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那天,陈遇简单收拾了两人的行李,便拉着沈舒舒私奔去了。
飞机从南回归线饶了半个球弧进入北极圈,最终落脚点在冰岛的维克镇。一月份的冰岛气候寒冷,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平均气温在0°左右,甚至比东北的冬日暖和。
维克镇是一座最有外星感的小镇,位于冰岛南部,当地居民稀少,水草丰美,民风朴素,错落的房屋,纵横的阡陌小道,建筑呈多彩色,一号公路延申至远方。小镇蒙上一层孤独寂寥的面纱,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和遗忘,站在这里仿佛置身于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里。维克小镇有着全世界闻名的黑沙滩,近年来旅游业在此蓬勃发展,旅客也慕名而来。
今日的冰岛气温寒冷,却出现珍贵难得的阳光,沈舒舒套上厚重的夹风衣,呢帽,手套,防寒靴穿戴整齐,裹得跟个大粽子似的,再看看陈遇,裘皮大衣包在身上,两人戴着同款情侣手套,手套牵着手套前往传说中神秘孤独的黑沙滩。
海边风浪特别大,巨浪滔天,天空乌云密布,白花花的海浪像洗衣粉洗出来的泡沫一样洁白,冲刷着黝黑坚硬的沙滩,风琴礁石笔直挺立,守护着这片海滩的喧嚣与宁静。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矗立着两栋形状高耸,视觉可怖的岛屿,像笔架山似的站在海上,场面壮观。
冬日的黑沙滩上遍布晶莹剔透的冰石,像上帝散落在这里的眼泪。一波又一波海浪侵蚀着每一块冰石,似乎在精雕细琢它们,雕刻出大自然才得以创造的鬼斧神工。
“宝贝儿,这里的沙怎么是黑色的,闻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沈舒舒蹲下去仔细的瞧,抬头问。
陈遇在她眼里就是行走的百度助手,无论沈舒舒问什么问题,他都能从善如流给她科普。陈遇也跟着蹲下身,“这些沙石是火山喷发时海底泥层和海边泥土在物理作用的侵蚀下形成的,类似于这种黑色沙滩在欧洲有很多,你喜欢吗?”
“喜欢,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色的沙滩,让我想起咱们一起看的电影,加勒比海盗里面的魔鬼海域。”沈舒舒兴奋地说着,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黑沙石写真。
“你若是喜欢,我们每年都来一次。”陈遇揉了揉那张微微冻红的脸,鼻尖渗出些许鼻涕,也替她一并擦拭了去,
两人追逐白浪,迎着飓风,脚底沙滩粗粝,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向着海岸线直走,绕过蓝色宝石的冰晶,逃避风的声音,安静的享受世界尽头的孤独之音。
沈舒舒窝在陈遇怀里,就像躲进避风港,安全感爆棚:“宝贝儿,你为什么喜欢这里?”
“因为冰岛没有蚊子。”陈遇逗她。
“啊?”沈舒舒微皱眉,像只心碎的小猫似的,开口:“可是这里看着很孤独,很悲伤。”
“对啊。”陈遇加紧力道裹住她肿囊的身子,殷红色嘴唇吐出一口透明的薄雾,在空气里聚拢,后消散,他看着前方乌云笼罩的海平面,眼里有别样的情绪:“但是孤独也是一种高级别的浪漫,不是吗?”
“孤独有什么浪漫的?”
“那你觉得热闹浪漫吗?”陈遇反问。
“热闹”沈舒舒思忖了几秒,蹙着眉:“我只觉得热闹很嘈杂。”
“是的,你再看看这片被世界遗忘了几百年的海,还有与世隔绝的小镇,他们身处孤独,却比热闹里的我们更自由。”
沈舒舒努力去理解这番充满哲理性的话,她好像懂了,又带着疑惑,最终说了句:“陈遇,你永远是自由的。”
“嗯?”陈遇笑了笑。
沈舒舒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的思想深邃,理想高深,灵魂自由,向往的远方和世俗并不相同,就像这片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海一样。”沈舒舒站定,面对面看着他,捧住他的脸,最后落了一个如雪白浪花般轻柔纯净的吻:“但你永远不会被遗忘。”
陈遇站在风口浪尖,乌云密布的天穹忽然撕裂出一条壮丽的缝隙,金黄色的阳光从云缝里钻出,一道救赎与自由并行的光倾泻在海平面,他忽然觉得,为爱而死也不错。
为沈舒舒去死,是最高级的待遇。
他想起某一本书里说的一段话:世界上没有比爱更艰难的事情了,我对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就是不能为爱而死。
可他愿意。
“陈遇,快跑!”
