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玩什么了。”
蓝波坐在遮阳伞底下,面前还摆着大桶爆米花和热狗棒,他咬着吸管嘬了口冰可乐,审视着我和山本武。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事情的起因源于我们隔壁舱的小情侣太过于血气方刚,自从他们升到了摩天轮最高点就开始忘我的打啵儿,并且一直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结果就是恐高严重的我应了之前问山本的那句话,一直盯着他直到摩天轮转完了后半圈。
途中,雨守大人还非常仗义的主动充当人肉安全带,一直用手扶着我的肩,我们俩就像神秘湘西赶尸人一样,保持支着手脸对脸的姿势坚持到了结束。
双脚踏回地面,我不禁感叹我的灵魂果真扎根在黑土地上,甚至还想来两口黄桃罐头压压惊。
“快、快回去找蓝波吧!”我胡乱指了个方向,就赶紧大步往前走,把雨守大人丢在了身后。
从摩天轮下来后,我就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与雨守大人有视线交汇的机会。虽然他之前说了什么“盯着我看我会害羞”之类的话,可是到最后觉得不好意思的人分明只有我一个嘛!
而当时我的正前方能看到的除了山本武就只剩热吻的年轻情侣,每当我想转个头看看别处时,山本武总会压住我肩膀,轻声提醒道“往下看堀川会害怕的”,我也就只好继续老老实实地盯着他瞅。
“玩了摩天轮。”
抓了一把爆米花丢进嘴里,我用简短的回答搪塞了一下蓝波,“但是我恐高。”
“啊。”蓝波张张嘴,明显露出了几分同情的神色,紧接着他目光一闪,嘴角翘起了狡猾的弧度,“不过那可是情侣圣地,该不会是山本哥说要去的吧。”
“情侣圣地吗?”山本武沉思了一下,没有对蓝波的揣测进行回答,“怪不得堀川你身后的情侣一直在接吻。”
蓝波啧了一声立马堵住自己的耳朵,“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在。”
我拿起一粒爆米花丢向他,“跟小姑娘搭话时怎么没见你有未成年的觉悟。”
山本武若有所思道,“好几次堀川都想回头来着,不过被我制止住了。”他笑着继续说,“要是堀川看到的话应该会觉得尴尬吧。”
雨守大人看着一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这么细心,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立马垂下脑袋大口吃起爆米花来。
入职了vongla之后,无论是老板还是同事,遇到的都是些非常好的人,偶尔我也会感叹,考不上修士这件事对我而言果然还是代表着“幸”更多一点。
“山本哥,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蓝波显然还对游乐园意犹未尽,也不知道之前一直在公司里叫嚣着“别把我当成五岁小孩”的家伙到底是谁。
山本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抬起头看了看远方。临近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从天际线开始以一种明丽的橙色蔓延至出来,于是他摇摇头,“还早呢,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游乐场里的主题餐厅没什么别的特点,外形花里胡哨的食物突出一个贵字,颜值和味道划清界限,还带了一点便利店的亲切。
虽然毫无疑问的,这顿饭依旧是由山本大人买单,不过也阻止不了我对着1300円一杯的粉红色糖浆苏打气泡水感觉到肉疼,尤其是当它一点儿也不好喝的时候。
山本武一直都没怎么动筷子,紧蹙着眉毛,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捣腾得飞快,偶尔叫到他了,他的神情才稍微松弛下来,同我们说几句话,然后继续处理工作。
蓝波似乎对山本武这种状态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用管山本哥啦,他们都是这个样子的。”他慢悠悠地用银色餐叉碾着已经碎到不能再碎的肉饼,“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事。”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以至于沉浸在工作中的山本武根本没听见。
“食物不是用来撒气的。”我把椅子往蓝波那边搬,轻柔地从他手里抽出沾满二师兄尸骸残渣的餐叉。
“我曾经以为只要年龄增长到2开头,立刻就会成为大人,以为只要踏入社会就能立马变得成熟。但是其实就算现在坐在你旁边,我也从来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说着我拿起齁甜的气泡水喝了一口。
“讲这些也不是想告诉你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很辛苦你要多多体谅他们’这种废话。你会觉得不开心,其实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被抛下了吧。”
“我知道,在你心中时刻都充盈着和他们共同创造的幸福回忆,但是你们拥有的并不是只是过去啊。任何时刻,包括现在,每分每秒都是无法取代、不能从头来过的。山本大人宁愿窝在这间又贵又难吃的游乐园餐厅,每隔五分钟被我们打断一次工作思路,也没有选择回公司吹着空调舒舒服服的待在办公室里,蓝波你明明很清楚的感受到了。”
“他们都是爱着你的啊。”
蓝波翠绿色的眼眸震颤了两下,随即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模样抢走了我的饮料杯,“这样的话从嘉树姐嘴里说出来,还真叫我起鸡皮疙瘩~”他仰起头把气泡水喝了个精光,然后龇牙咧嘴的吐着舌头干呕起来,“……太难喝了吧!”
