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见着云锦红端出来的笋干田鸡,一口下去直说好吃。良风则直接用两大碗米饭表示了他的认同和喜欢。
这天他们晚上睡得很早,云锦红今晚也没有再进枫叶林忙活,而是好好睡了一次觉,攒足了精神准备等着明早上去捕鱼。
等天微微亮了,石头屋子里一家人收拾东西往小路上走去。
云锦红和陈伯是在村口小路上碰面的,陈伯来时还将陈嫚嫚也带来了。
陈嫚嫚今天又换了一件花裙子穿,还扎了两个小辫子,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竹篮子牵着陈伯的衣裳角儿,尚未睡醒一般的,有些怯生生的望着李氏。
这还是第一次李氏和陈伯见面,李氏一见到陈嫚嫚便直夸她可爱,与陈伯聊着聊着嘴巴里就开始念叨起云锦红小时候的事情来。
先说云锦红小时候也是如何如何喜欢穿花衣裳,也喜欢那些漂亮的小物件。又说有一次在镇上开庙会,云锦红瞧中了一个兔子灯便赖在摊子前看了许久。
最后甚至还扯出了她四岁大时被农家猎犬吓得哇哇大哭的事情。
云锦红被李氏提起这些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面上红红的,拉住李氏便道:“娘,莫要提了,怪羞人。”
李氏哈哈一笑,瞧了瞧陈嫚嫚又瞧了瞧云锦红,只叹道:“这时间过得甚快,转眼一瞧云儿从巴掌小孩儿都变得这样大了,往后嫚嫚肯定和云儿一样,越来越好看的。”
聊着家常闲话的空隙,一众人就这样来到了秦河处,此时秦河周围早已围了十多人,孟家早已派了人在秦河上游铺了渔网,每天晚上收一次网,而秦河下游则被附近村民和孟家长工占领,大家都在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捕鱼。
一众人之中,最会捕鱼的就是陈伯,李氏也不过是大致了解过捕鱼而已,至于良风和云锦红,则是完全不会的。
陈伯将他们带到一块空地上,指着河中说道:“你们看,一般河中有鱼的话,河上会起小泡,水中会有黑影,现在这片河流中央就有一片鱼群,咱们瞧准了这鱼群就可以撒网了。”
说着陈伯将两手打开,身子向左一侧,穿着草鞋的脚掌一使劲儿,手中的渔网便飞了出去,稳稳的在空中张开,落在河水里。
网落下去的一瞬,有几个影子开始跳动,陈嫚嫚在一旁喜得跳起来,直唤道:“阿爹阿爹!是鱼!”
陈伯将网落下后,等着网完全沉底,然后再拉住了渔网最上方的绳子。陈伯嘿哟了一身,攒着劲儿往后退了进步,那水中的渔网就这样被慢慢的拉了上来。
网拉上来之后,网中果然有许多鱼在跳动,有两尾大的,五六尾小的,陈伯将小鱼全放了回去,只留下两尾大的放进了篓子里。
看着篓子里的鱼,所有人都有些跃跃欲试,陈伯让良风和云锦红两人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侧,然后拿着渔网,开始慢慢的教他们该如何捕鱼。
一开始云锦红试了两次,渔网都没有完全的在空中展开,后来又练了几次之后云锦红才慢慢摸清楚了撒网的方向和力度。
后来陈伯又捕了一次,这次陈伯捕到了一尾中等大小的鱼,一尾大肚子的母鱼。陈伯将大肚子的母鱼放回水里,然后将剩下的几次便完全交给了云锦红和良风二人。
云锦红拿着陈伯的网,良风拿着昨天在屋里编的渔网,两人站在河岸旁开始练着陈伯教的捕鱼小技巧。
等到大概第七、八次的时候云锦红也捕到了一尾中等大的草鱼。
良风那边则看起来运气不太好,他每次捕到的不是小鱼就是母鱼,辛辛苦苦捕起来之后又无奈的全部放了回去。
陈嫚嫚光着脚丫子在两人直接转来转去,瞧良风没捕到鱼,还编了首歌儿在那唱:“良风哥哥竹篓空荡荡,良风哥哥竹篓空荡荡~”憋得良风红着脸发下狠心,又下了好几次网。
后来快到中午了,云锦红将捉到的两条尾放进篓子里,有些疲倦的先收了网。
旁边的良风则将鱼网拉开,准备布最后一次。
随着良风练习次数的递增,他的手艺也越来越娴熟。只见大网顺着一道弧线扑进水里,咕噜一声,许多黑色的影子在河水里扑腾。
良风拽住大网的绳子往岸上扯,一下子竟然还拉不动这网。
陈伯往这边看了过来,嘿哟一声笑开了:“看来良风小子是捕到了大家伙哩!”说着陈伯也过去帮着良风一起拉这大网。
在两人的使劲儿下,河中的网一点一点被拉到岸上来,中途渔网还不小心勾在了河中水草里。陈伯担心草木将渔网勾破,赶紧脱了鞋子跳进河水里,将渔网周围的草木扒开之后,就推着渔网往岸边走。
好不容易将渔网推到岸边散开,拉开渔网一瞧,里面果然网住了不少鱼来,左边有三尾黑鱼,右边有三尾草鱼,其中中等的、小的,还有不少。
陈伯一边夸着良风的好手艺,一边乐滋滋的将网中鱼都准备装进篓子里。
大伙儿正忙着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恶狠狠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边的几个老的小的,你们做什么网别人的鱼?”
