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伯说的好去处就在秦河一直朝下游走去的一片小林子里,秦河到下游后逐渐开始分流,其中一支延着林间蔓延而去,从几块岩石间落下后,变成一汪小溪流向林子深处。
陈伯带着他们走向林子间,在岩石周围寻了一处空处,随后他将捕鱼的工具放置在这周围,准备在这周围生一把火来。
小溪周围长着一些野生的竹子,还有一些山果子,良风随身带着斧头,就地砍了一些野柴火,又打了一些野果子用布兜接起来洗了给她们当水果吃。
李氏左右闲来无事,便牵着陈嫚嫚在这周围寻一寻,看看还能捡到一些什么物什来,找了半晌还真捡到了一些猴头菇。
古人曾作诗言“迷途问耕叟,过渡上渔舟。野饭香炊玉,村醪滑泻油。”说的便是这林间野炊的闲情逸致。
云锦红上辈子一直在为地位、生存而忙活,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放下心来好好的享受过农家乐趣。
这天她坐在石墩上,瞧着林间散散碎碎的光影,想着这辈子现在虽然没有上辈子那般富有,但这样的生活又何尝不美好呢?
陈伯一瞧便是一个很有生活趣味的人,像这样的野外篝火也生过不少次,只见他动作娴熟的蹲下身去,三两下便用石块树枝挖出一个土洞来,随后将两根树枝左右插上了,又丢了一把杂草进去,火折子一点,篝火便冉冉升起。
一众人出来时并没有带任何的炊具,陈伯也不着急,他与良风两人一起找了一棵大竹子,将其砍断,随后取了竹子的最底端,将左右两边用斧头尖钻出两个小孔来,用树枝吊着,架在了火堆上。随后又将竹子横向斩去,做成长碗状,放在火堆上烤制。
陈伯做了两个吊竹筒,做了三个竹筒碗,其中一个吊竹筒里接了一竹筒的溪水后,又往里面放置了几片嫩竹叶,这般煮开后便是清爽的竹叶水。
他又将另一个吊竹筒里接上溪水,将野果子放进去煮熟,等这桶水煮开后,便是酸甜的果子茶。
有了炊具之后也好做饭,李氏和云锦红看着陈伯忙活,两人也来了兴致。
两人将早上捕的鱼分类过后,挑出一尾大草鱼和一尾中等大的溪水鱼。
李氏手脚麻利的将大草鱼和溪水鱼用小刀处理掉,直接延着溪水旁边去鳞剔骨,将鱼头、鱼尾去掉之后,白嫩鲜美的鱼肉正好是最佳的料理材料。
大草鱼块头大,肉质比较柴,熬汤最为可口。李氏将草鱼切成鱼块,将剔出来的鱼骨也放置进去。鱼肉、鱼骨、与切好的猴头菇合着清澈甘甜的溪水,用林间小火慢炖,不过一会儿香味扑鼻而来。
而溪水鱼肉嫩,煎烤最为可口,云锦红处理鱼肉使并没有将鱼皮剔去,而是特意将鱼皮保留下来,用火烘烤。待鱼肉色泽从细白变得焦黄后,就算是煎烤熟了。
午间阳光浅淡,良风将树干拖过来摆在地上,几人就这般围在篝火旁,聊着一些家常趣事。
聊到这里时,云锦红才知道,原来陈伯是渔夫出生,后来去长安做了一阵子的厨子,厌倦了长安的生活后,才慢慢漂泊到孟家村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想找个更好的村子过活,但孟家村地处河畔,依山傍水,确实还算不错。虽然村外西部一带荒芜偏僻了一些,但我想若是勤奋开垦,总归能过上好日子的。”陈伯说起话来,还算斯文,的确是读过一些书的。
“其实以前在长安也想过娶媳妇,但我这个人,不喜欢过那些花里胡哨的日子,我总是想找个舒坦的地方呆着每天钓鱼种瓜就很好。那些长安的女人觉得我俗气,不愿意和我这种匹夫呆在一起,我也便放下了娶媳妇的心思。”
陈伯笑着摸着胡子,将烧好的竹叶水从架子上取下来,递过来说,“尝尝吧,这竹叶水虽然粗糙,但在我嘴里,就是龙井茶都没它好喝的。”
云锦红接过那竹叶水之后,将表面吹的微凉,一口下肚,清爽味甜,确实美妙。她将竹叶水递给李氏、良风尝后,两人也说好喝。
一众人就这样在这处地方用过了午膳,随后陈伯起身就地在溪水旁边,又捕了好几条鱼来。
待到下午时分,云锦红和陈伯带来的竹筐里面,已经放了满满的鲜鱼,云锦红细细数去,足足有三四十多条哩。
想着此时那崔货肯定就要找上她了,云锦红便转头将两个竹筐递给陈伯和李氏道:“你们先将这两筐带回去吧,我就拿其他的给他交差就成。”
陈伯点了点头,随后熄了篝火,和李氏一起朝家中走去。
云锦红和良风则背起竹篓子,往前面河岸边去了。
崔货果然等在那处,他看见云锦红来的时候还舒出一口气,只道:“我还以为你们胆子小的,不敢再见我了呢!”
