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除月看着宿不秋的脖颈差点来不及反应,强大的杀气气势汹汹的袭来。
她一个翻身两指夹着匕首折断,直接拦住宿不秋的腰浮在空中。
她刚才待的地方几支箭直接没入石块一半的位置。
她不得不感叹一句,会飞真好,但这弓箭的材质不太像凡人所持,若常人想使用的话,搭弓射箭怕是要耗费阳寿。
难不成她一死千年凡界已经发展出仙界的衍生物了?
燕除月感到脖子间有细密的疼痛,摸了摸脖子,宿不秋咬过的伤口迅速融合,竟也没让她发现,反而是残余的血迹让她指尖沾染了艳色。
她将宿不秋放在高处的石阶上,“原想救你一命,谁知道你竟然拿匕首偷袭。”
宿不秋攥紧了手,只觉得自己的腰间有蚂蚁在爬,他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
“……你是救我,还是害我?为何你一靠近我就心乱如麻?”
燕除月:“……”心乱如麻是这样用的?
一声雷鸣轰响,让众人心中惊跳,终止了这场奇奇怪怪的对话。
又一箭飞来,她闪身避开。
惊雷受到牵引,生生的劈向了拿着巨弓的猫眼少年,从入口处的山阶咕噜咕噜的滚下去。
待滚到缓和的地带,像死尸一样平躺不动。
不过几个呼吸间,胸膛又重新起伏,他在无人处起来拍了拍刮蹭破的衣裳,用劈的焦黑的手捡起不远处的十二石的巨弓,轻松的挂在背上。
他自言自语:“打架打输了又不能怪苗苗,这次就先不杀她啦。”
他竟然能在雷劫之下全身而退,甚至一瘸一拐的哼着小调走了。
燕除月看在眼中。
土匪山敢把她放在祭坛挡天雷就知道她可以蒙蔽天雷,为了保险起见担心她被劈死了,还给了一身祭祀服,但现在披在宿不秋身上。
猫眼少年这举着一张大弓引雷,不劈他劈谁啊。
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倒腾过来的弓,前一天见他还是可怜兮兮破布娃娃的样子,现在就能威风凛凛的放出冷箭了。
猫眼少年划了一圈水,便立即退出这场毫无由头的争端。
“宿不秋。”燕除月望着从外力破开的入口巨石:“此山怨灵生邪,天理难容,你早些走吧。”
世界万物无人不惧怕天雷,常人若被劈中魂飞魄散也是轻的,若不畏死,多半是有几条命。
宿不秋一脸无辜。
“腿折了。”
“你能活着还真是命好。”燕除月慢慢的飘下来上下打量他一眼,“总不能让我背你吧。”
宿不秋冲她浅淡一笑,眼神迷乱。
燕除月捕捉到他的怪异,又想起他身上馥郁惑人的味道,细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放在鼻下,“你是有用过合欢宗的……药吗?”
祭坛中心一片风云涌动,群雷乱舞。
狂风四作,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燕除月按着衣袍,接着说道:“此宗门的药在各处如雷贯耳,但是其中烈性之物,不适合你……”
“那你是想要吗?”宿不秋静静地问。
又一记惊雷,照的二人的脸煞白,径直劈向祭坛中心。
真的是神提问,就像一下子打着了蛇的七寸。
燕除月眼皮一跳,一摊手,转移话题:“看吧,走不了了。”
说着她脸色一变。
这是宿不秋见她这几日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脸上的肃穆,区别于前一夜她为他包扎的柔和。
原来,她变脸真的可以那么快。
她一把掀开坐在祭坛台阶上的宿不秋,双手结印猛地压下中心的妖邪之气,这下轮到她脸色惨白。
她这身体修炼不久,尚是稚嫩,但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邪气四散,她才是心头一梗,合着上辈子以身祭道清除邪气的事白干了。
邪祟之气,一丝一缕都能无限涨大,流窜到人间激起恶欲,须臾便是战火纷飞。
又一道惊雷急急追来,嘲笑着她的无力,燕除月瞳孔骤缩。
“六哥六哥!”十五闷墩一样的声音响起,让陈初六微蹙眉头,他抬头看着山顶一声又一声的雷迭起,忧心忡忡。
陈初六:“叫你送的白玉上清祭祀衣送上去了?”
