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长明眼看着路翩翩一步步的走近自己,他想要站起来,想要把手里的内丹藏起来,想要逃跑,可他的四肢却不知怎么的,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他僵在路翩翩的视野里,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他明明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但这具身体却反控住他,就像是在无声的告诫他,无论他再如何遮掩,他的所有丑态在路翩翩的眼中都无所遁形。

    路翩翩迎着风雪来到他面前,他看清路翩翩的眼眸,那里面映着风雪映着月色,散发着柔和澄凉的色泽,而浑身是血的他,是路翩翩眼里唯一的异类。

    “师妹,不能吃!”路翩翩握住他鲜血淋漓的手,“吃了会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

    路翩翩拿走桓长明手里的内丹,手在半空被桓长明截住。

    “就算变成怪物,也比我现在这幅样子强上千倍万倍。”

    既然被路翩翩发现了他残忍的一面,桓长明索性不再伪装了。

    他重新把内丹抢回来想要一口吞下,却又被路翩翩打落,“不止是变成怪物,还可能会死!你连死都不怕了吗?”

    内丹滚进血里,桓长明要去寻,“不用你管。”

    他的脚被冻得通红,连滚带爬的刚要捡回那颗内丹,整个人忽然被路翩翩打横抱起,他张牙舞爪的挣扎,“路少言!把我放下来!”

    路翩翩稳稳当当的抱着他走进殿里,“你要力量,可以用别的法子,但不能用这一个。”

    “这里不是你的仙山宗门,我不用你多管闲事……”

    猫儿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的望,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路翩翩把桓长明放回床上,拿出随身的手帕一点一点的擦拭桓长明手上的血迹,动作轻柔的让桓长明一瞬间忘记了挣扎。

    但他手上的血太多,路翩翩的手帕很快就被弄脏了。

    路翩翩没再用脏掉的帕子继续擦他手上的血迹,低声道:“这么多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桓长明愣愣的望着他,眼神里透着无措和茫然,宛如稚童。

    路翩翩在心里叹了口气,给桓长明使了个清尘术,将桓长明身上的污迹褪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没有其余伤口后,又才开口,“我会找机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你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桓长明骤然回神,“你要帮我?”

    看到他那副残忍可怕的样子后为什么还要帮他?

    他不是应该对他失望、离他远远的才对吗?

    “我难道不该帮你吗?”路翩翩反问桓长明,“我今夜来是为了探病,恰好看见桓宓把那头白虎妖投进了你的院子里,你挖那内丹,也只是为了自保。”

    在路翩翩眼中,桓长明羸弱瘦小的如同一株菟丝花,桓长明今夜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师兄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拦我吃那内丹?”桓长明的声音沉下来许多,“没有人能时时刻刻保护我,我的命只能靠我自己去保护……”

    再娇弱的菟丝花,遇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刻,也会长出尖锐的刺来,学会保护自己。

    路翩翩心中对桓长明不只是心疼多些还是怜悯多些,“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护你的。”

    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猫儿跑到门缝里往外面瞧了瞧,院子里白虎妖的尸体和内丹都不见了,它重新跑回桓长明的脚边,“尸体和内丹都被他带走了。”

    猫儿原以为桓长明会发怒,抬头一看,发现对方的视线还死死地盯着路翩翩离开的方向,没有抽离。

    猫儿舔了舔爪子,思索着挑让桓长明开心的话说:“路翩翩,好像真的是个好人啊。”

    “好人有什么用?”桓长明的吼声吓得猫儿毛都竖了起来,“好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都是些短命鬼!”

    猫儿连忙躲到角落里去,桓长明真是太喜怒无常了,它还是不要再去揣测他的心思了。

    路翩翩替白虎妖料理了后事,没回路府,拦住一个宫人问清了桓宓住处后,径直奔去。

    桓宓被几个时辰前桓长明疯子一样的举动吓得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屏退了宫婢,把殿里的蜡烛全部点亮,一个人缩在床上发抖。

    桓宓正对着窗户,烛光打在窗纱上,上面忽然多出了一道人影,她吓的抓紧被子,“谁、是谁?!”

    “我是路少言,深夜造访公主殿,事出有因,还请见谅。”

    “你想干什么?是不是那个贱人让你来的?”

