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风吹起床边的帷幔,殿内十分寂静,寂静地可怕。明蓁坐在窗沿下,撑着披风盖住两个人,玄凌半合起双眼,倚靠在她怀中,眉头紧锁,脸色却十分红润。

    小憩了半晌,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明蓁环住他双肩的手,伸手握了一握,语气轻柔,殷殷嘱咐道:“予洐的年纪尚轻,可在政事上已是颇有手腕,有玄清和你哥哥他们辅佐他,我是放心的。昭华是你我唯一的女儿,我自小待她如珠如宝,宠着她长大,在我心中,她与予洐从无分别。她性情有些娇纵,虽为皇家金枝,却也恐怕不讨夫家喜欢。你我为父为母,纵使手握重权,却也终究改变不了人心——我留了道旨意给她,册昭华帝姬为周国长公主,位同亲王,一例享亲王待遇,生子为长安郡王,生女便为永宁公主。若是日后她过得不好,即使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你也要一力护下她,可知晓?”

    明蓁半垂下眸子,眼中已是漫上泪光:“昭昭知晓,明郎安心便是。昭华是我们的女儿,昭昭自会全力护她平安。”以女子之身,获亲王之礼遇,这已是罔顾祖宗礼法的事情。玄凌如此思虑周全,已是对周澹雅万分上心,让明蓁又如何能不为之动容?

    玄凌又合了合双眼,握着明蓁的手的力气又用大了几分,颇有些用尽全身力气的意味:“昭昭,这世间,我唯独最舍不得你,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护着你,你万万要保重自身……”他偏眼看向明蓁,一寸一寸打量着她的面容,似乎要将她的样子牢牢地刻尽脑海里,哪怕,这一面之后,便是永久不见……

    明蓁含泪点头:“明郎安心,昭昭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她几声哽咽,终是落了泪,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点头,泣不成声。

    玄凌颇为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替她擦拭眼泪,有些无奈地叹息道:“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待你离了我,可怎么办啊……”

    “那明郎便不要离开昭昭!”她一把反握住玄凌的手,死死攥紧,哭道,“明郎怎么这般狠心,竟也舍得弃了昭昭而去……”

    “傻姑娘……”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低低地说了她一句,又反过来宽慰她,“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伦常,是我从前魔怔了,竟也不曾看开,这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昭昭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好不好?”他抬手摸了摸明蓁的脸,因着病重,他的手已是只剩了骨头一般,十分硌人,明蓁却毫不在意,反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看着他那双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早失精神的眸子,看着他鬓间的丝丝缕缕白发——她是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永恒。

    “待我走后,不入皇陵,不与纯元合葬。昭昭,我记得你曾说过想念江南的烟雨,那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去看看你喜欢的江南烟雨……”他絮絮道,“或许从一开始,是我不该引你入宫的,你终究是喜欢外头的……可我始终想着,那日状元郎打马游街,你于茶楼之上临窗而望,风吹落面纱,我就在茶楼之下——”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最后一句似乎被风吹散了,只余一地雨声,明蓁只听见他说,“自此,一见惊鸿……”

    年少的时候,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自此以后,梧桐半死,鸳鸯失伴——世间再无周玄凌,便只留她夏明蓁。

    明蓁转头看着窗外的雨滴,滴滴答答之声不绝于耳,海棠花本是娇艳,却也终究在雨打风吹之中,被折断了根茎,零落进尘泥之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乾元三十年七月十一日,乾元帝周玄凌驾崩,年四十三,谥曰‘圣神章武孝’皇帝,庙号宪宗。

    皇太子周予洐于灵前继位,尊嫡母纯元皇后朱氏为母后皇太后,生母昭皇贵妃夏氏为圣母皇太后。

    明蓁的册封礼极为隆重,甚至超过了皇帝大婚的规格,普天之下,万民同庆,大周附属和邻近诸国皆派使臣前来纳贡相贺,贺予洐出震继离,贺明蓁母仪天下。

    礼部择了许多徽号,本欲顺应隆庆帝时期的两位太后的徽号,可明蓁却一力否了“昭”字,改用“明”,以从前为夫人时的封号“毓”字加之,时称“明毓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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