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不在侧,沈舒舒还是在生活中捕捉到陈遇无处不在的影子,只要她打开手机,就能看到陈遇不断响起的信息,内容很简单,也很重复,前一秒问她吃饭了没,后一秒又接着问吃了什么,这些无聊到低级的话题每日每夜循环上演,他却不嫌累,沈舒舒好几次手差点刹不住把他拉入黑名单。

    这会儿,沈舒舒刚敷上昂贵面膜,陈遇的信息又来了。

    沈舒舒极其敷衍地抽空看一眼,看完有些怔愣。

    起个名字真难:【明天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过新年?】

    沈舒舒几乎没有停顿和思考,打了两字。

    —没空。

    起个名字真难:【姐姐有了伴?】

    接下来逃不过一连串轰炸信息。

    起个名字真难:【谁?我认识么?男的女的?认识多久了?约会地点在哪儿?介意捎上我吗?】

    沈舒舒:【滚。】

    起个名字真难:【顾希晨他们说要搞个海边聚会,我记得姐姐最喜欢这种活动了。】

    沈舒舒心口微动,陈遇说得不错,她确实很喜欢这种群体举行的私人活动,这种聚会是和她工作上参加的饭局和宴会是不一样的,她喜欢和三两友人有事没事就聚会或者吃个饭什么的,但自从进了娱乐圈之后,就很少参加类似于这种私人的聚会了,因为她没有值得交付真心的朋友,而且,她不想被狗仔队偷拍私人生活,万一上热搜了不仅会给朋友们带来不必要麻烦,还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影响她们的私生活,她总是权衡利弊,以至于渐渐脱离群体,活得孤独敏感,少了温度。

    其实她很喜欢陈遇的那群朋友,以前陈遇无论是打篮球还是聚会总会带上她,久而久之也和那群哥们儿混熟了,沈舒舒在陈遇的铁哥们群体里面是备受尊敬的。

    也许是孤独了太久,久到想依仗一股莫名的冲动冲破囚笼,她也想融入身边的群体,她的生活不能一潭死水似的毫无波澜,她又不是走过半生的清醒者,每天机械麻木的工作,拖着一具身心疲惫的躯体应付形形色色的老板,上司,以至于把周围丰富多彩的新鲜事物都忽视掉了。她迫切的想寻找生活上的愉悦感,至少可以通过某一次聚会收获到一丝幸福的感觉。因此,她忽然对陈遇提出的海边聚会心驰神往。

    沈舒舒到底没有回复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她知道陈遇一定会来找她。

    今天的天气沁着阵阵冷意,寒风吹拂,北风呼啸,薄薄的纷飞大雪在傍晚时骤然飘落在整个城市,雪的赴约给今年的最后一天蒙上了一股悲凉萧索的感觉,似乎在感叹光阴易逝,有欢喜,也有悲怆。

    陈遇站在紧闭的大门前,他犹豫半晌,按下门铃。

    下一秒,舒舒从里边打开门,戴着一副墨镜,遮住眼底晦暗不清的情绪,她的嘴唇性感嫣红,出门前化了一个超凡脱俗的浓妆,这张天生独厚的脸哪怕陈遇看过无数遍,亲了无数次,当她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总能让他眼前一亮,心生欢喜。

    他想,他早已沦陷得无可救药。

    “愣着干嘛?”沈舒舒见他一脸痴迷,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瞧个不停,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

    陈遇让开路,目光追随她的身影,“来之前怕你不会来,连绑你的绳子打什么结都想好了。”

    “你要是真绑我,我敢保证你这个跨年夜一定过得终生难忘。”沈舒舒瞥他一眼,挺直肩背走了。

    电梯内空间宽敞明亮,金属镜面反射出两人僵直并排站着的肩膀,沈舒舒时不时看着不断变换的数字,余光再往左边移过去一点,就能从镜面里看到陈遇帅气硬朗的侧脸。

    他一直侧着头看她,眼神直勾勾,赤/裸裸的。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一直看我。”