    “我来只是想告诉公主,长明她不是公主你再可以肆意欺负的人了,往后我会护她。”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来替她出头,你知不知道——”

    殿内所有的烛火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掐灭,陷入一片漆黑。

    窗外月色溶溶,少年修士的身影印在窗纱中,她听得对方嗓音清亮的说:“长明柔软,不代表我柔软。长明被你欺,我不会袖手旁观。”

    隔窗熄烛,小小的一个动作隐含着主人的威慑。

    桓宓的话卡在喉咙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知晓此人和桓钧天一样,是有些仙法在身的,取她性命不过是弹指之间。

    路翩翩自觉威慑够了,打算离开,“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你用那些污言秽语侮辱她。”

    一月之后,西夜国君病逝。

    西夜国君在位时与离王剑拔弩张多年,对头一朝病故,离王龙颜大悦,喜不胜收。又逢春分时节,离王遂下令,在西夜国君出殡那日举办春猎,昭显离国武道。

    此次春猎,受邀来参加的都是官宦子弟,各个身份显贵。

    而桓钧天更是其中翘楚,万人瞩目。

    他的皇子身份是受关注的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一返都城便将上将军遂宁拉下了马,破了悬案,立功的同时也让离国的文武百官内心惶惶不安,生怕这皇长子的矛头下一刻便指向了他们。

    路仲品阶不高,按理说路翩翩不该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或许是因为他在白虎妖一事上立了功,入了离王的眼,此次春猎他竟也受邀在列。

    路仲出门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今日这春围乃是陛下为皇长子殿下建立威信所设,你切不可冒然出头,抢了殿下的风头……”

    “爹你放心,我师弟他厉害的很,没人能抢他的风头。”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师弟这称呼你私下叫就好,在人前还是得遵礼数尊称一句“殿下”。”

    路翩翩稍加思索,还是答应了,“好吧。”

    “那你去吧,记得别受伤了,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爹。”

    路仲这才放心让路翩翩离开。

    春猎座次按照品阶而定,路翩翩被安排在末尾,远远的看见师弟师姐坐在离王身边。

    “今日春猎,拔得头筹者,孤可允诺他一件奖赏。”离王心情大好,“我离国的好儿郎们,且大展身手,让孤好好瞧上一瞧吧!”

    “是,谨遵陛下圣谕!”

    路翩翩在末尾等师姐和师弟一起去打猎,旁边的宦官子弟窃窃私语的从他身边走过。

    “我听说,这场春猎不仅是陛下为了给殿下立威,还是为了给桓宓公主选夫婿……”

    “没错,我爹也跟我透过口风。不过啊,我可不想当驸马,那桓宓公主刁蛮任性,谁要是娶了她,往后府里可别想安生了。”

    “哈哈,说得像陛下能看上你给公主当驸马一样……”

    路翩翩给他们让了路,这二人向他拱手道了谢。

    师弟和师姐正好走了过来,路翩翩想起他爹的交代,说道:“殿下好,圣女好。”

    曲素柔跟见鬼了样,“你是被谁夺舍了?”

    “没有啊师姐,我这不是入乡随俗吗?”

    桓钧天神情冷淡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是道:“师兄,我们何至生分于此。”

    路翩翩大拇指摸了摸食指,有些窘迫,“倒也不是……”

    “你们有什么话路上说吧,再不去林子里打猎,猎物都要被人抢走了。”宫人将马牵过来,曲素柔翻身骑上去,“我先走一步啦!”

    “圣女且慢!这春猎向来只能男子参加,没有女子破格去的先例……”

    “无妨!”离王在后方下令,“圣女既想去试试,那便去吧。钧天,你可要保护好圣女的安危啊!”

    桓钧天和路翩翩心有灵犀的对看一眼:她可用不着我们保护。

    桓钧天道:“儿臣知道了。”

    师姐弟三人纵马奔入林中,曲素柔策马在前,冲身后的师弟们问道:“怎么才能拿到头筹?”

    桓钧天解释道:“林中有一头狼王,能猎得那头狼者便算是拔得头筹。”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兽,结果就是一头普通的狼?”

