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日头正好，德妃引着明蓁往沉香亭去。还未走近，便已听得丝竹歌舞之声悠扬，大约是有人错了拍子，乐声停了片刻，又再度响起。
明蓁寻声而去，见沉香亭畔一位玫瑰色春衫的女子正按歌起舞。
明蓁眸光一闪，却是明白了德妃的用意，她轻轻一笑，抬高声音唤道：“许小姐。”
许怡人转身看见她们，连忙行礼：“臣女的雕虫小技，叫娘娘们见笑了。”
明蓁见了，笑道：“许小姐刻苦学胡旋舞，实在辛苦。只盼着皇上能青睐于你呢。”见许怡人不好意思地垂头否认，明蓁和德妃对视一眼，继续道：“只是许小姐有所不知——皇上已有半年多不爱看胡旋舞了。许小姐若是想要靠这个脱颖而出，只怕是不太行呢。”
许怡人微微吃惊：“皇上从前不是极喜欢胡旋舞吗？”
“许小姐自己也说是从前了。”明蓁道，“皇上这些年虽也常常笙歌夜宴，却很少上心去看了，对着琴音，实则更加喜欢一些。偶尔得空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几位年轻的嫔妃那里消磨辰光，极少看旁人的舞了。”
见许怡人仍有惊疑之色，德妃在一旁笑道：“皇上最常和皇贵妃在一起，自然是皇贵妃最知皇上喜好。不信你问乐师，宫中的嫔妃们，是否也许久不曾让乐师前去给她们奏乐了？”
见几位乐师纷纷颔首，许怡人面上渐显沮丧之色：“可若是论起琴音来，皇贵妃娘娘出身清贵，善琴之名，大周人人皆知。臣女又如何比得上呢？”
德妃闻言，笑向明蓁道：“这宫里的人素来只多不少，可皇上对你的心意，却终究是独一份的，旁人皆比不得。瑛嫔、珝嫔她们几个再如何能歌善舞、吹拉弹唱，终究也不过是嫔位罢了。皇上也是一时新鲜劲，劲头过了，再加上新选宫嫔进来，她们几个也不过和在冷宫里一般熬日子罢了。还是只有你，这些年来，一直得皇上爱重逾常。”
明蓁急忙嗔怪地看了德妃一眼，似是不好意思：“德妃姐姐说笑罢了，许小姐别往心里去。何况即便这样的事宫里年年有，也断不会落到许小姐这般的豪门闺秀身上。”
许怡人缓缓凭栏坐下，唇角悄然漫上一缕愁苦之意，只是望着一丛深色牡丹沉思不已。
德妃似是自悔失言，忙拉住明蓁，状似无意地说道：“出来这么久了，只怕存希要挂心了。况且这几日大选在即，为皇长子相看正妃可是大事，千万别耽搁了。”
明蓁状似苦恼道：“皇长子喜欢温柔和顺的女子，只怕一般的千金小姐皆看不入眼呢。也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千金能有幸拔得头筹，得了这皇长子的正妃之位呢。”她与德妃边行边言，渐渐行得远了。
大约一炷香过去，明蓁与德妃复又转回来，只见几位乐师已经散了，唯有许怡人还站在那里。
立于丛丛佳木之后，德妃望着远处，忽而展颜笑了：“再好的花，若是根本种不进园子里，旁人的诸多打算，不过只是一场空罢了。”
闻言，明蓁也只是笑道：“德妃姐姐深谋远虑，妹妹实在叹服。”许怡人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不过几句话，便叫她动摇起了自己。这样年轻不能经事的性子，哪怕是入了宫，也绝非宫中这些女子的对手。
但她也有她的优势，明蓁和德妃二人都知道，像许怡人这样有美貌，也有野心的女子，若是真的很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其实也并非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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