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见对方,两人大可以不在公共区域活动,储星和庄遇却偏不,两人都不说话,也故意不去看对方,却又一直在彼此视线内活动。
“我饿了。”储星突然出声道。
在平时如果两人都回得较早庄遇是会选择自己在家里做饭的,经过两年的时间,即使仅是照着网络视频学习,也足够他厨艺水平精进了一层又一层,储星的口味他早已熟知于心,她也习惯吃他做的东西。
在她说这句话之前,庄遇本也正要起身去厨房做饭,因此他并未回应储星。
他的沉默被储星看作还在耍脾气,是对她强吻他的无声控诉,储星内心的火苗又蹿了起来。
储星向来秉承的是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如果仅因为对方心不在自己身上便要连到嘴边的肉也要放弃,那对她而言和没做成买卖还要赔钱没有区别,然而道理是道理,不爽还是会不爽。
孤男寡女同住一屋檐下,她就不信庄遇对她的感情真就那么纯洁。
储星不是一个人生闷气的性格,她不爽了就得想办法找回来。沙发上的抱枕被她一巴掌拍到地上,脚上的鞋也不知被踢到了哪里,储星没在意,赤着脚就往厨房走。
庄遇正在流理台前忙活,袖口半挽,如玉骨般的漂亮双手正熟练地将胡萝卜切丁,储星进来他动作稍顿却也不曾抬眼看她一下。
储星又靠近了几分,就站在他身侧盯着他切菜。
庄遇握刀的手忍不住微微加了力,咚咚咚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气氛也变得僵持起来。
“两年下来厨艺长进了很多啊,真没听我的话去学厨师?”储星忽然以平常的口吻说道,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冷战,没有给对方摆脸色,她也完全没有因此不爽。
“……你想多了,我没有。”庄遇还是不去看她,说话的语气里还掺杂着几分怨念。
“你要跟我继续生气?”
“我没有。”
“你这种态度是没有?”
庄遇一时没说话了,他倔强地抿紧了唇,长睫低垂,侧着脸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显出几分委屈来,储星看得又心痒又来气,她还没做什么呢,庄遇就借着给胡萝卜装盘的举动远离她两步。
真是一点都不刻意,自然得不得了呢。
储星的目光沉了下来,她本就是带着不爽来的,见到人才被他那副为她洗手作羹汤的好相貌压了下去,现在倒好,又挑起来了,“你就这么排斥我?”
庄遇故作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避嫌,你离我太近了,男女授受不亲。”
“呵。”储星嗤笑一声,“男女授受不亲?抱我去洗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被我摸手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亲都亲都亲过了你跟我避嫌了,笑话。”
庄遇脸上多了羞恼却极力辩驳,“是你非要抱、非要摸,我有什么办法。”
“哦,我要抱你就抱,要摸你就给摸,现在我还要呢?”
她说着便要倾身过来,做出一副真要他抱的姿势,庄遇一副被恶霸强迫的模样又退了一步,语气略微急促喊道:“你别乱说这种话,我不会抱你了!”
“你快出去,我还要切番茄。”
储星才不出去,又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我不会再抱你。”
她不走,庄遇也不可能站着干等,只得无奈地切起番茄来。
“就因为我亲了你?”
这句话让庄遇停下了切菜的动作,他沉吟半晌,随即语气认真且严肃地说道:“我们这种相处方式是错误的,我是你的员工,你的管家,你不该越矩让我做那些,影响不好。最重要的是,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另一半,我也会交女朋友。”
储星都被气笑了,“你想交女朋友?和谁交?叶筱菲?”
庄遇蹙了下眉,“以后总会有这个阶段,和叶筱菲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你们小时候抱团取暖,到了高中你默默关注她保护她?就算是现在也是她有求必应,不是暗恋她想要她当女朋友吗?”
“我没有,我对她只是感激。”
“你对她是感激对我又是什么?”
“是……”庄遇突然卡了壳,想了一会儿才正正经经道,“我对你当然也感激,除此之外你还是个值得我付出拼搏和信赖的老板,你以前不是总说要我给你好好赚钱吗?我会做到,你别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捉弄我,会让我分心的。”
“就这样?”
“嗯。”
“真难搞,我就是想要你啊。”
储星直白的话语让庄遇心口都颤了下,她总能把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搅得一团乱,她会为此负责吗?不会的,她只会在满足自己之后甩手离去。
庄遇定了定神,别扭又坚决地说道:“我只是你的员工和管家,我不做那些。”
“你出去,我要切洋葱了。”
储星没理会,她早就决定不再和庄遇来虚的,她在想自己手上有哪些筹码,他欠她的恩情,工作前途,他没办法对她狠下来的心,他欠她的一件事,真要细说起来办法还有很多。可真要这张脸露出隐忍倔强的表情反抗她时,她好像又并不是那么下得去手。
“储星,你出去,我要切洋葱。”
“储星!”