云锦红被这话说的一怔,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河岸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怯懦懦的女人。
他手中提着一篮子大竹筐,挨个儿沿着河岸在收鱼,旁边原本几个捕鱼的农户看见这人来了,赶紧拿着渔网撒腿就跑。
看来这人是在这片区域恶霸惯了的。
云锦红微微蹙起眉头看过去,只听那光膀男人仰着头嚷嚷:“你们没看到我在这里布了网么?我既然撒了网,那这一整片区域的鱼就是我的地盘,你们在这儿打的鱼都得归我管!”
陈伯被他嚎得揉了揉耳朵,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只问道:“你说你捕了网,我怎的没有看见呢?”
那男人哼了一声,指着河水最南边说道:“你个老瞎子,那里,不就是我布的渔网么!”
陈伯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看到这男人说的渔网——所谓渔网,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网,撑了两个竹栏杆,立在对面河岸而已。
陈伯被他说得笑出来:“小伙,你这渔网布在河对岸,和我在这一岸捕鱼有什么关系泥?再说秦河又不是你家的河,你怎的还给河水划分地盘出来?”
那男人瞧陈伯一家子穿得寒碜,更是嚣张的仰头道:“我说这里是我的地盘,那这里就是我的地盘!我可是孟家大家里的长工头子,这秦河一带的渔网都是我来管的,我说你们违规了,那你们就是违规了!还不快把你们捕的鱼交出来,小心我找孟家大家长告状,将你们赶出村去!”
云锦红听他嚷嚷了半天,才大概明白出他的意思来——原来这小伙子是孟家大婶婶家的长工头子,他觉得自己这个身份比旁的租田农户都厉害,所以狐假虎威的来这里欺负人呢。
云锦红听他这么一讲,噗嗤一声笑得捂住嘴角,那男人瞧云锦红如此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边那个小婆娘,你笑什么笑?你知晓小爷是什么人么?小爷是孟家老大家的长工,孟家老大可是孟家嫡长子,往后那就是要当村长的!我以后那就是村长家的管总,你可敢小瞧我哩?”
云锦红听他如此讲完,更是忍不住弯了嘴角,旁边的李氏皱着眉头,正准备上去理论,却被云锦红拦住了。
云锦红走上前去,看着那男人:“你说,你是孟老大家的长工头子,那你捕的鱼是不是都归孟家管的?”
那男人一哼声:“那当然,这一整条河里,只要是我崔货定的,那都是要献给孟大地主家的鱼,你们可没那个胆子敢吃这地方的鱼呢。我前些天便一一警告了你们这些人,没想到你们今天还敢来犯呢!”
哦,原来他不是一天两天在这地方狐假虎威的收鱼了。
云锦红眼眸一转,又问:“那你若是收了我们捕的鱼,也是要送给孟家去的咯?”
男人被她问的一愣,随后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不是想送给孟家去,他不过是看云锦红他们捕的鱼太多,而他们今天忙活一早上没捕到一条鱼,所以想来讹他们一讹而已。若是讹到了鱼,那当然是要送到自己家吃!吃不完,那当然是买了铜板装进自己荷包里咯。
不过此刻要是他如此说,这小婆娘肯定不会将鱼给自己,所以崔货哼哼了几声,继续装模做样的说道:“那当然,我捕的鱼,当然要送给孟大地主吃,你们要是在这河里捕到了鱼,当然也要送给孟大地主吃了。”
云锦红继续笑着说:“那感情好的,我们本来捕这些鱼就是想送一些给孟大地主家去呢,你既然有心带我们效劳,我们实在是感激的。”
崔货听云锦红如此说,眼睛一亮,心想这婆娘总算上钩了,他手一摊,道:“那好,你把鱼给我吧,我今儿就差你们这一户就能给孟老爷交差咯。”
云锦红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不能将鱼给你。”
崔货一瞪眼,急了:“怎么现在不能给了?你不是说你想孝顺孟大地主么!”
云锦红淡淡一笑,道:“我确实是想孝顺孟大地主的,不过现在我们捕的鱼太少了,拿过去了也寒碜,不然这位大哥你等我们再多捕一些,随后你一起拿过去也够面子。”
崔货听云锦红说她不仅要将现在捕的鱼给他,还要将之后捕的鱼全给他。崔货当下心中飘忽忽的,只想这小婆娘可真好糊弄,他当即答应了:“好!那等下我就来找你们要鱼,要是你们不给,可别说是我抢!”
云锦红只是一副清瘦乖巧的模样,笑着答应了。
李氏看云锦红竟然同意了这样无理取闹的事情,等崔货走后,她赶紧上来对云锦红说:“云儿啊,你莫不是脑袋糊涂了不成,我们捕的鱼,干什么要给他去呢?”
云锦红只是悄声对李氏说道:“娘,你想岔了,你想想,那人说要将鱼送到哪里去呢?”
“孟大家?”
“是呀,孟大家,可不就是云儿大婶婶家吗?云儿要是捕鱼捕多了,送去给大婶婶不是合情合理么?”
李氏一愣,想了想,总算明白了云锦红的意图。
她笑着拍了拍云锦红的手背:“你呀你,凭机灵的。只要不被人欺负,其他的随你吧,你爱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娘和陈伯也只管把捕了的鱼全给你。”
陈伯听云锦红如此说,也摸着胡子笑。他抬头看了眼天气,说道:“现在正是午时,咱们也不用回家去了,我知晓有个好去处,咱们去那地方吃晌午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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