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长明来的时候看过路,他们为躲避黑雕而落入的树林,其实距离宗门已经不远了,所以他才打算带着路翩翩走回宗门。
但他在这林子里转了两三个时辰,却一直没能转出去。
桓长明有些烦躁的把路翩翩丢到一棵树下靠着,路翩翩后背的伤被粗糙的树皮摩擦,疼的他闷哼。
桓长明在一旁冷冷的瞧了片刻,脚刚往前挪了半步,一只猫忽然从树上掉下来,被他接住。
他低头看向一身皮毛皆变得脏污黝黑的白猫,“说。”
白猫来回跑了好几百里,带来消息,“乌尧的人已经查到这附近来了,他迟早会找到你。”
“景翊呢?”
“景翊的人也在附近了……你打算怎么做?”
桓长明放下猫,走到路翩翩面前半蹲下身,从他怀里拿出那块寒霜玉,放到眼前。
光刺穿玉石表面,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就像是在抗拒握着它的人一样。
桓长明细细看了几眼这玉,有了决断,对猫道:“带景翊来宗门见我。”
猫儿有些诧异,“你不打算留下来修炼仙术了?”
桓长明把玉重新放回路翩翩的衣服里,“没时间给我炼了。”
寒霜玉的话他只信了一半,真正让他改变主意的是西夜国乌尧的探访,机不可失。
“那我走了。”白猫抖了抖身上的泥巴,抬爪就要走,又被桓长明叫住,“回宗门往哪个方向?”
白猫知道他那不认识路的毛病又犯了,“还是我给你带路吧。”
“我让你去找景翊,把路线告诉我就行了。”
“可是……我告诉你了,你就能找到吗?”
桓长明闻言拧了拧眉,回头重新把路翩翩抱起来,对白猫命令道:“带路。”
白猫听话的带路,余光看了看桓长明怀里昏迷的路翩翩,小声问:“他死了吗?”
桓长明想到路翩翩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冷笑道:“离死不远。”
白猫察觉到他心情似乎很不悦,一路上都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升官发财两兄弟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唠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背着他们路师兄,艰难的走来,向他们求救道:“还请两位帮忙救救我师兄……”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当即便让升官发财两兄弟有些找不着北,“这位……仙女,把路师兄交给我们吧,你这样柔弱怎么可能抗的动路师兄这么个汉子!”
升官发财两人连忙接过路翩翩抬进宗门,桓长明紧随其后,一路上都在小声啜泣。
桓钧天在院子里练刀,见路翩翩被升官发财抬着进来,立刻收了刀走过去,从升官发财手里接过路翩翩,“我师兄怎么了?”
桓长明红着眼道:“翩翩师兄为了救我,被一只雕抓伤了背,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桓钧天闻言在桓长明面上扫了一眼,桓长明对上他冰冷的视线,随即哽咽出声:“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翩翩师兄断不会变成眼下这幅模样,都是我……”
他生的美,哭起来也是惹人怜爱,升官发财两兄弟簇拥在他身侧连声安慰,桓钧天却什么都没说,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把路翩翩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快速的检查了对方背上的伤口后,给路翩翩注入了些灵力。
“叫师姐来!”
“好。”
桓长明抬脚便要去找曲素柔,升官发财两兄弟争先恐后的在他面前献殷勤,“仙女就在此等候,我们两兄弟去找就是了!”
“对对,可不能劳累了仙女!”
曲素柔来到桓钧天的房间,一看路翩翩背上的伤,便皱起了眉,“是毒。”
若不是毒,他一个有灵气护体的修仙者,怎会这么轻易就昏迷不醒。
桓长明在床边静静的瞧着曲素柔给路翩翩上药,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从脸上双滚落下,一副伤心又自责的模样。
桓钧天注意到他的神态,说道:“师兄不会有事的。”
桓长明含泪点头,“多谢三师兄。”
黑雕虽是凡物,但爪子上带有剧毒,若是凡人被它抓伤必定会毒发身亡,路翩翩虽不至于被毒死,但还是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这才清醒。
他一睁眼,便看见桓长明守在自己的床前,双臂枕着头靠在被子上,像是睡着了。
路翩翩怕吵醒他,轻手轻脚的坐起来,却还是扯动了身上的被子,连带着勾动桓长明背后的长发,滑落至肩头,搭在他的被子上。
每次见师妹,总是会被她的脸吸引所有的注意,头发反而成了不起眼的陪衬。路翩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打量师妹的头发,不是和常人一样的黑色,而是有些发黄的茶棕色。
这样的异常,多半都是在孩提时期因为食不果腹,无法得到充分滋补的吃食而造成的。
路翩翩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在桓长明的发丝上轻轻碰了一下,小声道:“无妨,棕色也很衬你。”
桓长明枕在头下的手指动了动,没睁开眼睛,他想看看路翩翩会对他做些什么。
路翩翩见他没醒,将挡住他脸庞的发丝轻柔的撩开,露出他白皙的耳垂,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耳环痕。
女子的耳朵上常会有耳环痕,他师姐耳垂上也有,不算稀罕。却不知为何,路翩翩就是觉着师妹耳垂上的耳环痕,要格外的好看些。
他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盯着师妹的耳环痕看。
屋内随即沉寂了许久,最后还是桓长明先败下阵,他睁开眼睛,一脸欣喜的道:“翩翩师兄,你终于醒了。”
路翩翩见他双眼有些肿,眼角还有些泛红,“师妹,你哭过了?”
