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阴沉,往常这种天气商贩都不太乐意出门,可今日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远远的,听见了高亢的锁啦,看见飘起的红绸。
“这谁的婚事啊?徐尚书家那个小姐?”
“那可不,那小姐嫁的可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呢……”说话的人似乎是顾忌徐家的权势,声音不自觉小了些,往大街瞟了眼。
吹吹打打的队伍越来越近,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绣着金线的长袍,头上一顶玉冠,身量瞧着单薄,可骑在马上一点都不晃悠。
这探花郎一到京城就和兵部尚书结了亲事,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只是他新取的媳妇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探花郎咋找了个破鞋啊,我看那许家千金也不错啊。”有人看着走远的送亲队伍,努努嘴,有些不屑。
“你也不看看许家官至几品,能和徐家比吗?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人家高门大户的事我们哪能清楚。”
被说了的汉子不满地嘟囔几句,揣着抢来的喜钱,消失在人流中。
喜轿晃动,徐长怜头被晃到砸在轿子上,被一阵剧痛弄醒。
一睁眼,就是满目红色,她想动动四肢,却怎样也动弹不了,恍惚间,徐长怜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摇摇晃晃地又昏了过去。
睡梦中,她弄清了一切。
她穿越了,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哭唧唧地拉着她的手,诉说着她的害怕。徐长怜真的很想说一句,你害怕我也害怕,一睁眼就在婚礼现场,自己还是新娘,换谁都害怕。
不过好歹女孩子在临走前把自己的记忆分享给了徐长怜,不至于摸瞎。
这是一个徐长怜从未听闻的王朝,楚朝。原主是兵部尚书徐家的嫡女,但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因此遭到父亲的厌弃,只有哥哥给她带来温暖。可随着哥哥驻守边疆,原主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原主性格软绵,被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不知道欺负了多少次。
原主一直期盼着出嫁离开徐家,可谁知,心心念念的李二郎是个薄情寡义的。他有了心爱之人,李家迫不及待和原主退亲,但又不想被人议论。就放出原主克死自己母亲,为人轻浮的谣言,将自己摘下个干干净净。
正巧探花郎江勉上门提亲,徐父像摆脱烫手山芋一样,将原主匆匆出嫁。只可怜原主,自退亲后一直郁郁寡欢,出嫁时有听到闲人的议论,一时气愤,竟然服毒自尽。
圆脸小姑娘哭唧唧的拽着她的裤腿:“大姐姐你一定要拿回我娘的嫁妆。”
随后小姑娘如烟雾一样消失,四周又是一片虚无,徐长怜似乎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她突然清醒过来。
【嘀——】
再次睁开眼,徐长怜就看到哭得满脸通红的小丫鬟。
“青环,这是怎么回事,嘤嘤嘤,我好害怕。”
徐长怜捂住脸,夹着嗓子嘤嘤假哭。没办法,原主是个娇柔的小白莲。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呀。”青环心疼看着徐长怜哭得肩膀一颤一颤,心中一阵难过。
“小姐,青环去给您弄点吃食来,您都一天没吃了。”
青环擦擦脸上的泪痕,又担心徐长怜哭怀身子,慌忙说完就跑出去找吃食。
等到房里没人,徐长怜才露出脸,靠在床边,望着床帐上垂下的流苏发呆。
她原本是一个去扶贫的大学毕业生,谁知道她一个不小心,被车撞倒,等再醒来,不仅穿越,还多了个便宜夫君。
可木已成舟,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下最安全的就是拿到和离,离开京城。
而在热闹的喜宴上,江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拒绝任何宾客。明明他已经喝了不少,可脸上丝毫看不到醉酒的痕迹,那双狭长的眼睛依旧冷冷清清。
直到所有宾客都走了,他仰头把酒盏里的佳酿一口喝完。往后院的婚房走去。
江勉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团穿着红色的小姑娘坐在榻上,喜帕早已不知道被遗忘在哪个角落。
他挥手叫身后小厮下去,坐在桌边,冷淡开口:“我是你的夫君,江勉,字行芷,和你兄长相识。”
见徐长怜不理自己,江勉没在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徐长怜,“这是你哥哥叫我带给你的。”
徐长怜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记忆中兄长那狗爬一样的字体。
“徐兄叫你保全自身,他托我多多照看于你。”
江勉看着桌上跳跃的红烛,鲜艳的色彩却半分染不上他的双眸,“你安心住在我府中,你即是徐兄的妹子,那也是我的妹子。”
徐长怜眼睫轻颤,看着绞在一起的手指,“我想和离…”
江勉感到有些意外,他眉头一挑,“也可,但需要等上一段时日。”
“多谢…”
等江勉离开,徐长怜才抬起头,脸上满是兴奋,只要等待和离书就行。她又不是傻子,江勉这个人哪里都透着奇怪,能远离当然是远离得好。等到时候,带上银钱,天高皇帝远,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到开心处,她不仅笑出声来。
刚刚端着饭食回来的青环听到屋里的动静,心中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
江勉回到书房,关上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主子,徐小姐那边…”
“既然要和离,那就如她所愿。”江勉逗弄着架子上的鸟,漫不经心地说。
“记得要处理干净。”
影子领命,再次融入黑暗中。
江勉缓缓叹了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
次日,徐长怜日上三竿才醒来,青环第一时间就过来掀开床帐。
“小姐,可要用膳?”