    陈遇眨了眨眼,继续盯着她道:“我没看你,我在看做梦的素材。”

    “”

    沈舒舒发现陈遇是一个怎么长也长不大的小孩,他没有成熟人那套为人处世的圆滑,也没有如她一般隐藏情绪的习惯,成年人不惯把情绪溢于言表,而陈遇不一样,他情感炙热,开心就笑,听到好玩的故事就迫不及待跟人分享,难过的时候会默默掉眼泪,哭到抽刀断水,哭到没力气沉沉入睡,当然,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明目张胆,眼神炙热地看着你。

    她深知这一份炙热并不等同于幼稚和懵懂,陈遇和这个世界打交道的时候就挺沉稳干脆的,面对不同的观点会保持理智的思考和批判,他独断而不专横,沉稳而不乏燥,这样的少年,她甚至觉得自己一路挨受的社会毒打任陈遇去亲身经历一遍,依旧不妨碍他对这个美好世界的初始认知。

    和陈遇这样的人谈恋爱一定会非常轻松,非常有趣。他的身上,少了情侣间的互相试探,你来我往的猜疑和勾心。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的时候,沈舒舒边出去边问:“方教授怎么样了?”

    陈遇似乎愣了一下,呼了口气回:“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哦。”

    陈遇追上她,“姐姐,你昨晚说的那个约会对象是谁啊?”

    “朋友。”

    “男的?”

    “你猜?”沈舒舒自觉走到陈遇的车门边,回头留下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忽然不想知道了。”

    陈遇上了驾驶座,弯腰给沈舒舒系安全带,然后缓缓启动车子。

    车里的空气似乎降低了零下五十度,两人相顾无言,沈舒舒看着窗外晃荡的景色,陈遇再次问:“是蒋寒?”

    “嗯?”

    “龚嘉烁?”

    “啥玩意儿?”

    他继续盲猜:“上次玩游戏技术超烂的深情男?”

    沈舒舒忍不住扑哧一声,“你今天有点八卦。”

    “那是谁啊?”听那语气,醋性大发似的,如果空间有实质,他一定当场和这个臆想“情敌”一决高下不可。

    沈舒舒语气散漫,语气却无比认真:“是你。”

    下一秒,沈舒舒霍地往前倾。陈遇猛地一踩急刹键,车子才堪堪在绿灯前停靠下来,车轮胎在寒霜润湿的公路面摩擦出声音。

    她看到陈遇耳朵红了,还伸手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耳廓,有点烫手。

    沈舒舒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处勾了勾嘴角。

    来到聚会地点时,暮色已经暗沉四合,万家灯火点亮这个欢喜雀跃的夜晚,不远处的海平面传来晃荡悠远的风浪交织声,鼻息间充斥着一股不咸不淡,令人神清气爽的海腥味,但仅仅一瞬间又被建在海边的顶级烧烤店飘溢而出的孜然香味所冲淡,掩盖。

    晚上七点,寒夜露重,海边没什么来来往往的人,各家各户都赶着回家吃团圆饭和倒数新年倒计时了,沈舒舒鞋子踩在粗粒相间的沙砾上,有淬着夜晚的陆风吹扬下车时陈遇系在脖子上的围巾,不远处一群年轻人坐着小板凳围坐在篝火边闲聊取暖,身边摆放着生了炭火的烧烤架子和一堆备用食材。

    陈遇领着她过去时,借着篝火那簇明亮跳跃的光线,沈舒舒终于看清这堆人的面孔,大约有十来个人,几乎她都在记忆里见过,林栀榆也在,正用说不上友好的眼神看她。

    顾希晨在一边哼着歌儿拿竹签串鸡翅,看到陈遇回来时打了声招呼。

    “回来啦。”

    “嗯。”

    “舒舒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迎面扑来,那围坐成一圈的人群里,有一个身长体高,长相英俊的男生站起来。

    李南洲疾步走过来,远离背后篝火,细细打量近在眼前的沈舒舒,又看了看陈遇,“舒舒姐,真的是你啊,你的变化好大啊,比五年前更漂亮了。”

    沈舒舒礼貌一笑,她记得眼前这位男生,陈遇的铁哥们之一,“好久不见。”

    “舒舒姐!”又一名男生面露惊喜,亲切地喊出她的名字。

    “陈遇真的没有骗我们,你真的来了呀,舒舒姐,你还记得我吗?”