他夸张的举动终于把山本武的注意力从工作中拽了出来,雨守大人赶紧从隔壁桌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和蓝波相视一笑,冲山本武眨眨眼,“秘密。”
后者抬高眼皮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把手机揣回口袋,站起身把立在桌边的木刀重新背在背上,“走吧,进行下一项目——我们去划船。”
乘着夜色在湖上泛舟是件听起来就很浪漫的事,如果能忽视掉这艘船是有着可爱熊猫外形的脚踏船的话。
其实现在也不算很晚,月亮才雾蒙蒙的出现在苍顶,天边的夕阳甚至还没完全褪去,酱紫色和蓝黑色没有边际的交融在一起。
但整个湖面却只有我们一艘船。
蓝波仰面朝天半瘫在座位上,两只手搭在椅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踏板,“好累——为什么嘉树姐能清闲的躲在后面,卖力的只有我和山本哥啊——”
“卖力的明明只有山本大人而已!”我立起手敲在他脑瓜顶,理所应当的继续说,“况且山本大人选的这艘船船厢太深了,我也根本够不到脚蹬嘛!”
我们在湖上荡了很久,明晃晃的月光在水面洒下一片银白,如果说之前还能听见游客们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那么现在我们周围除了流水和蝉鸣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动静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越过了湖心,向着更偏远、更人迹罕至的位置划过去了。
并盛的湖原来有这么大吗?!就着月色环视四周甚至看不到岸边在哪儿。
我打了个激灵,怯生生的发问,“我们会不会离岸边太远了呀?”
听见我的疑惑,山本武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忘记提前跟你讲了。”
他半侧着身子,一边继续蹬脚踏船一边解释道,“以前上学的时候跟棒球队的朋友一起来划船,结果偶然发现了湖水中间还有个小岛,我们现在就要去那边。”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个屁啦!你的解释让人更担心了好不好——!
“堀川是害怕了吗?”山本武摸了一把自己短硬的黑发,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有很多惊悚片的开头也是这样,人迹罕至的小岛,冒险者,结果突然冒出幽灵鬼怪之类的东西。”
“山本哥你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嘉树姐就要哭出来了。”
“这里其实是个绝佳的观赏烟花的位置!”山本武连忙补充,“也没有妖怪的,啊……我们到了。”
雨守大人率先跳下船,手忙脚乱想要来搀扶我,但我气呼呼的鼓起脸颊拒绝了他的帮助,摁着蓝波的肩膀跳上岸。
“糟了啊,我好像惹堀川生气了。”我听见山本大人小声对蓝波说。
“砰”
无暇闹别扭,突然炸开在天空的牡丹万星花火吸引了我所有注意力,红与金的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就连漆幽的湖水都变得像银河那般灿烂。
树丛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我赶紧抓住蓝波胳膊,死死搂住不放,大概过了两三秒钟,沢田先生和狱寺隼人走出阴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纲哥!”看见沢田先生,蓝波很是激动,“你们怎么在这儿!”
山本武走到狱寺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怎么样,时间掐得还算精准吧。”
后者则是毫不留情的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就不能早点吗,十代目和我等了好久,真是靠不住的野球八嘎。”
沢田先生双手交叠搭在小腹,笔直的伫立在那里,像棵劲挺的松。他仰着头,蜜色的眼眸流转着一片盛放的群星,所有锋利的轮廓一并消融在溶溶月色里。
“嘉树。”他朝我伸出手,“今天也辛苦你了,陪着他们一起胡闹。”
还没在沢田先生的温柔里沉浸多久,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可是翘!班!
而且居然被我的老板亲自抓包了。
“今天就当做是一次小小的团建吧。”boss的嘴角露出个调皮的弧度,“工作那么久总该要放松一下,是不是?”
沢田先生把我和山本武叫到他旁边,只留狱寺隼人跟蓝波在一块儿。
向来雷厉风行的岚守大人此时不知怎的忸怩了起来,他烦躁的不停抓着自己的颈后碎发,蓝波站在他身侧大约四步远的位置,梗着脖子望向另一边。
“啊,蠢牛。”狱寺隼人从口袋摸出根烟夹在指尖,“早上……不好意思了啊,等我赶回去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基地了。”
“什么啊,我早就不记得了。”蓝波把脸转向了狱寺,半闭起一只眼,“狱寺你真弱。”
岚守大人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最后只是屈起手指不痛不痒的弹了男孩额头一个脑瓜崩,“别废话了,快看烟花吧。”
“哦。”蓝波捂着额头应了一声,也跟着烟灰色短发男人的动作一起扬起脑袋。
见状,我们三人也重新投入到欣赏花火的环节中去。
“真怀念呐。”山本武的声音沾染上几分不知名的动容,“这样纯粹的和朋友一起看烟花,好像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喂,山本,别破坏气氛。”狱寺隼人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满。
我已经完全沉浸在花火的绚烂里了,“现在好像还没到放烟花的季节吧,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放烟火呢?”
沢田先生的长睫在火光的映衬下变得金灿灿的,他看向我,清澈的双眼不见一丝杂质,“是约定。很久之前我们相约好了今后要一起看烟花。”
“真好啊。”我由衷的羡慕起来,“能跟沢田先生定下这样的约定。”
他清秀儒雅的抿嘴一笑,“那嘉树呢,也想吗。”
沢田先生的语气有点像会哄骗别人跟他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的某外星智能生物,又像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蛇。
我知道我的老板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不过管它呢。
“我愿意。”
脑子一抽,在“那是我的荣幸能和您一起看烟花”和“您与各位守护者的感情真的很好”中间,我选择了跟仪式宣誓一样的“我愿意”。
沢田先生进行表情管理的模样既认真又好笑,缓了一小会儿,他说,“既然如此,下一次的烟火,嘉树可不要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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