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幽幽醒来,顺妃候在一旁哭泣,听得动静,连忙擦干了眼泪凑上前:“姑、太后……”她将明蓁扶起来,“可感觉好些了吗?”她不得予洐喜欢,明蓁身为太后,便是夏家的定海神针,夏夕颜比宫中的任何一个嫔妃都担心她出事,因为明蓁若是真的出了事,那对夏家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见顺妃侍奉殷勤,要喂她喝水,明蓁摆了摆手,身上还是有些无力,却也不得不尽快振作起来。她看了顺妃一眼:“哀家并无大碍,你这是哭什么呢?”
她不提则罢,一提,顺妃的眼泪当即又落了下来,依依哭道:“太后恕罪,臣妾并非是有意冲撞太后,只是家中骤然闻丧,臣妾身为长姐,实在不能不为二妹哀痛……”
“你说什么?!”明蓁一惊,连忙追问,“夕如怎么了?”
顺妃哭得愈发伤心,哀声道:“二妹不甘受辱,却也不敢违抗圣旨,可谁知却是昨夜突发急病,去了……母亲一早便命人递了话进来,说是有负太后和皇上的赐婚,实在有罪呢……”
“有罪?夏家有什么罪?夕如又有什么罪?”明蓁闻言,当即大怒道,“若非那蛇蝎心肠的妇人使出了那样的下作手段,夕如又如何会有这飞来的横祸?她记恨哀家以赐名之由警告她做事应大方得体,便对夕如出手,既除了来日可能与她争宠的隐患,又下了哀家和夏家的颜面。好歹毒的心肠啊!”她本也不曾想要夏夕如入宫,郑皇后何必赶尽杀绝?!
顺妃听她责骂皇后,只一个劲抹泪。明蓁自然知晓,夏夕如不能抗旨不尊,更不能嫁去郑家为妾。为了夏家的颜面,也为了她太后的颜面,夏夕如,非死不可。夏晟是个聪明人,也很是狠得下心,他并不缺女儿,夏夕如为庶女,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而纵使是嫡女的夏夕颜,又何尝不是他眼中的棋子呢?便是明蓁,比之她们,又好到哪里去呢?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夏家的荣光罢了。急病,不过是一个托辞。而那样年轻的一个姑娘,她如花一般美丽的生命,便是悄然消逝了,又有谁会去在乎这背后的真相呢?
而顺妃也不是全然心疼夏夕如这个庶妹,她不过是想借此挑起明蓁和皇后的纷争,让皇后栽一个大跟斗罢了。
只是明蓁到底是不能让她得偿所愿的,至少现在还不能。她并不去在意顺妃心中的小算盘,合上双眼,淡淡道:“夏家夕如娴雅宁静,大方守礼,传哀家懿旨,追封为娴静翁主。”
这便是最后的安排了。可顺妃自然不甘心,她失声道:“太后!”
“好了。”明蓁伸手止住她的话,她一双眸子里盛满了锐利和怒火,看得顺妃一惊,却又很快高兴了起来。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早已告诉过她,她的这位姑母,素来有很大的本事。而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他们都轻看了她。而终有一日,他们会因为如今的这份轻看,付出惨痛的代价!
明蓁的声音里藏着无法掩藏的冷意,她教导顺妃:“夕颜,在万事俱备之前,我们需要做的,便只有一个字——忍。”
顺妃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还要忍多久?”
明蓁看向窗外,声音幽远,似乎能被风全然吹散,她轻轻道:“不会太久了。”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自然便无需再忍。她已经,忍不了太久了……
自太后病愈之后,似乎一夕之间想开了,她不再插手关于郑皇后的一切事情,任凭后宫诸妃怎么恳求,也不肯回应。而没有了太后的牵制,皇后之势、郑家之势便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可同日而语。而太后的母族夏家却是瞬间沉寂了下去,少有出头冒尖的时候。
眼见郑皇后违反祖制、屡次干政,而皇上非但不加以制止,反而经常因为皇后而耽误早朝,清河王和丞相再三劝阻无效,便来求见太后,只是太后似乎不敢再与郑皇后争锋,一直对他们避而不见。这下子,宫中有流言喧嚣,说太后畏惧于郑皇后,这让皇后更加志得意满,不知收敛,仿佛已经将这传言坐实了。随后,皇后开始大肆迫害嫔妃。而除去身份非常一般的敦妃和顺妃,她首当其冲发作的,便是宁昭仪。
宁昭仪生性率直,因此颇得宠爱,在皇后不便伴驾的那几日里,予洐多是传召宁昭仪侍寝。也因此,皇后最容不得宁昭仪。
成启四年,郑皇后以宁昭仪于凤仪宫中偷盗为由,未经查证,便已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剥去了宁昭仪的昭仪服制。宁昭仪不堪受辱,为证清白,一头碰死在了凤仪宫外的凤纹圆柱上,当场气绝身亡。欣淑贵太妃惊闻噩耗,当即一病不起。
而事后查证,凤仪宫珠宝失窃之事实乃皇后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所为。宁昭仪搭上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皇后却只被予洐罚了半月禁足。这更是让前朝后宫寒心不已。
太后听闻此事,下旨追谥宁昭仪为肃宁贤妃,命敦妃抚育皇长女。
也是这一年,大周突逢大旱,田间荒芜一片,庄家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遂有人说,皆是因为妖后祸国,才招来了天谴,于是“诛妖后,清君侧”的呼声愈来愈烈。
成启四年九月,西南爆发了第一次农民起义,意图诛杀郑皇后,以消除上天的怒火。予洐很快派兵镇压,起义也终究被平息。但皇后却变本加厉,她私自以予洐的名义颁下圣旨,将起义的近一万农民,就地坑杀,一个不留。由此,大周民怨沸腾,起义更是层出不穷。无数人在想,大周是否真的已经气数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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