    曲素柔放慢了策马的速度,瞬间没了兴致,路翩翩和桓钧天也跟着慢了下来。

    路翩翩解释道:“师姐,像我们修习过术法的人毕竟是少数,要是真弄一头凶兽过来,这些人都会陷入危险里的。”

    “知道了,知道了。”曲素柔调侃路翩翩,“论仁善,我和桓三都不如你。”

    三人又往林子深处走了一段,忽然听见前方的丛林里传来一对男女的对峙声。

    “景翊哥哥……你一定要拔得头筹,不然父王就要把我嫁给别人了。”

    乔装成男子的桓宓拉着景翊的手在树下哀求,景翊抽回自己的手,“桓宓公主还请自重,猎场重地,不该是你等女子该来的地方。”

    “你也知道这里不是我该来的,若被父王发现我定会被罚!可是为了你我的将来,我仍愿意以身犯险,我都做到这等地步了,你难道还不愿意正视我的心吗?”

    桓宓平日里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示人,惟有在景翊面前,才能显出几分小女儿神态。

    可景翊却并非对她这幅神态打动半分,“景翊身上既无官职也无功名,实在配不上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早日另寻良配,别再把精力耗费在我身上了。”

    他说完便要走,被桓宓叫住,“桓长明究竟有哪里好?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

    景翊回头对桓宓拱手一拜后,说道:“长明纵有千般不好,我心下也只有她一人。”

    “此番情意,桓宓公主决计不会懂。”

    景翊走的决绝,扒开树枝,曲素柔的脸印进他的视野里,“曲姑娘?”

    曲素柔尴尬的往后退了退,露出她身后的路翩翩和桓钧天,“我们三人只是刚好路过,并非有意偷听……”

    景翊连忙向桓钧天行了礼,“让三位见笑了。”

    桓宓歇斯底里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景翊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曲素柔对他说:“你不去哄哄?”

    “我对桓宓公主并无情分,若此刻去哄她,那我方才那些话都算白说了。”

    “也是。”

    曲素柔和路翩翩默契的看向桓钧天,“你妹妹,你不管?”

    桓钧天沉思了片刻,拉起路翩翩的袖子走向桓宓,“师兄,我不会哄人,还是你来吧……”

    路翩翩给身后的曲素柔连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和景翊走得太近,曲素柔敷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曲姑娘,可方便与景某同行一段?”景翊向曲素柔低语,“我怕独身一人桓宓公主又追上来,唉实在是不知如何应付……”

    曲素柔本不想和景翊有什么瓜葛,但路翩翩的反应让她有点好奇又有点在意,便应下了景翊的请求,“好啊。”

    “多谢曲姑娘施以援手。”

    桓宓一见着桓钧天领着路翩翩过来,哭的更是撕心裂肺,“王兄别让他过来!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路翩翩对桓钧天如实说:“我吓唬过她。”

    “你那是吓唬吗?你那是想要我的命!”桓宓涕泪横流,“王兄你让他走,你让他走啊!”

    路翩翩不想让师弟为难,“那我先过去了,你和她说吧。”

    等路翩翩离开了,桓宓的情绪才缓和了一点,桓钧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哭了?我走了。”

    “我没带侍卫啊王兄,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桓宓蹲在地上拽住桓钧天的袖子,“景翊不喜欢我,难道王兄也不待见我吗?”

    桓钧天和这位王妹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加上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作为,实在谈不上待不待见,“我带你回营帐。”

    “我不能去营帐,女眷是不能来这里的。”桓宓拽着桓钧天的衣袍走,抽泣个不停,“王兄你把我带出这片林子就好了……还有王兄,你能不能让景翊哥哥拿头筹,我只想嫁给他,不想嫁给别人……”

    桓钧天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景翊不喜欢你,他不会想拔头筹的。”

    “可是我喜欢他!我这辈子除了他谁也不会嫁的!”

    “他不喜欢你。”桓钧天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如换个人喜欢吧。”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换的就换的!”桓宓铁了心只喜欢景翊,“难道王兄喜欢的人也能说换就换吗?”

