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场由云纱导演的好戏刚开演时,云纱就与春草坐着马车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出了良州城门。

    从出了良州的那一刻开始,视野一下就变得无比开阔,一眼望去,是绵延不尽的金黄色稻田。

    云纱坐在马车门那边打起帘子与车夫闲聊了一番。

    得知今年收成锐减了至少四成。

    良州还算好的,周围几个州情况还要严重一些。

    云纱默然许久,当马车从路边驶过,她仔细凝望着路边的稻子,有些成片倒伏,干涸的稻田里撒满了一地金黄。

    但若仔细去看,那些落地的稻谷还有很多都是空壳。

    马车一路颠簸,绕过了小王村,继续往前走。

    云纱趴在马车窗间,遥望着即将要抵达的目的地。

    南方多平原,山大多不高,良州城外离得近的有一座泽麓山,山下有一片湖,正是云纱之前看见的那片湖,位于小王村的后面。

    山与湖之间看似很近,实则有些距离。

    那二十亩田正是位于这山水之间,山之南水之北,土壤肥沃,日照充足,是难得的好地段。

    泽麓山再远一些,则是锦嵩山,那座山比泽麓山高许多。

    车夫告诉她,泽麓山算是野山,顶多只有采药砍柴的人上去,但锦嵩山不一样,山上风景秀丽,还有瀑布湍流。

    前朝时,有人在山上修建了一座道观,一直到现在约有六十多年了,道观香火依然未断,每逢佳节,都会有人去山上烧香求神,所以山脚下村子的村民有些也会做香烛生意。

    由于乡间没有修路,所以马车停在了田间,云纱与春草只能下车在走一段路才能过去。

    车夫大叔很热心,主动帮忙扛了很多包袱,云纱十分不好意思,便额外给了份钱。

    她是考虑到这边的情况大约不太乐观,买东西也不容易,所以从杨府出来的时候有些能带就带走了,不能带的也在良州城内买齐了再出发的。

    她和春草一人挎着三四个大包裹,车夫连夹带抱有五个包袱,几乎要淹没在了行李中。

    三人顶着中午的大太阳走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到了庄子上的那间小院。

    这个庄子很大,周围约有几千亩田,原先有一半是一位不知名富商的,很多年前,他派人守在这间小院管着手下的佃户,后来富商远走他乡,这片田被云家收了,帮云家管事的就是附近村里找的能干的村民,不用守在这里,所以这间小院自然就没人住了。

    云纱将包袱放下,整个手臂肩膀都是酸的,也热得不行,汗如雨下,碎发都黏在脖子上,湿漉漉的难受。

    她上前推开已经褪色的院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在阳光中旋转起舞。

    她挥了挥手,咳了几声,视线穿过大门落在院里。

    满院杂草丛生,蜂飞蝶舞,杂草甚至已经长得没过了膝盖。

    遇上旱情,地里的粮食不长,这些杂草的生命力倒是格外旺盛。

    这是一座一进院落,一间正房加上东西厢房固合起一个封闭的庭院,外侧则是一圈较高的围墙,不过由于年久失修,许多地方有些塌陷,杂草顽强地从每个缝隙里长了出来。

    车夫上前检查了门锁,摇头。

    “云娘子,这锁都锈蚀了,不能用了,到时候得全换才行。”

    他看着院里又道:“这草锄起来也快,这个不用担心,主要就是不知道房间里面怎么样,要是房梁被虫蛀了,那一时半刻就不能住人了,太危险了。”

    云纱擦了擦汗。

    “先进去看看吧。”

    车夫叹了口气。

    “你这样年轻的娘子,夫家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让你就带着个小妹住到这种地方,来之前也不说给你打扫一下。”

    云纱表面苦笑不语。

    心内更是苦笑,还是自己经验不足自找的。

    为了合理化她和春草住在这里的理由,她路上跟车夫闲聊时编了个故事,说自己家道中落,带着小妹投奔了父亲曾经的富商好友,因为与好友之子定下过娃娃亲,所以嫁给了这位富商之子,只是婚后几年不育,被夫家找借口休了,但出于愧疚,补偿了她二十亩良田和一座荒废的小院子,她带着妹妹,无处可去,只得来这里住。

    她还说高了自己的年龄,说自己十六嫁人,现在已十九了。

    车夫大叔是个热心的好人,对她的遭遇很是同情。

    包裹暂时放在了院门口的台阶上,车夫大叔在前面开路,云纱和春草跟在后面,惊起一堆飞虫蜜蜂之后,终于推开了主屋的大门。

    “都还好,能住人。”

    车夫大叔点头,“这些木料都是上了大漆的,虫子都不咬。”

