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宁宫里瞬间寂静了下来,予洐有些坐立不安,明蓁的神色已是冷了下来,不待她说些什么,坐在一旁的昭华便已然开口反对:“皇兄说的这是什么话?那郑家妩若是什么人,皇兄心中没有明数吗?她虽是出身定国公府,可定国公一脉早已败落,她郑二更是因为生了一副狐媚像,声明远播,画像更是传遍大街小巷,早已是那些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谈资消遣。兼之她不知检点,与大理寺卿的嫡长子私相授受,私许终身,岂料那嫡长子先一步去了,让她彻底丢尽了脸面,更有传言说她是克夫之人,这一生亲缘淡薄。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事迹,只其中一件发生在旁的女子身上,便足以羞死人了,若是我,定然勒了脖子上吊去,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她这样的身份,入宫都会丢了皇家的威严,更遑论是做皇后!”她喋喋不休,一连串说了好多话,皆是痛斥郑妩若的言论。
昭华身为帝姬,虽不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居于深宫之中,平日里的消息知道得有限,这郑妩若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来了,可见确实已是人人皆知了。
听得自家妹妹如此贬低心上人,予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想要辩驳,却发现昭华虽是说的难听,却也句句都是事实。最后,他只得颓然地说了一句:“那桩婚事,未婚的夫君早亡,也非她的过错,克夫之言更是无稽之谈,妹妹这些话,属实有些伤人了。”
兄妹二人争辩,明蓁始终不曾出声,但昭华和予洐都知道,她这是不允郑妩若为后的意思。
但是予洐是皇帝,他若一意孤行,执意要这么去做,纵使明蓁为太后,也依然无法阻止。在予洐于颐宁宫外跪了三个晚上之后,明蓁终于肯唤他进门见面。见唯一的儿子如此执拗于一个订过婚约的女子,明蓁有些无力,她并非是轻看了有过婚约的女子,只是郑家妩若这个人,艳名在外多年,可见为人轻浮,即便是做妃子都尚且有些不能够,更何况是做一国之母呢?她是万万担不起的。
予洐在下首又跪了两刻钟,明蓁才终于抬眼看他,语气幽幽道:“你父皇曾金口玉言,说文氏与夏氏之间,先诞下皇长孙者为你的正妻。若是这么算,菁华当为皇后,只是你的长子早夭,不算入序齿,那便轮到夕颜。平晏是哀家的侄孙,未免旁人闲话,哀家待他一直不敢太过亲近,只怕旁人说哀家有意扶持他为太子,但你膝下子嗣单薄,旁人会认为哀家有此心,也是在所难免。只是予洐,你父皇一诺千金,他曾说过是文氏和夏氏之一为正妃,你如今违诺,可是罔顾了你早去的父皇——你当真要立她为后?”
“儿臣知晓母后不欲以妩若为后,可儿臣心喜她,便只想让她做我的妻子。父皇与母后情深义重,可母后此生未能为皇后,未能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已是让父皇抱憾终身,儿臣不欲重蹈覆辙,只想给儿臣心爱的女子一个正妻的名分,让她做儿臣的妻子。”予洐郑重其事道。
无法了。只要一提起玄凌,明蓁的心口处便开始泛起疼痛,她再也无法了。予洐死死地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她和玄凌,终究是差了那一声“夫妻”的名分……明蓁扶额,合上双眼,似乎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无法自拔。半晌,她睁开眼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其实,自玄凌走后,她便好像突然老去了,一夜之间便多了许多白发,春风给她梳妆时,已是尽力掩藏,却怎么也藏不住。她叹息一声,妥协道:“好,你既是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哀家身为你的母亲,已是和你父皇饱受名分之苦,又怎么忍心让你也这般?你要迎她入宫为后,哀家允你,只一条,待她生子,再行册封礼。”
这是极其不合礼制的,但是明蓁已是妥协,看着生身母亲如此苍白的脸色,予洐终究不愿再逼迫她,躬身道:“多谢母后。”看着明蓁的已经有些老态的面容,他忽然心酸,只觉得母后纵使贵为太后,也依旧孤单得很。思虑了片刻,他道,“母后已是应当有儿孙承欢膝下,颐养天年的时候了,独自在颐宁宫只怕寂寞。平晏是母后的侄孙,且让母后养在身边吧,权当做个伴。那些流言蜚语,儿子是不信的,也请母后宽心。”
明蓁却是摇了摇头:“你要册封郑氏为皇后,夕颜便不能有与皇后争锋的倚仗,否则后宫必然不宁。平晏交给哀家之后,她为生母,便不可轻易探望了。”明蓁提点他道。不得不说,予洐终究还是不懂这些后宫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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