徐长怜洗过脸,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青环就带着食盒进来,各种各样的菜摆了一桌子。
一个嬷嬷笑着说:“青环姑娘说夫人爱吃,厨房就多做了一些,叫我特意个夫人送过来。”
“不错,味道都很好。”
徐长怜快速进食,不知道为何,这副身体总是饿得特别快。
嬷嬷看傻了眼,哪有小娘子这么能吃。
青环习以为常,从荷包中掏出一块小碎银,放到嬷嬷手里。
嬷嬷顿时喜笑颜开,她又对着徐长怜叭叭一顿好话才离开。
青环摸着空落落的荷包,眼里满是担忧,小姐的嫁妆本就不多,姑爷和小姐又不亲厚,如今也没个管家权傍身,以后可怎么办。
饭后,徐长怜按照原主的习惯,在院子中练起她从小就学的剑法,也多亏了身体的肌肉记忆,不然一定会露出破绽。
练完一套剑招,徐长怜摸摸肚子,原主这样大的运动量,怪不得吃得多。
“青环,我不需要去见江家的亲戚吗?”
青环接过剑边擦拭,边回答;“小姐你忘了?江家除了老爷这一脉再无别人。”
徐长怜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上面也有那种封建婆婆呢。
“小姐要是觉得无趣,可出门逛逛。”青环看着徐长怜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笑着说道。
“奴婢最近听说,小姐素日里最爱吃的那家点心铺子里又有了新鲜玩意。”
“那快些走吧!”
徐长怜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坊市中,尽管她只能坐在马车里往外张望,可什么都让她感到新奇。
在一家熙熙攘攘满是人的店铺门口,马车停住了,带好锥帽,徐长怜在青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哟,这不是长怜姐姐吗?”
一道娇俏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徐长怜觉得声音耳熟,往声音处一看,果然是原主的怨种庶妹,徐长怀。
“姐姐近日可好?”
徐长怀款款走上前,声音里满是戏谑。她就是不喜欢这个柔柔弱弱的姐姐,明明父亲更加疼爱她,也更加喜欢姨娘。为什么父亲就是不肯扶正姨娘,要让她一直处于这个贱人之下!
“一切都好,多谢长怀妹妹关心。”
徐长怜不理会她话语里的挑衅,想要绕过她,先去看看糕点。
徐长怀身后的丫鬟见状,立马上前阻拦,“江夫人这是要去哪?”
“你快放开我家小姐!”青环急忙上去拉扯小丫鬟。
徐长怀露出一抹笑,她的视线紧盯着徐长怜,“小姐?这不是嫁为江家夫的徐长怀吗?你一个丫鬟还叫她小姐?”
“怎么,长怀妹妹这是不在意自己名声了?”徐长怜丝毫不慌,她饶有兴味的看着周围围观的人,柔柔地说:“现在姐姐是出嫁了,可妹妹不是还没有吗?”
“你!”
“妹妹这样闹,就不怕也有人找妹妹来退亲?”徐长怜看着气急败坏的徐长怀,凑近,小声在她耳边说。
徐长怀的眼睛瞪大,尖叫着推开徐长怜,“你咒我!”
“诶呀!”徐长怜的目的达到,顺势往后一倒,原以为会倒在地面,却没想到被一个人揽到怀里。
徐长怜一惊,像被烫到一般,立马离开。
“小姐,是姑爷。”青环扶着徐长怜,小声说道。
徐长怀傻眼了,她看着周围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一扭头又看到身姿高挑,正以保护姿态站在徐长怜身边的江勉。
“我讨厌你们!”
徐长怜只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吼,徐长怀跑着爬上徐府的马车。
江勉带着徐长怜来到马车上,“你可有事?”
看着徐长怜摇头,他皱着眉,叮嘱道:“下次出门带护卫。”
“多谢。”
“我还有事,你先行回府。”江勉说完,跳下马车走远了。
徐长怜靠在软枕上,青环给她斟了一杯茶,“小姐,我们还去买糕点吗?”
“不,回去吧。”
回到府中,徐长怜揉揉眉心,她实在不是不理解原主妹妹这种人菜瘾还大,说不过就被气哭的人。
想来是被自己母亲宠坏了,年纪又小,做事情也不过头脑。
“二小姐真是的,竟然当街就来找您不痛快。”
青环是真心为徐长怜感到气愤,徐长怜往庭院一坐,慢悠悠地喝起了花茶。
“青环,我们不是还买了话本吗?”
徐长怜还是转移话题,青环这小丫头从小和原主一块长大,感情自然也十分好,刚刚见到徐长怀当街找事,这会子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那奴婢给小姐念话本!”青环兴冲冲地拿起话本,清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话本。
突然门被敲响。
“笃笃笃——”
院里一个嬷嬷小跑去开门,“见过老爷。”
徐长怜听到动静抬头看去,只见到江勉站在院门口,身穿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阳光照在他脸上,像一个温婉的世家公子。
“老爷,可有要事?”徐长怜问。
“明日你随我去回门。”江勉的声音像是冰块相击,清脆悦耳。
“好,回门礼单需要我准备吗?”
“我会派人准备。”江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包包好的点心,放在门口的嬷嬷手里,“明日夫人收拾妥当即可。”
院门再次关上,徐长怜看着嬷嬷放在面前的点心,缓缓打开包装。
“呀,是新出的糕点。”青环小声惊呼。
徐长怜定睛一看,有些错愕,蝴蝶酥?似乎,这是,西式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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