“哪能不办好呀——”十五一拍胸脯,脸上的肉都在乱颤,他憨憨道:“六哥,你猜猜我知道了什么?”
陈初六手里拿着大当家的手书,上面提出让山中少主去一趟安乐镇送东西。
他更是忧心,他们一生不能出寒尸山一步,唯有大当家才能出入自由。
现在的寒尸山少主是他们在雷劫之下的保护伞,度过了雷暴期还好,若她出去恢复了记忆一去不回,大当家又不在这才是真糟了!
十五见陈初六独自出神,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出像是从罐子里掏出来的纸,上面传出莫名的味道,他一点都不嫌弃珍宝一样捧在手中。
这可是他从墙角找来的信息,也不枉他烘干多时。
上面隐隐约约写着:宿不秋,诛杀,少主。
十五瞪大了眼睛问:“是不是那个姓宿的想弄死少主?”
“纸鹤?”陈初六接过皱巴巴的纸端详着,沉吟道:“她本是受四域之朝天子供奉的龙女,但被一诸侯王谋私利,能被大当家洗去记忆来替这里挡劫已经很不容易。”
燕除月的这具身体,原系北海龙族。
不知何故,甫一破壳便被诸侯王徐景候捡到,对外宣称是他之幼女,随后送去菩提宗学艺。
只是一个月前,她突然单枪匹马来到寒尸山,竟然让山顶终年盘旋的雷逐渐散去,寒尸山大当家见状心喜,手上盘着核桃的速度不由得加快。
当即设下埋伏洗去她的记忆,待她醒来时,大当家粗里粗气的声音捏细了:“乖儿,我是你阿爹啊。”
唯有亲族牵绊最深,徐景候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栓住龙女,寒尸山也依葫芦画瓢。
若被四域之朝的那些个殿下知道,还不被气得吐出两口老血。
自古以来,四域掌权者无论以龙族结亲缘为尊,四海之龙为仙界正统,无不是叱诧一方者,现在她被困死在寒尸山里,成为避祸的工具。
也是倒霉之至。
“当时带宿不秋上来,就是为了放他的血,若他要杀少主真是引狼入室。”陈初六的不禁的掰着自己的指节:“李廿七查清楚了大火了?”
“没有。”十五说道:“但是我私底下去数过少了一具尸体,八成就是那小子,排查了一遍都没找到。”
陈初六提剑起身:“雷势渐息,还剩一处未查,去山顶祭坛。”
“是!”
雷势逐渐散去,祭坛中心的邪祟之气也没有四散逃开,为祸四方。
但山顶的二人却莫名对峙着。
“宿…不秋,拉我上去。”燕除月的声音被风撞散了。
刚才雷霆万钧千钧一发之际,地坛中心开始疯狂的吸入外界的东西,宿不秋直接向她飞来。
燕除月直接被砸入祭坛中心,不断的往下沉,她的手扣住宿不秋的护腕。
他的手腕还淌着血,从他攥紧的指节缓慢的滑动,突然就滴落在燕除月的眼睑上。
她睫毛乱颤,像红红的珊瑚珠缓缓滑落,也如同无法凝结的血泪。
他的指甲扣住手心,压抑又空又痒的念头,指甲竟然深深地陷进掌心。
为什么一靠近她便会发热,腿发软?
困惑在他心中鱼儿一样乱窜,但现在主动权在他手中,他趴在祭坛中心的边缘,一手垂了下去让燕除月抓住了。
乱风将他的发高高地扬起,他垂着头认真的看着燕除月,脊骨向上弓起的时候在皮肉下更显得骨感,这是少年的韧劲。
他轻轻地笑,带着天真:“你说我救不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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