    桓钧天闻言,回头看了桓宓一眼,“我没有喜欢的人。”

    王丞立的死让乌尧和桓长明失去了联系,乌尧借着这次春猎的幌子,派人渗入进春猎的人里,重新联系上桓长明。

    桓长明在景翊的掩护下进入了春猎,到了约定地点,和乌尧的人接头。

    “长明殿下,王上对此次的结果很不满意。”

    乌尧继位,称呼也顺势而变。

    桓长明压低声音道:“不费一兵一卒,我就替西夜除了一员离国的猛将,这样的结果,敢问王上还有何不满?”

    “王丞立虽然潜伏离国多年,但王上一直视他为左膀右臂,听闻他噩耗,王上悲痛万分。”

    “这么说,王上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救下王大人?”

    “殿下应知,培养一个京州府尹需要耗费多少时日和心力,轻则殒命,重则祸及国家。”

    接头人把乌尧的话转述给桓长明,“公主这番作为,王上很难不怀疑公主的心……是否还向着西夜。”

    桓长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他拿一个小小府尹的命换了上将军的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西夜国赚了,乌尧拿了好头不卖乖就罢了,还要在他身上来讨命,如此诡变,倒是他小瞧了。

    “王上想怎么做?要取我的命?”

    “长明殿下言重了。”他朝桓长明恭敬一拜,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这是西夜王室独有的秘蛊,只要殿下服下,王上远在西夜才好安心。”

    桓长明接过瓶子在手里看了看,突然抬手猛地扔在对方脸上,“乌尧既不信我,那这合作我看也不必再继续了!”

    吃了这蛊毒他就成了乌尧的掌中物,任其拿捏,桓长明虽然需要和乌尧的合作,但却没有迫切到要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

    来接头的人似乎早有预料,大步追上桓长明,“这可由不得公主选!”

    桓长明抽出贴身带的匕首,转身就是一刀砍向对方,“不想死就回去给乌尧带话,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了。”

    对方一把掐住桓长明虎口,桓长明手中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得罪了。”

    桓长明轻易就被制服住,他眼神怨毒的盯着对方,“你敢对我动手!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长明殿下,属下也是听令行事。”对方把蛊毒强硬的塞进桓长明嘴里,逼他咽下后才松手,“解药在王上手中,往后做事还请长明殿下先顾及自己的性命。”

    桓长明趴在地上拼命的抠挖喉咙,对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见他什么也没抠挖出来后,笑了笑,“殿下还是别做无用功了,王上说了,只要殿下听命于他,之前答应殿下的条件一概不变。”

    桓长明的手陷进泥沙里,忍住心内想要杀人的欲望,现在动手,对他没有任何的益处,他苦心筹划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乌尧不过是想试探他的忠心,他给就是了!

    “好。”桓长明从地上爬起来,“转告新王,我往后做事,一定唯新王马首是瞻。”

    “公主深明大义,告辞。”

    桓长明拍掉手里的沙,他迟早要让乌尧为今日对他的折辱付出代价。

    林间传出窸窣的声响,桓长明是乔装打扮混进来的,不能被人发现。他避开声源往另一条道上走,凭着来时的记忆折返,但没走出几步,发现周围的景象和他来时的不一样。

    林子里树叶窜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只好把兜帽带上,暂时遮住脸,树林里闪出一道黑影,一头半人高的黑狼跳到他的面前。

    这头野狼没有立刻向他发起攻击,而是站在原地,用一双极具威慑的兽瞳死死地盯着他。

    桓长明太熟悉这样的眼神,这是在打量猎物的眼神,一旦猎物露出胆怯或者试图逃跑的情绪,这头狼便会立刻扑向他,把他撕碎。

    桓长明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野兽的感官却过于敏锐,马上向他扑来,“嗷——”

    桓长明掉头就跑,身后的野狼对他猛烈追击,兜帽被上方的一截树枝勾住,他被扯住无法往前,狼在这时候向他扑过来,他趔趄的摔倒在地。

    背上的重量堪比健壮男子,桓长明用力翻身,伸手钳住狼爪,狼偏头一口咬住他手腕,獠牙刺穿肉溅出的血激发了狼的兽性,它用力的合上牙关想要把桓长明整只手都咬下来。

    桓长明咬牙,把这只手腕送进了狼的嘴里,趁狼在撕咬他骨头之际,他仰头一口咬在狼最脆弱的脖子处。

    狼毛如同倒刺,狼的皮肉更是坚硬,但桓长明铁了心要以牙还牙,他的嘴里很快尝到了一丝腥味,紧接着那豁口越来越大,腥臭的血液快速的涌进他嘴里。

    狼疼的松开了他的手,发出痛苦的嗷叫,兽类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天敌面前,会下意识的往后退。