巨大的浪花冲刷上岸,迎面袭击在脚边,沈舒舒扯着他高大沉重的体型往后退,就像和大自然的海浪争输赢似的,那一刻,两人皆逆着风奔跑,身心舒畅,眼里带笑,天地空旷,生命自由。
我们在孤独的角落里寻找自由。
两人堪堪躲过一场灾难,抱着对方拼命喘气,陈遇扶稳她,漆黑的瞳孔里如同钻石般发光。
周围游客稀少,但还是有,几位外国人朝他们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舒舒给陈遇拍了很多照片,近照远照情侣合照一共拍了九十九张,陈遇单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去牵她,沈舒舒就像脱缰的野马在黑沙滩上肆意奔跑,追逐海浪,又被海浪趁胜追击。
山和海,他和她,人生圆满了。
两人并肩走着,沈舒舒又想起一个网络上很火的话题,倒退着走,看他:“宝贝儿,我问你个问题,生命,生活,自由,与爱,这四个你会怎么排序?”
“再加一个选项,舒舒,爱,自由,生命,生活。”陈遇毫不犹豫,答案在脑海里自动生成。
“你怎么这么浪漫呢?”沈舒舒歪着头看他,笑语盈盈。
“因此我是伟大的浪漫学家。”
“那我是什么?”
“youarespring。”陈遇说。
“春天?”沈舒舒想了想。
“spring还有另一层意思,源泉。”陈遇解释:“你是我的浪漫源泉。”
沈舒舒热泪盈眶,心里像绽放千万朵火红的玫瑰花,热烈,炽热,珍贵。
“姐姐,在黑沙滩种植玫瑰一定很美。”陈遇踩着沙砾,说。
“这种气候和土壤养出来的玫瑰一定非常坚强。”
“嗯。”陈遇看着她:“和你一样。”
沈舒舒愣愣地看着他,她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陈遇的出现,是唯一让她原谅世间所有苦难和悲欢的理由。
那些好的不好的,痛苦的,遗憾的,缺失的一切,她都能在陈遇的身上找到一束光,她在慢慢地被这束光治愈。
陈遇牵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哼唱:“哪朵玫瑰没有荆棘,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别让谁去改变了你,你是你或是你都行,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你是你或是你都行,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冰岛的冬天被极夜包裹,长时间昼短夜长,因此两人早早离开了小镇,回到雷克雅未克城市落脚。
冰岛城市的夜晚非常温和,整座城市陷入孤独浪漫的氛围里,冷色调气息浓厚,街道两旁积雪,道路中间宽阔,火箭似的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建筑伫立在漆黑温暖的夜晚里,马路边的油灯闪烁明亮,行人零星稀疏,照明了笔直延申的街。
店里缓缓流淌着极致浪漫的音乐,从门缝传出大街。沈舒舒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天就完全黑了,她不禁啧啧两声,“你说他们长时间活在黑暗里,会不会得抑郁症啊?”
陈遇低声笑了笑:“你说对了,冰岛确实是抑郁症发病率最高的国家,你想啊,这里周围都弥漫着孤独和忧郁的气息,人很容易被环境所感染。”
“完了,我微信一半人口的地址都显示冰岛,他们是不是都很抑郁。”沈舒舒看着陈遇,忽然瞪大眼睛,指了指他:“你的微信号也是。”
“以前我是孤独抑郁的群众,可现在我有了你,我觉得我住在圣诞岛。”陈遇亲了亲她冰凉的脸。
沈舒舒忽然心疼不已,难得走一次文艺风,看着他:“陈遇,你的心里住着冰岛,但冰岛里有我。”
因为我在这个极致孤独又极致自由的过度,给你带去不属于这里的情感,我想让你永远快乐。
陈遇缓缓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陈遇朝她眨了眨眼睛。
“什么地方?”
