“既做了娘亲,怎么还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皇上宠你,你更不能枉顾了规矩……快些回去吧……爹爹没事……”
明蓁伏在床边,依依哭道:“爹爹生了病也不晓得早告诉我,如今我来了,见了爹爹这副样子,岂不是更难受。”
玄凌亦道:“是朕带她出来的,夏大人无需担心。”
夏衍吃力地抬手,明蓁连忙抓住,他道:“臣久不见女儿……皇上可否……让臣与她……说说话……”
“自然。”玄凌拍了拍明蓁的背,“我在外头。”说完就走了出去。
明蓁又是哀声唤道:“爹!”
夏衍看着自己自幼娇养长大的女儿,眼底是满满的疼惜:“爹有几句话,今日不得不交代给你……”
明蓁凑近几分:“爹,您说。”
“夏家如今,烈火烹油……待我走了,你哥哥压制不住那些族人,难免张狂……还是要多倚仗你。”说着说着,夏衍精神突然好了起来,自己坐了起来。明蓁知道,这是他回光返照了,更是难过:“是。”
“爹爹知道你自小聪慧,胸有沟壑,不输男儿。”夏衍摸着她的长发,“你哥哥有野心,却没有与野心匹配的能力,只怕我走后,他没了约束,若是日后予洐登上了那个位置……”他放低了声音,“蓁蓁,夏家百年基业,还是要你多费心。你哥哥的儿子远儿是个可塑之才,不可长于你兄长之手,你需得将他安置妥当。来日你兄长若是意图做权臣……”他闭了闭眼,声音果决,“你不可手下留情。我们夏家,只出纯臣、孤臣!”
明蓁一怔,随即坚定道:“女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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