    桓长明吐掉了嘴里的血毛,浑不在意的抹了抹嘴唇,血迹残留在他唇上,色泽就像抹了口脂一样艳丽。

    他抽出匕首,银色的刀面上印出他冰冷嗜杀的眼。

    狼低低的兽鸣,试图用声音驱赶桓长明,桓长明勾唇笑了笑,“蠢物,谁叫你惹上不该惹的人!”

    他扬起匕首冲着狼狠狠地刺去,狼四肢矫健,迅猛的躲过一击,爬伏在地上冲桓长明嗷叫。

    桓长明充耳不闻,一心只想要它的命,它不得不还击,一口咬在桓长明的左腿上,桓长明吃痛,趁势将匕首插进狼的背上,狼疼的用身体再次把他撞倒。

    他和狼纠缠在地上,正要抽出匕首将这头狼一击毙命之时,他面前的丛林里又跳出了一头白毛狼!

    这黑狼刚才的叫声原来不只是为了威慑,更是为了引他的配偶来!

    桓长明即刻收手,连匕首都没拿转头就跑。一头狼他尚且能制服,但两头狼只有他丢命了份,更何况狼嚎声肯定会引来其他人,他再待在原地和这两头畜生纠缠,他就要被发现了!

    这两头狼确实是配偶不假,见黑狼受了伤,白狼立刻追赶桓长明想要复仇。

    桓长明腿和手都受了伤,再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他连眼前的景物都不及细看,拼了命的往前跑,穿过一片湿漉的草丛,脚下突然落空,他往下一看,下方赫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好在他反应及时将脚收了回来,一回头,白狼已经近在咫尺冲着他嗷叫。

    前有猛兽,后有悬崖,进退都是死路。

    桓长明连吸了几口气,才中剧毒,又遇兽袭,好不容易除了一只,现在又来了一只把他逼到悬崖边,老天爷就像是变了法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一样!

    白狼龇牙咧嘴的向桓长明靠近,这蠢物有几分灵智,摆明了是想把桓长明逼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破空而来,射中白狼的后腿,没伤到要害。

    桓长明往箭来的方向看去,路翩翩手举着弓站在林间。

    他眯了眯眼睛,又是他。

    桓长明心中的防备卸下来几分,白狼就在此刻向他猛地一扑,他身形一晃,猝不及防跌入悬崖。

    片刻的失重后,他掉进了水里,刺骨的水无孔不入的钻入他耳鼻咽喉,他不会浮水,张开了双臂疯狂的往上扑腾,身体却往水下沉的更快。

    只听扑通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和他一样落入水里,他费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但水底漆黑一片,有人却能将他准确的抱起带离水底。

    崖底的水潭里,路翩翩把掉在水里的人带上岸后,才看清所救之人的脸。

    “师妹,是你?”

    桓长明趴在岸边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听见路翩翩的话心里生出一股不舒服的异样。

    什么叫是他?

    难道他在救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救的是谁?

    还是说刚才那样的场景,不管换成是谁,路翩翩都会义无反顾的出手相救?

    是呢,这个满腹仁善的仙君,只要是个生灵他都不会任由对方死在自己眼前,更何况他桓长明这个大活人。

    桓长明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透的他看起来格外狼狈,“翩翩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师姐和师弟一起来围场打猎。”路翩翩注意到桓长明身上的伤势,“这是被那头狼咬的?”

    “是啊,时运不济,险些丢了性命。”桓长明仰头往上一看,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雨忽然就落了下来,“下雨了……”

    路翩翩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前面有一小片可供挡雨的天然凹洞,“师妹,我先带你去躲雨吧。”

    桓长明点了点头,顺从的把手递向路翩翩。路翩翩愣了下,只牵了桓长明的指端,带着对方走到凹洞下躲雨。

    凹洞很小,他们要抱着双腿蜷缩身体,才能让脚不被雨淋湿。

    “伤严重吗?”路翩翩问的声音轻,好似怕吓到对方。

    若是换做从前桓长明兴许会借题发挥,故意装出落泪柔弱的一面博取路翩翩的怜惜。可对方俨然已经看过他徒手将那白虎妖开膛剖腹的样子,他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

    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骨子里的尖酸,“不过是被咬个一两口,死不了。”

    路翩翩蹙了蹙眉,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因为他对待自己身体的态度。

    路翩翩沉默的拉过他的手臂,用灵力覆盖在他的伤口处,“虽然死不了,但会很疼。”

    “你不是怕疼吗?”