    沈舒舒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男生,他的长相颇有混血儿的气质,棕色的瞳孔,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五官如雕塑般深刻疏朗,可爱呆萌的外表看着就很平易近人。

    “当然记得了,你是江夏。”沈舒舒笑着说。

    “嗯嗯嗯!”江夏胡乱点着头,笑。

    沈舒舒心里像被注入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她走过去和其他几人挨个打招呼。

    陈遇的好兄弟差不多都在场,其中也有两个是他大学结识的舍友,一个叫严安承,另一个叫李烨,长相都很不错,文质彬彬的类型,并且对于沈舒舒的到来非常欢迎。

    沈舒舒有一种变身社交小达人的感觉,她发现自己不是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而是身边交际的人和眼前的他们不一样,无论是气质谈吐,还是相处模式。和陈遇的朋友待在一块儿时,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畅快。

    那是一种久别重逢胜新欢的欢喜。

    久别经年,物是人非,再次相聚之前,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这熟悉的画面在记忆深处的某一个记忆点重合折叠,光阴像潮水一样往后褪去,树叶泛黄又染绿,铅灰色的天空被蓝天白云更新替代,他在光阴里记忆犹新,五年前沈舒舒也是像现在这样,喊出自己兄弟的名字。

    他当年,爱沈舒舒爱得深入骨髓,他迫不及待地想昭告天下,告诉全世界的人,沈舒舒是他的。

    仅仅唯他。

    人多力量大,大家伙手忙脚乱地围着烧烤架忙活,各种肉串海鲜整齐摆放在铁网上一通烤热烤熟,刷了一层秘制烧烤酱油的表皮杂糅着人声鼎沸发出滋滋声响,陈遇给沈舒舒烤了一整排皮皮虾,虾壳彤红酥脆,肉汁外酥里嫩,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侵蚀着最后一层神经。

    篝火烧得旺盛,星火在空气中飞舞炸裂,沈舒舒刚坐下来就被一堆热情的弟弟提出的一系列问题砸懵脑袋,有些问题也很刁钻,超出她可回答的范围,大多是娱乐圈里的八卦和传闻,她答不上来的时候,陈遇就给她解围,两人一唱一和,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小夫妻。

    有一个相貌娇小,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一直盯着沈舒舒看,手里拿着一根羊肉串,她是李烨的女朋友,两人谈了好几年,大概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漂亮的大明星,也忍不住跟着八卦起来,眼神亮晶晶的:“舒舒姐,你的皮肤好好啊,你是怎么保养的?有什么护肤品推荐吗?”

    沈舒舒认真回答:“少吃油炸之类的食物。”

    小女生刚把羊肉串塞进嘴,闻言,到嘴的食物忽然不香了。

    李烨在一旁哄她:“没事的宝贝儿,你就算满脸痘痘我都喜欢你,放心吃,啊。”

    “哪个女生喜欢自己满脸痘痘啊,我不吃了!”小女生把男朋友的嘴巴当垃圾桶,扬手就把羊肉串往他嘴里丢,。

    李烨忙用腮帮子咬住竹签,还不忘耐心安抚女朋友变幻不定的小情绪。

    沈舒舒见小女生有些落寞,她于心不忍:“我挺羡慕你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毕竟能吃是福嘛,我不能吃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整天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的,当然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材和外表,你不知道,每次看你们吃得可香时,我的心情就有多悲惨。”

    小女生瞬间阴霾散去,朝她咧嘴一笑,然后一把抢过李烨没啃完的羊肉串。

    “姐姐一般吃什么呀?”