“你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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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馆里灯光恰到好处的暗淡,柔软靠垫的桌椅,酒杯互相碰撞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两人推门而进,就像忽然间降落的意外,打破宁静孤独的气氛。
舞台上有架子,吉他和小提琴,一支乐队正在表演节目,领唱者是一位面容粗犷,高大结实的男人,他背着吉他边弹奏边站在立麦前轻轻唱着当地歌曲,歌声优美动听,带来感官上的舒畅。
小酒馆不似沈舒舒以前去的酒吧,灯红酒绿,舞池群魔乱舞,音乐震天响。冰岛的小酒馆隐蔽在某一条不起眼的小街巷,氛围祥和安静,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方寻欢作乐的小天地。
陈遇用当地语言和调酒师无障碍交流,他按照菜单点了两杯酒,沈舒舒看不懂那串鸡肠文,只能傻傻地充愣。
隔了一会儿,调酒师端了两杯酒过来,陈遇和他说了句什么,盲猜是道谢。香槟杯盛着淡蓝色的液体,杯口插着一枚柠檬片,陈遇说:“这杯酒的名字叫雷克雅未克的尽头。”
“哦。”沈舒舒浅浅抿了一小口,有一股酸甜的味道,不浓不浅,就像站在黑沙滩的尽头,直面海风的清冷。
“好喝吗?”陈遇问。
“还不错,就是能让人联想到那片海,还有寒冷的风吹过来的感觉。”
“这就是这杯酒传递给客人的感觉,雷克雅未克的尽头就是那片孤独的海。”陈遇笑了笑,自己喝了一口。
沈舒舒赞同,心里哀叹,又觉得自己跟个伤春悲秋的林黛玉似的,看着陈遇,很认真的说:“我觉得我抑郁了。”
陈遇哭笑不得:“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我很孤独,很抑郁,总之开心不起来。”
陈遇沉默看了她片刻,似乎在想对策。
“让我来唤醒你的多巴胺。”陈遇起身,和店老板交代几句,他又回头和沈舒舒接了一个浪漫到极致的吻,轻轻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走到舞台中央。
陈遇和那支乐队交谈了几句,领唱的男人迷茫了一会儿,似乎弄明白情况,又看了眼沈舒舒,笑着回答了几句。
等乐队下台,陈遇指着乐器,看了眼台下零零散散的客人,笑着说:“试试?”
“你想做什么?”沈舒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有光华流转,如同暗夜里扑扇翅膀的psyche蝴蝶少女。
“今夜是我们的主场,舒舒,我可以邀请你成为我的音乐合伙人吗?”陈遇朝她伸出绅士的手。
“有什么专利?”沈舒舒自然而然把手放在掌心里。
“为你唱一辈子的歌。”
“好。”沈舒舒笑着答应。
“想唱哪首歌?”他又问。
“唔落在生命里的光。”沈舒舒思考了一会儿,选了首两人都会唱的歌曲。
陈遇去点歌台点了一首歌曲,他穿了件外型潮酷的皮夹克外套,搭配黑色工装裤和一双高脚马丁靴,高冷帅气,个性十足,狂野冷酷气息尽显。
沈舒舒最多见过陈遇穿校服,休闲装,西装,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打扮简直帅到心坎里去,沈舒舒看得眼神发直,心脏乱颤,有一种眩晕在舞台上的窒息感。
为什么!
我的男朋友!
可以这么帅!
“舒舒,拿着。”陈遇给她递了麦克风。
“噢。”
舒缓的旋律在音响里响起,台下观众抬起头来,皆朝舞台上的俊男靓女看去。
“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向我奔来万物都生长。”
沈舒舒低低唱了第一句。
台下的观众看似迷惑不已,完全听不懂中文,顿时唏嘘起来,但并没有打扰和阻止两人往下唱。
陈遇:“夜空缓缓地被点亮,光晕落在你手上,晚风吹开故事篇章,为你偷偷地酝酿,感受你的热泪滚烫,拥有巨大的力量,言语像是长出翅膀,在我的耳边游荡。”
低沉舒缓的旋律流淌心间,舞台上柔和的光芒投落在肩膀,牵引着两人走向彼此,眼神纠缠,情感炽热。
沈舒舒:“对于你的一切我无法抵抗,对于未来不停止想象,我会及时到场,无畏乘风破浪。”
陈遇:“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向我奔来万物都生长,你的温柔如此地张扬,也让我如愿以偿。”
沈舒舒:“你是照耀在我生命的一束光,点点滴滴都让我向往,拥有你晴空万里是寻常,有你的地方是我唯一的方向。”
两人深情对唱,眼里只容下彼此的身影,周围的事物幻化成模糊虚影,全世界的光聚集在此时此刻。
一曲完毕,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经久的掌声,鲜花和浪漫同时盛开在这一寸天地之间,芳香悠远绵长,像一场久久不散的,永恒的欢乐颂。
最后那道光落在陈遇的肩膀,沈舒舒扑了上去,和眼前的少年当众激情拥吻。
四下高朋满座,双眼入目皆是你。
在命运交响曲奏响的那一刻开始,我想成为恋爱的犀牛。
和你,在世界遗忘的角落里,谈一场比黑夜漫长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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