    桓长明眼神微动,面对路翩翩给他治疗伤口的举动,没有泄露出一分情绪,他只是侧目打量路翩翩的面容,陷入路翩翩沉默的情绪里,也一言不发。

    雨越落越大,有好几滴都溅到了他们的脚边。

    桓长明感觉助他止疼的那道柔和的温暖忽然消失了,路翩翩猛地收回手,两只手互相抓着,脸上很快显出不正常的红。

    “翩翩师兄?”桓长明察觉到路翩翩的异样,“你怎么了?”

    路翩翩拼命缩小自己的身体,紧贴着洞壁,“今日,今日是何节气?”

    桓长明见他不但脸红,就连脖子连着耳朵都变得一片通红,“今日是立春。”

    路翩翩听到立春两个字,眸子紧缩了一下,他扶着一旁的洞壁站起来,“师妹,别……别靠近我……”

    他之前还好好的,但眼下也不知怎么了,就连一个站立的动作都变得颤颤巍巍,脚下没走出两步就摔在了地上,半个身体陷进雨幕里。

    “你身体出什么事了?”桓长明的动作快过了他的脑子,手先一步向路翩翩伸过去,重新把人拖进洞里靠着。

    “别碰我……”

    路翩翩想要掰开桓长明的手,明明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他此刻做起来却极为吃力,仿佛在隐忍什么一样。

    桓长明不动声色的打量路翩翩的神态,肤色通红,气息粗沉,浑身无力,这样的症状很难不让他联想到路翩翩是不是被下了情药。

    思及此,桓长明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没有让路翩翩掰开自己的手,反而故意将路翩翩的手握的更紧,顺势往前一拽,让路翩翩撞进他怀里。

    “翩翩师兄,你究竟怎么了?”桓长明放柔了声气,抵在路翩翩的耳边一字一顿的道:“你这样,让师妹我很是担心啊。”

    他说完,看见路翩翩的耳朵霎时变得更红,仿佛能透过皮肤滴出血来一样。

    桓长明往那耳朵上轻轻捏了捏,换来怀里人的轻颤,他故意使坏又往对方耳畔吹了一口气,“师兄,你是不是……想要了?”

    路翩翩的思绪早就变成了一团滚烫的浑水,由体内散发而出的热意和麻意早已将他扰得神志不清。

    而耳边直白露骨的撩拨反倒让他生出了几分清明,他勉力睁开眼,面前的容颜却模糊的有些看不清,只瞧见对方耳垂上戴着一对水滴的黑玉耳坠,在他眼前晃啊晃,晃的他连心口都变得酥麻。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耳坠,“你还戴着它,我很开心。”

    桓长明眼中的戏谑恶意霎时烟消云散,他拉下路翩翩摸他耳坠的那只手,语气平静的有些冰冷,“有什么可开心的。”

    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寒霜玉有用,他才会勉为其难的戴上,绝无其他的原因。

    路翩翩就着他的手顺势扑进他怀里,两人的衣裳都被打湿,此刻相贴,桓长明自然感觉到路翩翩身体的异样,“路翩翩,你果然是被下了情毒。”

    他那处,火热的不正常。

    桓长明自幼因着这张脸,在这些事上没少被惦记,所以从懂得这些事情后,他便对此事极为厌恶抵触。

    他略显烦躁的推开路翩翩,却不想被路翩翩环住了脖子,连着他自己一起倒在了地上。

    桓长明垂眸,入眼便是眼含水光,湿漉的衣衫紧贴皮肤,从头到脚都红透湿透的路翩翩。

    路翩翩彻底失了智,循着他想要的地方勾下桓长明的脖子,吻住对方的唇。

    桓长明僵住身体睁大了眼,路翩翩抵在他唇间低声道:“你身上好香……”

    “路翩翩!”