    屋子里还有一些家具,积了一层灰,走进去一步一个脚印,只能等正式清理的时候再检查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车夫大叔道:“云娘子,你们这两个人收拾的话,没个几天也收拾不完的,干脆去村里喊人来帮你,你出个辛苦钱,现在收成不好,大家想必没有不愿意的。”

    云纱忙道:“正有此意,只是我和妹妹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怎样请人来,这里是五十文钱,辛苦您替我们叫个人吧,然后叫人的价格您说,我来出钱就是。”

    车夫也没客气,接过钱之后犹豫了下,好心提醒。

    “等叫人来,我会提前跟他们把钱说好,你把钱给我,我先给,之后他们再要,你就说没有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在外面,钱财不可外露。”

    云纱心里一惊,忙连声道谢。

    的确,这不是法治清明的现代都市,在这里被明抢了,报官都难。

    也不知车夫大叔如何叫人的,总之不到半个时辰,他喊了七个人,五个男人,两个女人,都是附近村里的人。

    几人都是带着工具来的,锄草收拾大扫什么的,开始忙活了起来。

    车夫大叔将云纱叫到一边,叮嘱道:“我跟他们说,你是那个云氏米行的管事娘子,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你妹妹是你的丫头,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看情形,你这边起码要收拾两天才能差不多,我开的价是每人一百五十文钱,七个人一共是一两银子并五十文钱,我已经尽数付过了,这是剩的。”

    他将剩下的二两多银子给了云纱,云纱十分感激,本打算将这些钱给他,但车夫不要,说太多了,最终推辞不过,答应收下了几十文钱的零头。

    车夫大叔没多久就走了,云纱和春草也一起开始忙着打扫内屋。

    主要是需要打扫干净一个今天晚上就能住的地方来。

    有了车夫大叔的提醒,她也长了个心眼,将放钱的袋子贴身收着的,其他的碎银子没法收,只能放在春草那个小箱子里锁着,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样一来,人多了反而没人会偷偷摸摸过来拿。

    人是愿意群居,喜爱热闹的,帮着过来收拾的村民很快开始边干活边闲聊了起来。

    其中两位娘子,一位姓王,一位姓李,而那几位汉子,都姓庄,是辛庄村的。

    那位王娘子许是回村探亲的时候听过什么,一听云纱姓云,忙碌间隙便忍不住过来问云纱:“你是那位去过我们小王村帮王二贵他媳妇修坟的云娘子吗?”

    云纱见状,只得点头。

    “是我。”

    正巧春草从湖里打了水过来,王娘子一见,多看了几眼,讶异:“呀,这不就是王二贵他姑娘吗?这长大变样了我都没认出来。”

    那李娘子不认识,赶紧问了起来,于是庄娘子跟李娘子一边扫地一边唠了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当事人就在现场。

    云纱感到无奈又好笑,但也没什么办法。

    她挽着袖子,和春草一起将里屋的两张床板认认真真从里到外擦拭了一边,然后请人搬去院子里晒干,再搬回来铺上床褥,竹席。

    她还特意将杨府的两床蚊帐带过来了,装蚊帐的时候,两位娘子都过来帮忙,用手搓着,有些羡慕。

    “这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是从家里拿过来的。”云纱笑笑。

    李娘子感叹。

    “我小孙子被蚊子咬得睡不着,改明儿让他娘去城里的时候也买一顶回来。”

    “我家也有,用了好几年,后来给老鼠咬个大洞,补也不好补,只能将就用着,比不用好。”王娘子说。

    她们又唠了起来。

    云纱叹了口气,无奈笑着摇头。

    太阳西斜,等晚霞漫天时,院里的草已被锄完了,东西两侧厢房都还没收拾,只有正房简单打扫了一遍,勉强能睡觉。

    几人都各自回了,说明日一早就来。

    夜幕逐渐降临。

    院门门锁锈蚀,很难从外面锁上,但从里面是可以插门栓的,人一走云纱就和春草一起将门栓插了上去,添了一丝安全感。

    厨房没有打扫好,也无法生火,所以只能吃在城内买的干粮,还有一些便于携带的糕点之类的。

    喝水倒没有什么问题,这院内是有一口井的,白日打了湖水倒进去引水上来成功了,现在是可以正常抽水的。

    简单洗漱过后,云纱就和春草早早躺到了床上,因为暂时只收拾了一间房,所以她就让春草先和她一起睡。

    许是太累了,春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云纱虽然身体很疲倦,但心里藏了太多事,所以反而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不知想了什么,一直到深夜才浅浅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院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云纱睡眠浅,立刻被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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