“你爱切就切,非要管我干嘛?”
庄遇欲言又止,苦恼的同时又有点想让储星吃苦头的大胆念头,他无言看她一眼,然后将洋葱拿了过来,刀刚要落下又顿了顿,他特意将刀沾了水才咔嚓咔嚓快速切起来。庄遇切洋葱已经有了经验,知道怎么最大程度避免被刺激地流泪。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东西整理好,顺带洗了手,一转身一抬头就见到了足以让他震撼的画面。
储星在哭。
庄遇知道那只是被洋葱气味刺激的结果,但不管原因是什么,储星在他面前流泪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她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眼泪一颗一颗无声流出来,往常那双美丽又危险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后显得温柔又无害。她还没穿鞋,地面散落着水迹,她穿了一身柔软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那里惹人怜爱极了。
她不听他的话,他是想让她吃吃这种苦头,可真看到这一幕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让你出去的,你非不听话,还死死盯着看。”
储星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眼泪流得更凶了。
庄遇急了,“那么呛吗?你去洗洗,或者出去待会儿,马上就好了,别怕。”
储星没动,就闭着眼对他流泪。
两相沉默,庄遇看着她,那些被压制的情意在无人关注的时候忽然就丝丝缕缕冒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将人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外间沙发上,抽了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储星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就连庄遇自己也不知道,那么深那么柔,浓郁得仿佛能将人溺闭,又仿佛能攥着人陪他一起沉沦,“没事了,等会儿就好了,不是说饿了吗?先松手,我去给你做饭。”
储星偏不,勾着他的脖子仿佛闹脾气一般不让他走,“根本没好。”
“那再缓缓。”
“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储星的手收紧了一些,连带着庄遇也被拉低了一寸,他的视线落在她唇瓣上,饱满,柔软,娇艳欲滴,他还记得她昨晚亲上来的感觉,情不自禁地,他又低下寸许。
撑在储星肩侧的手指不自觉攥紧,庄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切变得平静。
抱她是事出有因,亲吻这种过火的事绝对不可以再有。
“我明天出差。”
“去多久?吃完饭我帮你收拾行李。”看她不再流泪,庄遇将她的手扯开,语气也不再像先前一样带着哄人的柔和。
“两礼拜。”
“好,你再躺会儿,我去做饭。”
庄遇起身进了厨房,储星睁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眼眶依旧发红,但哪里还有一点可怜无害。
有哪个员工肯为老板做到这地步?男朋友都不一定有他尽心尽力。庄遇在乎她是事实,却又顾忌着什么阻止他再进一步,真不是故意吊着她吗?还是还在受过去影响觉得自卑不配?又或者他注定是属于女主的?
想都别想。
若是这样,她就真需要心狠一点了,可别再被那张脸勾得心软。
储星出差了,连熠爸妈到了a市。
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庄遇没去见人,直到白纸黑字映在眼前,一切不尘埃落定,符合亲生关系。
见面地点被定在连家在a市的别墅,有名的富人区,流水,花卉,植株将这里与喧嚣的城市隔离,一进到这里人也跟着静了下来。
庄遇跟着连熠走进去,刚刚踏入便见坐在沙发上看报的中年男人略显急促地站了起来,男人有些消瘦,身上的气势却是常人难及,本是威严英俊的长相,此时此刻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神情绵长而厚重,像思念,又像慈爱。
是连承鹤,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和将他养大的那个父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庄遇和连承鹤遥遥相望,双方还不知道如何开口,连熠已经搂着他的肩将他带了过去,“爸,看,这是我哥,哥,这是咱爸,他就是看着严肃,不用怕他的。”
连承鹤:“……”
“您好。”庄遇开口,显得礼貌且冷静,仿佛面前的不是他亲生父亲,而是他工作上的客户。
连承鹤还在仔仔细细看看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好,好,回来了就好,你妈在里面做菜,知道你要来,她非要亲自下厨,坐,先坐下说。”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白皙瘦弱,带着江南美人的温婉,哪怕还穿着围裙也并没有掩盖她身上贵夫人特有的优雅体面。
这是蔡晚玲,庄遇的生物学母亲。她比连承鹤流露出的感情更直白,以至于她红着眼睛拉住他的手时,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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