    桓长明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手克制不住的发抖,发自内心的厌恶也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所替代。

    路翩翩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的吻又轻又软,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将他吻化吻碎。

    桓长明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底多了一片猩红。

    他紧紧盯着在他在他身下肆意妄为的路翩翩,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看向对方。

    “路翩翩。”

    “这是你自找的。”

    桓长明的手掌陷进路翩翩的发丝里,以不容反抗的力道钻入其中,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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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我是暴君白月光》

    【里外都有病的偏执暴君攻x只想苟命的圣子受】

    泽尽死过一次后才发现自己是本小说里的反派,睚眦必报,阴险狡诈,预言男主殷霍是天命灾星,让男主变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凶神厉鬼,被囚在一方天地,圈禁到死。

    但男主毕竟是男主,不仅没有被囚禁至死,反而逼宫称帝,号令群雄,让他死在了乱军的手中。

    七皇子殷霍是陈国口中残忍阴鸷的暴君,而在泽尽眼里,他是个真正的疯子。

    泽尽到死都忘不了殷霍看他的眼神,疯狂又偏执,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才肯罢休。

    而重生后的第一幕,就是泽尽作为陈国圣子,预言殷霍是灾星后,殷霍被侍卫压在地上即将囚禁的场景。

    泽尽一身圣洁白衣站在高处,宛若神祗。

    殷霍被侍卫压在地上,如同他脚下的泥。

    泽尽垂眸,和地上的殷霍视线四目相对,殷霍对他勾唇冷笑。

    泽尽:“……”现在撤回预言还来得及吗?

    圣子轻描淡写的一句预言,让天之骄子的七皇子殷霍变成了万人厌弃的恶鬼。

    亲人弃他、宫人欺他、往日的仇敌折了他的双腿,他就此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残废,烂在一方囚笼之中,世上无人在意他,除了一个人——

    替他治好双腿、替他打跑仇敌、替他苦心经营,助他离开囚笼。

    每当他快要死掉之时,他总会出现。

    他是殷霍的神祗。

    殷霍逼宫称帝那日,带人搜遍整个王宫也没寻到他的身影。

    直到他来到圣子行宫,欲要杀了那道貌岸然的圣子泄愤之时,发现这圣子脖子上竟戴着他送他的玉佩。

    他一把将泽尽拽起按在墙上,嘶声质问:“这玉佩的主人在哪儿?说出来,饶你不死。”

    泽尽:“我说我就是玉佩的主人,你信吗?”

    没错,白月光和死对头都是我

    我靠换马甲从暴君手底下苟命

    2《魔君是我前男友》

    月洛啼是个仙女,但她既不会伏魔,也不会降妖,每天窝在自己的宫殿里混吃等死,甘当废材。都说天界不留无用之人,独她能够如此光明正大的混日子,惹得一众勤勤恳恳的仙友眼红得很。

    某日,一刚飞升的小仙忍不住义愤填膺:“众仙家都在为了天下苍生奔波,仙子这般堕落,就不怕天君怪罪吗?”

    月洛啼想了想,说:“魔君是我前男友。”

    小仙:“那又如何,他现下早就魂飞魄散了,又不能为你撑腰……”

    月洛啼拍了拍他的肩,“我杀的。”

    小仙:!!这女人,是个狠人!

    魔君镜水楼统领魔妖鬼三界,恶名在外,天界一直视其为心腹大患,三百年前派一绝色神女下界,诱他入情道,方才将他彻底歼灭。

    怎料三百年后,他竟死而复活——

    魔妖鬼三界生灵为迎接君王重临,跪拜在幽冥河畔两岸,只见那河水被怨气染成了浓重的墨黑色,河水汹涌倒流,掀起惊涛骇浪,从中缓步走出一个身影——

    众人俯首高呼:“恭迎君上重临!”

    “将月洛啼带来……”镜水楼周身被一股浓烈的怨恨之气所笼罩,一双墨眸泛出森森血色,“我要把她拆骨入腹!”

    然而,当月落啼真的被带到他面前时,他红着眼哑声质问:“你说你喜欢我,从始至终都是在演戏?”

    被我杀死的前男友复活后回来问我爱不爱他,我该怎么办,在线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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