    “素食沙拉。”陈遇替她回。

    小女生眼珠子咕噜上下一转,“哦”了一声,似乎无法接受自己当个草食动物。

    陈遇把烤熟的皮皮虾递到她面前,已经去过壳,沈舒舒想到自己最近执行的减脂计划,下意识要拒绝,但看着一群人吃得正香,她到底怕扫了大家的兴,还是接过了。

    “好吃吗?”陈遇单手掰开饮料罐的拉环,手指一扣,有白色的气泡从缝里蹭出,饮料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瓶身冒着滚圆的冰珠子,晾着。

    “还不错,就是不够辣。”沈舒舒咬了一小口,陈遇手里一共拿了好几根剥了外壳的皮皮虾,皮肉鲜嫩光滑。

    “我给你加点辣椒粉。”陈遇刚拿起那瓶辣椒油,沉默了一个晚上的林栀榆坐在身边忽然开口:“陈遇,给我来一根虾,尝尝味儿。”

    沈舒舒不动声色地瞭起眼皮,场上的所有人皆朝这边看去,气氛有些微妙。

    篝火又添了几根柴火,火光映出每一张清晰的面孔,几秒后随着摇曳光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等一下。”陈遇沉默片刻,把辣椒酱淋洒在虾肉上,他站起身去烧烤架拿了一根烤熟了,但没有去虾壳的皮皮虾回来,递给林栀榆。

    “给。”

    林栀榆表情僵硬松动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难堪。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了,陈遇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栀榆又怎么会不懂。

    陈遇可以给她一根皮皮虾,但绝对不可以把亲自剥好虾壳的虾肉与她分享,那是专属于沈舒舒的温柔。

    她接过那一根皮皮虾,却味同嚼蜡。

    李烨的女朋友刚从烧烤架那儿拿回来一大扎鱿鱼串,每只鱿鱼涂满一层红彤彤的辣椒粉,色香味俱全,她回到李烨旁边落座,挨个分给每一个人。

    递到陈遇面前时,几道不约而同的声音兀然响起。

    顾希晨,江夏,李南洲,李烨,严安承,包括林栀榆:“他不能吃辣。”

    沈舒舒眼皮子一跳。

    李烨把女朋友扯回来,说:“陈遇对辣椒过敏。”

    小女生啊了一声,急急忙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陈遇语气淡淡:“没事。”

    小女生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从小辣椒当盐巴吃,霎时间理解不到不能吃辣椒的痛苦,她看着陈遇的眼神都有些变味了:“一辈子都不能吃辣椒,一定很痛苦吧。”

    陈遇:“……”

    “你能不能……别用我妈的眼神看我。”

    小女生:“……”

    江夏打圆场:“哎呀,其实也没什么的,陈遇虽然不能吃辣,但酸甜苦咸还是蛮喜欢吃的,他不挑食,可好养活了。”

    小女生唯唯诺诺地哦了一声。

    沈舒舒回头看了眼陈遇,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帮沈舒舒剥下一只皮皮虾的外壳,垂眸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薄薄的眼皮半耷拉着的,睫毛卷起,有细碎的火光落在上面,昏黄的火光给他整张秀气的脸平添了一层悠远绵长的温柔细致,他的下颔线柔软延申至毛衣衣领里,镀了细碎的岁月静好铺在身上,然后从眉宇间舒展开来。

    目光垂下,陈遇的手指非常好看,骨节分明,指甲圆整粉嫩,就是这一双如艺术家精雕细琢打造出来的手,此时沾满了发光铮亮的植物油,他在给自己剥虾壳。

    感知到她的视线,陈遇在她看得愣神之际抬起头。

    “冷吗?”

    沈舒舒收回视线:“不冷。”

    篝火燃烧得那么旺盛,她又怎么会觉得冷。

    隔了半晌,她又说:“陈遇,难为你了。”

    声音轻轻的,如同一根羽毛掉落柔软的棉花里。

    “嗯?”

    “我是说,以前你只能看我吃辣,难为你了。”

    陈遇刚好剥完虾壳,他失声笑了笑:“我喜欢看你吃辣,辣了一嘴的时候,像一只欢腾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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