“我哪里敢不来见未来的村长管总您呢。”云锦红笑着将肩上的竹篓子解下来,放在崔货面前,“这些鱼,崔管总可满意了?”
崔货斜眼看了那鱼篓一眼,鱼篓里大大小小的鱼几乎有十几条,而旁边良风那处的鱼篓也有差不多数量的鱼。
崔货看这些鱼,心中格外满意——这许多鱼,不仅可以在家中吃个三五天的鲜美鱼肉,吃不完的还能拿到街上卖几贯铜钱呢!
崔货奸笑着一挥手:“成!那今天就放过你们了,我等会儿就把鱼肉全抬过去孝敬孟家大夫人去!”
说着崔货就想抬手将竹篓子提起来,谁想他刚刚一伸手,云锦红就拦在他面前,主动将竹篓子背在肩上,说道:“我怎敢麻烦叫崔管总背着的,不然我与家弟一起将竹篓子背到孟大夫人家去罢。”
崔货见他们不仅不反抗,竟然还愿意帮他背鱼,更是乐得直搓手:“你们这般勤快,我肯定会告知孟大夫人,请孟大夫人帮你们减些田地租金。”
云锦红只是低头浅笑,没有多说什么话。
而崔货怎么可能让云锦红和良风真的把鱼篓抬到孟家去呢,他带着云锦红和良风走到自家屋子前的时候,便让云锦红将竹篓放下,只说:“现在孟大夫人正忙着呢,你们将东西放在这里就成了,到时候我将鲜鱼再送过去。”
崔货以为云锦红会再次乖乖听他的将竹篓放下呢,谁想这次他等了许久也没见云锦红动作半分。
崔货皱了眉头还催她:“你怎的不赶紧将东西放下?”
云锦红淡眸瞧他,只道:“崔总管,我怎敢将鱼篓放下呢?我若将鱼篓放在了你家中,谁知道你是不是将鲜鱼私藏了呢?”
崔货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更是恼羞成怒:“我怎会私藏?不过是现在孟家大夫人不在家罢了!”
云锦红又淡笑道:“孟家大夫人不在家,那总归孟二夫人在,若孟二夫人不在,孟三夫人也在家的,就算他们都不在家,孟老爷子也是在家的——莫不是崔管总已经默认孟老爷子去世了,不打算将孟老爷子当一会事儿了吗?”
崔货被她这么一说,当即冷汗涔涔,他可没那个胆子敢背漠视孟老爷子的名声,左右不过是损失了一篓子鱼肉而已,但如果能将鱼肉送给孟家讨讨孟家人的欢心,说不准他还能领到额外的物资呢。
崔货心中这么一盘算,就觉得如果真将鱼肉送到孟家去也算不错,如果硬和这婆娘掰扯,这婆娘说不准真的到处嚼舌,说他崔货私吞物产蔑视孟老爷子呢。
崔货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你若不信,你就跟着我去孟家吧!只不过孟家可不许随便让一些外人进出,你要是进去了被孟家夫人骂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呢。”
云锦红只管一声应下,然后跟着崔货一直往前走去。
崔货带着云锦红和良风穿过小道,来到孟家大宅门口。崔货毕竟是个长工,不敢叩孟家的大门,便从小门那里走过去开了内院小门。
云锦红和良风一起穿过小门,沿途路过了灶房,孟老爷子目前重病之中,孟老大就专门上镇子上请了个厨子来照料。
还没走进孟家灶房,就在房屋外面听到了四婶婶的吆喝声,四婶婶像是憋着一股怒气,喝着那些厨房里做饭的人:“还说是城里请来的厨子呢,都是什么手脚?比王八划水还慢呢,指望你们做饭算是到秋末都煮不出一颗米粒来,我瞧今天大家都吃不上晚饭咯!”
崔货一听到四婶婶的声音,登时吓得面色一白,刚准备踏进灶房的步子又缩了回来,随后对云锦红说道:“你们两,就将竹篓子放在这里就成,放在这里,我总不能私藏了吧?然后你们赶紧的回去,别在孟家乱窜。”
云锦红心笑原来就连孟家长工也怕四婶婶的“狮吼功”,但她正进了孟家的门,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崔管总,不过是两三步的路而已,送到灶房里和放在灶房外又能有什么区别呢?你还是让我将东西放进去吧。”
说罢云锦红也不管崔货如何阻拦,单手抱起竹篓子,提起裙子一抬脚,便跨过了高高的门栏,走进灶房内。
崔货看她竟然不顾自己阻拦的往里面窜,直接急红了眼睛的想进到屋子里拖住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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