桓长明别开脸不让他看,他忙拉住桓长明的衣袖,知晓对方会哭定是因为自责,连忙说道:“你是我的师妹,我为你挡黑雕是天经地义的!”
桓长明偏过头,柔声问他:“仅此而已吗?”
路翩翩被问的一愣,“当然……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心甘情愿吗……”桓长明垂下眼帘,挡住眸中的神色。
他和路翩翩,看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翩翩师兄,你好生养伤。”他起身,对着路翩翩莞尔一笑,“我就不打扰了。”
“好。”
路翩翩目送着桓长明离开后,穿鞋下床,从衣服里翻出了那块寒霜玉。
他之前还想着要给师妹做一件什么首饰才好,就在方才他已经想好了。
他想给师妹做一副耳坠,黑玉衬师妹雪白的耳垂,戴上一定好看。
有了决定,路翩翩带上寒霜玉打算前往书房,一开门遇上端着药来的桓钧天,“师兄,你能下床了?”
“一点小伤,躺了这么久早该好了。”
桓钧天看了看碗里还在冒热气的药汤,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路翩翩却拿起这碗药汤,仰头就干,桓钧天连忙阻止,“烫!”
但还是晚了一步,路翩翩把一碗又苦又烫的药喝的干干净净,伸出舌头吐词不清的道:“我去书房啦……”
桓钧天看他伸出来的舌头烫的通红,皱着眉从怀里拿出一颗清凉的糖丸喂进他嘴里,“冒失鬼。”
清凉的气息霎时盖住路翩翩舌尖的烫意,他拍着桓钧天的肩膀笑道:“师弟,你真贴心!”
桓钧天笑着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领口,“嗯。”
路翩翩把自己锁进了书房里,先是看了两日关于打造首饰的书,这才开始真正动工。
他本以为打造一副耳坠不会很难,想着东西小,做出来一定也简单,不成想越小的东西越精细,也越是难做。他废寝忘食的琢磨了好几日,才做出来一个小小的雏形。
大家都知道他在书房里忙着做东西,没有去打扰他,偶尔连饭都是大家轮流给他送进来。
到第七日时,宗门来了位不速之客。
曲素柔彼时正在宗门前的林子里的树上摘野果子,打算带回去酿酒,冷不防被人一叫,“敢问姑娘,请问这山上还有人居住吗?”
曲素柔往下一看,见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怀里还抱着一只大白猫,“我就是这山里的人。”
她飞下枝头,一身青衣在空中荡出飘逸的弧度,“你有什么事?”
景翊见之一怔,随即向她拱了拱手,“我来寻一人。”
路翩翩堪堪做好一副耳坠,拿出绘出的图纸,想着再在这耳坠上雕些好看的花样时,面前的窗户被人从外猛地推开了。
曲素柔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着,嘴上还不忘调侃:“哟,还在捣鼓你那定情信物啊?”
路翩翩被“定情信物”四个字弄得心神一乱,手里的小刻刀没了轻重,花纹出现了一丝轻微的变化,他紧抿着唇看向曲素柔,“师姐,你别胡说,会毁了长明师妹的清誉的。”
“是啊是啊,你那师妹的情郎如今都找上门来了,你若是再把这定情信物送给她,指不定还真能让她那情郎误会,毁了她的清誉……”
路翩翩愣了愣,握紧手里的耳坠,问道:“师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曲素柔嗑完最后一粒瓜子,在路翩翩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意思就是说,你那师妹的情郎来找她来了,你那师妹要跟着她情郎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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