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宸王府中接二连三传来的好消息,明蓁自然欢喜,独子才失去了长子,府中愁云惨淡,眼下有吴氏和吕氏为予洐绵延子嗣,是再好不过了,也可借此冲淡一二宸王长子去世的悲戚。但几家欢喜几家愁,明蓁如此想,夏夕颜却是又慌张又焦急。1
她入宸王府已是第二个的年头了,论起恩宠来,她是宫里昭皇贵妃的嫡亲侄女,是予洐的表妹,她与予洐的情分自然不是文菁华等人可以相比的。一开始,念着这点血缘亲情的情分,予洐也确实待她很好,较之文菁华,自然是她更加得宠,可是她的肚子却不如文菁华争气。眼看她入宸王府的日子日渐久了,脾气性情也渐渐显露出来,予洐待她便不如往日亲近了。论起来,夏家亦是仕林之中名声清贵的世家,是书香门第,她身为夏家这一代的嫡长女,是举家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学识才华自然不会逊色于文菁华,可要说起这性情,文菁华沉稳大气,她却肖似其母,有些浮躁,凡事都要争个高低,在府中常常与文菁华争抢,哪怕是在予洐面前,也一定要争个高低贵贱。长此以往,予洐自然有些反感,虽顾忌着自家母妃的颜面,不会对夏夕颜加以斥责,却是实实在在疏远了她,不再那么喜欢往她房中去。
这样一来,夏夕颜自然更为着急,文菁华先一步诞下了长孙,已是胜了她一筹,幸而皇长孙福薄,早早夭折,否则此刻,她早已在正妃之争中败于文菁华。如今吴氏和吕氏后来居上,亦是怀上了身孕,府中众人个个都能生,唯有她,汤药喝了不少,偏方寻了不少,屡次重金求子,却终究没有好消息传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入宫求见明蓁,对她哭诉予洐待她不够上心:“颜儿与表哥,身上同流着夏家的血,本该是最最亲近的两个人,表兄妹的情分又怎么是旁人比得上的?颜儿自认打理王府,礼待妹妹从无差错,侍奉表哥也是尽心尽力,却不知表哥为何这般冷待于我?难道是颜儿做得还不够好吗?但凡表哥有所指教,直接告诉颜儿便是了,颜儿定然会改的,何至于让颜儿日日担惊受怕,时刻担忧自己犯了大错呢?”说着说着,她已是哭出了声来,嘤嘤着,道,“颜儿对表哥的心意如何,姑母你是知道的,颜儿的真心日月可鉴啊!纵使表哥不喜颜儿,也不可这般……倒叫颜儿的真心尽数被负了……”
她说她的,明蓁只低头拨弄杯盏中的茶叶,冷冷听她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夏夕颜哭了好一会儿,见明蓁始终神色淡淡的,一时尴尬,竟是慢慢停了下来。见她收了哭哭啼啼的样子,明蓁才瞅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哭够了?”
夏夕颜喏喏看她一眼,轻轻唤了她一声:“姑母……”
“既然哭够了,那便好好地听本宫说。”明蓁一看她就心烦,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提点她,“你是予洐的表妹,在他心中,情分自是不同。但凡你聪明一些,不与菁华争那一时的长短,即便做不了正妃,予洐与本宫难道会薄待了你吗?哪怕膝下无子又能如何呢?你看宸王府中那么多人,又有那个敢对你不恭?”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夕颜,我们这些人,要争的,从来不是当下的一时之气,而是以后的长长久久。”
“可若是不争正妃之位,颜儿又从哪里来的长久?”夏夕颜不甘道。
“那你如今争了,可得到什么好处了吗?”明蓁终于忍不住,含怒问她,“你看看你,纵使掌管府中中馈大权,替予洐料理后宅琐事,又得到什么好处了吗?予洐待你日渐疏离;府中侍妾与仆人,皆更仰慕菁妃宽和待人、御下有方,对你是面服心不服;府中格格相继有孕,宸王长子也不是出自你的腹中——”她终于冷了声,“夏夕颜,你以为你使计害了予洐的长子,这宸王妃之位便非你莫属了吗?当真是天真。愚蠢!”茶盏“砰”地摔碎在夏夕颜的裙边,她惊慌失措,满脸不可置信,明蓁冷笑一声,“怎么?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以为全天下只有你这么一个聪明人?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些小手段,本宫没有发现,菁妃也毫不知情?当真是愚不可及!”明蓁指着她,怒道,“你以为菁妃隐而不发是怕了你?若非你是本宫的侄女,是予洐的表妹,单论谋害皇孙的罪名,就足以将你千刀万剐!你这个蠢货,竟还在争抢那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你以为你已经将王府中的大权握在了手中,却不知道,予洐是你表哥,亦是皇家的皇子龙孙,他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将你摁死进土里去,而你却还在小儿撒娇一般,记挂着那起子情分,向本宫抱怨他待你不亲近,真是蠢得没有药医。”
见夏夕颜瘫软着身子,倒在地上,明蓁所幸眼不见心不烦,打发她走:“本宫今日便将话撂在这,你在府中如何兴风作浪本宫皆不想管,这一条,菁妃失子之事,万不可再出现第二例,否则——”她冷着脸觑她一眼,“你明曦姑母在甘露寺也是寂寞,你若是想去陪她,本宫自会向皇上禀明,全了你一片想为大周祈福的心意。夏夕颜,你好自为之。”
夏夕颜无力地被宫人扶起,送出了永宁宫,明蓁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自摇头——夏夕颜,不适合做宸王妃,以她的心性,纵使生下了长孙,也无法服众。若非她姓夏,早已死在了后宅无声的争斗之中,文菁华此人,从来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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